第111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堂上众人面面相觑，好端端的敦亲王为何要叫人提一桶水过来。
赵山是赵河举荐的，两人是同族兄弟，当初在山西和塞外的时候都拼死护卫，如今是王府的外院总管侍卫，不仅忠心，脑子还很灵活，他一下就明白了胤?的意思。
赵山把李奇拽过来，直接把他的头按在水桶里，感觉到了李奇的极限就拉出来，然后又按进水桶里，无尽的窒息是最难受的，而且这种法子一点伤痕都不会留下，还免去了被人参奏严刑逼供的麻烦。
果不其然，几次之后，李奇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招认了。
原来李奇把其中的十锭金给了知县陈天立，而陈天立认识一个本次阅卷的考官叫王曰俞。
胤?当即把这位王曰俞考官带到庭审，王曰俞见已经查到他这里，知道无可抵赖，只能全盘托出，原来是他们提前商量好，吴泌在卷子里作答的时候，会写上“其实有”三个关键字，他看到关键字就把这份试卷举荐给副主考赵晋。
不过到这里还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吴泌还要找人替考呢。
刚才的吴泌看到敦亲王审问李奇的招数，早就被吓破了胆，哆哆嗦嗦地讲出原因，原来是他连《三字经》都背不下来，根本不会答题，才花了五千两银子找人替考。
事情到这里，似乎所有的真相就已经大白，接下来就是审问主要涉事人提及的作弊链条中的其他人员。
依胤?判断，这么容易就能贿赂考官，应该不止一两个学生有这样的问题，所以他又命张尚书连夜审问所有的中举考生，初筛第一招就是默写他们的答卷。
整个审讯过程持续了将近一天一夜，中途所有人员除了简单吃了些茶点，基本上就没有休息过，不过效率确实很高，最后查出来有问题的考生就有九个，牵涉到的考官和相关人员更是达到了二十五个。
这个数字彻底震惊到了胤?，他直接把目光看向旁边的噶礼，所属风气如此，想必这位噶礼大人平日里也收了不少贿赂，所谓上行下效，下头人自然也都更加大胆了。
作为两江总督，自己治下出了这样的问题，噶礼也只能低着头，和稀泥地表示以后会严加约束。
事情到这里，胤?这位钦差的使命基本上算是完成了，剩下的就是把结案的折子呈上去，然后按照康熙的指示处理这些涉事的考生和官吏。
按照大清律，科考舞弊者，当斩。
所以也根本不用量刑，有了上回给举荐八阿哥为新太子一事中的量刑经验，胤?果断在折子上写下“斩刑”，把做好人的机会留给康熙。
因怕夜长梦多，结案的折子也是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在此期间，胤?专心待在府衙里，研究这些人的供词。
所有涉事人员都被他带来的人严加看守，胤?根本不信赖江南的官员们，这群地头蛇估计只听噶礼的话，他还是小心为上。
康熙的折子来得很快，命令胤?把所有涉事官员和考生押往京城，并判了秋后问斩。
一时间江南学子纷纷赞扬康熙英明，歌颂的诗都数不清写了多少。
到这里，民怨平了一大半，胤?略略放松下心神，准备择日启程，赶紧离开这个虎狼窝。
胤?晚上邀请了张尚书一起吃锅子，如今深秋时节，张大人年纪也不小了，这几天他老是拉着人家陪自己加班，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这几天相处下来，张鹏翮知道胤?不是扭捏的性子，也不需要别人布菜，两个人就直接动筷开吃，
可谁知，这牛肉刚吃到一半，赵山就着急忙慌地跑进来，说李奇贿赂的那个知县陈天立想要撞柱自裁，不过已经被胤?的人拦下了。
胤?一头雾水，这个节骨眼上，他们都只需要等待启程去京城就好，一般来说越是贪官就越是怕死，这怎么还有人会赶着寻死呢。
这里头一定有更深的隐情。
顾不上继续吃了，胤?赶紧让赵河把陈天立带到自己隔壁，用布条结结实实地捆在柱子上，这是他曾经见到贵妃审问宫人的时候用过的，很是奏效。
因怕他咬舌自尽，胤?根本不敢让人把他嘴里的布条拿出来，不过赵山出身乡野，倒是知道应该怎么处理，他直接把两根筷子伸进陈天立嘴里。
陈天立口水直流，却再也无法闭紧嘴巴，更不用说咬舌自尽了。
“所以你那十锭金给了谁？”
胤?推测，这应该就是陈天立想要自尽的关键。
胤?连夜又给康熙去了折子，和康熙禀明陈天立的问题所在，请求再把陈天立这条线往下审。
可是一连五天过去，康熙的消息始终没有传过来，一直到第六天，才终于收到了批复，只不过这批复的内容让胤?不大舒服。
康熙的意思就是，可以查，但是不要闹太大，要注意社会影响。
好吧，皇阿玛始终是那个“完美皇帝”，这么多年就从来没变过。
可是还没等胤?从陈天立嘴里撬出东西，康熙的第二封旨意就到了，也解答了为什么之前批复晚到。
原来是江苏巡抚张伯行参两江总督噶礼收受贿赂高达五十万两白银，而这关键证据就是胤?手里的陈天立。
所以康熙再次任命胤?为钦差大臣，彻查噶礼受贿一事。
胤?虽然没有和这位张伯行大人接触过，但是早就听过他清廉和刚正不阿的名声，对于这样的清官，胤?向来是非常尊敬的。
这里面还涉及一个微妙的问题，那就是总督和巡抚的关系。
噶礼虽然是两江总督，总管安徽、江苏和江西三省的军政民务，但是因为这次科举舞弊案事发在江苏，江苏还有一个一把手，就是江苏巡抚。
总督管数省，但是更侧重军事，巡抚虽然管一省，但是实权在握，偏偏这两个位置没有直接的隶属关系，都是向康熙直接汇报。
这下子，胤?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自然知道陈天立和噶礼脱不了干系，正想慢慢查上去，打噶礼一个措手不及，可张伯行大人直接把底牌给亮出来，他们又在江南的地盘上，这下可麻烦了。
胤?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让赵山连夜去联系钮祜禄家在江南的旁支和商队在江南的驻地，让他们增派护卫过来。
另外他这边的人手明显不够了，立马又让赵河给京城的四阿哥和九阿哥写信，让他们抽调信赖的人来江南支援。
一时间，胤?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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