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春风拂过,头顶的樱花下雪一般簌簌往下落。
柳颜欢张开手,接住一捧落花。
回顾前世,自从自己成了当家主母之后,整日想的都是这个家里的开支,铺子的营收,长辈和晚辈们的衣食住行。
如今放下那些,也才有了心境去欣赏自然风光。
“嫂嫂喜欢樱花?”
裴鸢抬头望向头顶那片似粉云的花枝,美则美矣,却不长久。风一吹,就落了一地残瓣,最终被人践踏成泥。
“谈不上喜欢,这是觉得好看。”
比起只能作为观赏用的樱花,她更喜欢秋日的桂花。每到秋日,一簇簇地开在枝头,远远就能闻到股幽香。
在金陵的时候,母亲会带着她们这群姑娘打桂花,做桂花糕。多余的桂花便晒出来做桂花茶,亦或是做成香膏香粉等物。
她从小就喜欢那小小的花儿,贴身的衣物、手绢上,都会绣上三四朵小桂花。
想到桂花,柳颜欢想起前世,自己有一年生辰,裴鸢送了她两棵丹桂树。
比起金桂,丹桂在气候寒冷的京城很难生存,但他就是让这两株丹桂在她的院子里长得粗壮高大,他死那年,亭亭如盖。
每见到那两株丹桂,她便会惋惜对方已经战死沙场。
想到这里,柳颜欢心窝钻心得痛起来。
“夫人!”紫菱抢先裴鸢一步,扶住柳颜欢,将她搀扶到一边坐了下来。
裴鸢怔怔地看着自己扶空的手,他若是真的扶住了柳颜欢,那才是要出大事了。
“怎么回事?”远处走来的裴笺见柳颜欢面色惨白,担忧道。“嫂嫂可是心疾又犯了?”
紫菱给柳颜欢闻了闻苏掌柜配的嗅瓶,柳颜欢喘息了好些时间才渐渐缓过来。
“下次还是要带白昙出门。”紫菱顺着柳颜欢的后背,心里担忧不已。
她瞪了眼站在不远处的裴鸢,关键时候,什么用场都派不上!
“怎么好端端,又犯了心疾?”裴笺攥着柳颜欢的手,也顾不得今日多重要,对裴鸢道:“二哥,我们送嫂嫂回去吧!”
裴鸢点头,“我去和公主说一声,你们先去马车上等着。”
裴鸢找到淑仪身边的贴身宫女,让她传个话。然后又去找苏氏,苏氏一听女儿忽犯心疾,忙起身去追了上去,也没心情给自己二女儿物色夫婿了。
紫菱等人扶着柳颜欢才走到前院,撞上了裴顺喜的贴身丫鬟香菱。
香菱惊慌失措地扑到柳颜欢面前,“少夫人,您快去救救小姐吧!”
“发生了什么事?”紫菱忙问道。
“小姐打破了都察院左都御史的大少爷的脑袋!”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都倒吸一口气。
可柳颜欢却丝毫并不觉得意外,甚至觉得裴顺喜出门,要是不惹点祸出来,那倒不像是洛氏生的了。
“可有谁看见了?”
香菱急得泪眼婆娑,“奴婢不认识。”
好家伙,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行凶,可真有裴顺喜的啊。
柳颜欢递了个眼神给紫菱,紫菱立马明白过来道:“夫人突发心疾,现在要赶回城中找大夫。你去找三太太做主,三太太做不了主的,大爷还在那呢!”
说完,留下茫然地香菱就走。
“红绸去给裴茗递话了吗?”
上了马车,柳颜欢喝了几口温水后,才觉得心口没有那么痛了。她不过是想到了前世的两棵桂花树,就犯病。
这果真是心病啊。
没一会儿,红绸回来回话,裴茗正在给裴顺喜善后,让她们先走,他晚点跟三太太们回去。
“走吧。”
马车行至城门口停了一瞬,旋即裴鸢像是泥鳅一样钻了进来,吓了柳颜欢一跳。
“红绸在外面呢,你怎么进来的!”她压着声音凶道。
“放心,紫菱将她支开了。”
柳颜欢:“......”
红绸这个头脑简单的家伙,真是太好骗走了吧!她还怎么指望这个家伙保护自己!
柳颜欢气哼哼地别过脸,不想理裴鸢这家伙。
裴鸢伸手去抓她的手腕,柳颜欢受惊似的立马缩手。
“你干什么?”
脸上的惊恐像是裴鸢是什么惨无人道的恶棍,下一刻要对她做畜生不如的事情似的。
裴鸢没好气地将她举过头顶的手拉了下来,沉着脸给她把脉。
“你还会这个?”柳颜欢难以置信道。
“嗯,不过只会一些皮毛。”常年和冷泷在一起,整日听他叨叨叨的,虽然对医术没有精进的学习,但寻常风寒等病症他也能自己治。
放下柳颜欢的手腕,他不解地皱起眉头。
见他那模样,柳颜欢忍不住嘲笑他:“看不出来吧?看不出来还臭显摆。”
“我找机会让冷泷父亲给你看看。”
冷泷的母亲也患有心疾,冷父在心疾上的研究十分深刻,若是让冷父也没有办法的话,那就只能烧香拜佛了。
马车直直行至正元堂的门口,柳颜欢被扶下车。临走前,她还警告裴鸢不要跟下来。若是她的马车里跑下来一个男人,那才可怕。
裴鸢找机会趁众人不注意下了马车,进了对门的上京医馆。
冷泷正在给一个小男孩儿看病,对方只囔囔肚子疼,心疼地他爷爷直骂冷泷庸医。
冷泷面不改色道:“没救了,绝症,我开服安乐死的药让你孙子走得安详些吧。”
爷孙两顿时吓得面色大变,“你这个庸医,我孙子分明只是吃坏了肚子,你治不好还胡说八道!”
“爷爷,我不想死啊!我不要死!”孙子吓得抱紧了爷爷的腰。
冷泷提笔在纸上胡乱地写着,冷漠道:“别怕,早死早超生。你爹娘再努努力,你下辈子还能做你爷爷的孙子。”
“呸!你个庸医!”小孩儿吓地指着冷泷跳脚大骂,“我肚子根本就不疼!我是装的!你是假的!”
冷泷面无表情地放下笔,抬头对爷爷道:“药到病除,趁我抽他之前赶紧走!”
爷爷一听孙子是装病,想起之前自己骂的话,不好意思地抱起孙子,一边道歉一边跑出了门。
裴鸢在冷泷对面坐下,好意提醒道:“你忘记收诊金了。”
冷泷:“我去!”但抬头哪里还有那对爷孙的影子。
“你不是在长公主的春日宴上吗?怎么会跑到我这里来?该不会被姑娘甩了吧?”
裴鸢白了他一眼,“你爹什么时候有空,想请他给......给我祖母请个平安脉。”
冷泷狐疑地看着裴鸢:“你不对劲!”
“你祖母要是真的有什么问题,想来都是请我爷爷去。”冷泷翘起二郎腿,一双凤眸里都是揶揄和不怀好意的坏笑,“怎么忽然要我爹去?难不成你祖母还有心疾了?”
真是从小到大,脱裤子放什么屁,彼此都能猜到啊......
“难不成是你那个......”冷泷欲言又止,留足了令人揣测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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