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濠认定了那笛子就是徒有其表不中用,根本就不是支能演奏的笛子,不,就连徒有其表都算不上,什么材质的他说不上来,照比一般的鉴赏笛差远了,拿在手里还比寻常的短笛要短,不跟手。
在乐器方面他没说大话,不说样样精通吧也算是但凡乐器在手都能玩上一玩,所以他敢肯定他吹不了的笛子旁人也吹不了。
杭司闻言这话有些哭笑不得,跟白濠说,“我话都说得很明白了,要不要放弃那是你自己的事,你要是下次再来这么一遭我权当没看见就行,你凭什么给别人提要求?”
白濠一听杭司这话,明摆着是向着这小子呢,心里虽说酸楚,可也就心知肚明了,这小子也未必有这本事吹出调子来,一时间就钻了牛角尖,说,“就凭这是男人之间的竞争,除非他认怂。”
年柏宵在旁乐了,“你要跟他比乐器?”
方笙一听年柏宵这种语气和反应,私下就多了个心眼,悄悄掏出手机在搜索栏里输入“陆南深”三个字,页面刷出来却没有任何的相关介绍。
白濠冷笑,“怎么?他不敢?”
陆南深最开始是真不想搭理他,权当他是个跳梁小丑在那上蹿下跳的博视线,不想他言语嚣张至极,他听得也是来了兴致。
男人间的竞争是吧?
杭司见陆南深有了意图,一个头两个大的,拉了拉他的胳膊,示意他算了,低声,“我该说的都说了,在这多待一分钟都是浪费,走吧。”
她心想的是,腿长在我身上,我想走就走,你还能把这条路炸了不让我离开?
陆南深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了,低笑,“笛子借我一下。”
杭司嘴巴张了又合的,不是,你还来真的呀?
陆南深似乎看穿她眼底的不可思议,嘴角的笑微微漾进了眸底深处,眼中的光亮就有如岁月长河熠熠生辉。他俯首在她耳边轻声说,“你不是还不会吹吗,听着。”
温热又透着干净皂香的气流竟烫了她耳朵,使得她呼吸滞了半拍,绯色悄然蔓在耳根。
将骨笛从包里又掏了出来,陆南深拿在手里朝着白濠示意一下,“你没吹响的是这支吧?”
白濠强调,“不是没吹响,是没吹出曲调。”
陆南深忍笑,嗯了一声,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骨笛,然后抬眼看向四周,“请问,哪位同学带酒精湿巾了?”
此话一出,不少女同学纷纷踊跃,都迫不及待地给他递湿巾。杭司这一瞧感叹,这年头女孩子们可真是大胆又直接啊,果然又纯又欲的男人讨人喜爱啊。
杭司觉得既然这么多女生豆主动献殷勤了,就不差她一个了。于是乎,她顺便从一个女生手里顺过一包消毒纸巾。
陆南深拿到消毒纸巾后道了谢,送纸巾的姑娘两只眼睛闪耀耀的,恨不得想嚷陆南深在纸巾上签名的那种激动。
挨个孔道擦了一遍,看得白濠脸色那叫一个难堪,半晌后说了句,“至于吗?”
陆南深浅笑,“至于,病毒多,我怕交叉感染。”
白濠闻言脸色更难看。
陆南深将笛子擦得越精细,白濠的脸就难看。年柏宵在旁这么看着,心说,这招夺笋啊。
将整支笛子里里外外擦个遍,看得白濠都失去耐性了,不悦地问,“你到底会不会吹啊?别浪费时间!”
不等陆南深开口呢,就有女生替他怼白濠了,“人家擦仔细电也正常吧,笛子这种东西你吹一下我吹一下的本来就很脏啊。”
白濠压着火,没跟对方吵。
陆南深擦好了笛子,真就是连笛身都擦得干干净净的。总之他的行为就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杭司始终忍笑。
陆南深说了白濠一句,“记住你的话,我吹出曲子,从今以后不准再回来打扰杭司。”
白濠冷笑,重复了杭司刚才的话,“你吹出调子就算你赢。”
他就不信了,他一个音乐生还能输给个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程咬金?
陆南深轻轻一笑,将笛骨抵唇,轻轻一吹。
一道声音从孔道中流淌出来。
没错,就是流淌!
至少杭司是这么认为的,用“流淌”二字来形容此时此刻从骨笛里吹出来的声响最为贴切。
跟之前歃血哨的声响还不用,音域会比歃血哨更宽广些,却是更动听了,如行云流水般从遥远的洪荒而来,却又像极了昆仑皑雪冷冽。
陆南深不但吹出了曲调,他还吹出了曲子。这首曲子杭司从来没有没听过,幽幽似兰,不染尘埃。
人群中纷纷赞叹,却没人舍得高呼,因为怕错过曲子的一声一调,更甚者有寒鸟驻足枝桠不肯离去。
曲子不长,等陆南深吹完,围观的人隔了好半天才想起鼓掌,还有欢呼声,那欢腾程度不知情的还以为是谁在开演唱会似的。
白濠的反应可想而知,打从陆南深将音符从骨笛里吹出来的那一刻起,他的神情就不在正常频道上过。惊讶、错愕、不可思议……总之丰富极了。
陆南深吹完,又用消毒纸巾轻轻擦了一遍,这才还给了杭司,笑问她,“听清楚了吗?”
一般人这么问,正常理解逻辑都是听清楚他吹了什么曲子吗?
可杭司明白他在问什么,他其实是在问,听清楚他的运气和气流在孔道里的走向了吗?只有听清楚气流的流动方向,才能知道他运用气息的轻重缓急,才能将骨笛吹出调子来。
杭司老实回答他,“听得也不是很清楚。”
她主要不能靠听,哪能跟他的耳朵比。
陆南深微微一笑,唇角笑容干净得恰如山涧清泉。“没关系,我教你。”
杭司心口微微一颤,这才明白他在微信里说这话的意思。这人啊,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陆南深这才转头看向白濠,说道,“收拾好你的家伙走人吧。”
白濠深受打击,脱口问他,“你刚才吹的是什么?”
陆南深轻描淡写,“笛子,就是你刚才没吹响得那支。”
白濠满脸通红,气急败坏,“我说的是曲调!”
陆南深恍然大悟,哦了一声,“就是临场发挥随便吹的一首曲子,还美来得及取名,要不然就叫它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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