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炮一连,山炮二连,极限射程,目标,阵地正前方,每炮十发,急速射!”
陈信生对两部分别通往突击总队炮兵营山炮一连和山炮二连阵地的电话大吼道。
陈信生对两个山炮连下达的射击命令很是奇怪,不但没有按照已经测制好的射击地图指示射击目标区域,还以“阵地正前方”这样模棱两可的话语代指射击目标,甚至连射击弹种都没有做具体指示。
虽然接到了特殊的命令,但两个山炮连的官兵还是很快动作起来,在将火炮的各项战斗射击诸元调整为各自炮种的极限射程后,突击总队炮兵营山炮第一连的6门日本造94式75毫米山炮和山炮第二连的6门苏俄造m1909式76毫米山炮陆续开火。
在隆隆的爆炸声中,12门山炮很快将120颗75毫米和76毫米的爆破榴弹投射到了大小熊山高地前方约7公里处。
突击总队炮兵营的两种山炮的极限射程差距不大,均可达到8公里的射程,故而,纵然陈信生下达的是十分模糊的射击命令,可两连山炮的落弹处却也十分巧合的重合在了一起。
120颗爆破榴弹向后落地爆炸后顿时炸出了一朵朵绚烂的弹花,落弹处瞬间多出了数道黑色的烟柱又升腾起来泛黑泛红的扬尘,其射击效果也煞是惊人。
若是这样的一轮炮击砸在了刚刚对大小熊山高地发起攻击的日军步兵中队的头上,其轰爆开来所形成的破片杀伤圈足可以一口气报销,歼灭掉日军进攻队形中超过半数的战斗兵员。
然而,这轮炮击的落弹处却只是打在了一片空地上,既没有打到日军的步兵进攻出发阵地,也没有波及到日军的炮兵放列阵地,没有给日军造成半点杀伤,其起到的作用,只是将空地上的泥土炸的滚烫冒烟。
在大小熊山高地顶的1125团指挥所中,陈信生和胡日贞却全然不在意这轮完全是浪费炮弹的炮击,两人皆在转动着炮队镜,在战场上搜索着日军重炮兵部队的动向。
这轮炮击当然是陈信生的钓鱼战术的一部分,两连山炮的骤然开火自是为了吸引,调动日军的重炮兵部队。
以刚刚日军重炮兵对位于反斜面的迫击群阵地的反制射击之迅速,陈信生和胡日贞皆笃定日军的重炮兵断然没有放过主动开火暴露自身的山炮阵地的道理。
至于炸没炸死日军士兵,是否压制了日军的炮兵阵地在歼灭日军重炮兵部队的战术目标面前却是一点也不重要。
与此同时,日军重炮兵大队的指挥所中,大队长赤松友一郎看到骤然袭来的猛烈爆炸后顿时一惊,随即对指挥所中的军官大喊道:“敌炮开火,快让校射气球观察敌炮状况!”
“是!”
日军军官高声应答,立刻接通了通往空中校射气球的电话,而校射气球上的日军观测军官也表现出了极其优良的战术素养,利用校射气球上装备的炮队镜,大倍率望远镜和测远机,迅速根据炮弹的落弹和大小熊山高地后方两个山炮弹那并不算明显的射击扬尘和炮烟推算出了大小熊山高地后两连山炮的大概放列位置。
随即,军官向赤松友一郎回报道:“报告长官,校射气球报告,打出刚刚这轮炮击的敌军炮兵放列阵地在敌高地后方,从敌炮的射击效果和射程来看应该是75毫米口径的山炮或野炮,其放列阵地位置似乎邻近高地后方的山脚下。”
听到了来自校射气球的报告,赤松友一郎顿时讶异、本以为当面中国军队的所有火炮都布置在反斜面上,却没想到在山脚后方居然还有中国军队炮兵的放列阵地,而在发现了中国军队的新一处炮兵阵地后,赤松友一郎的第一反应就是-打掉他们!
至于为何中国军队的山野炮要对空旷无比,没有任何射击目标的空地开火,便已不在赤松友一郎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当然,他也没有时间考虑了。
看着大倍率炮兵望远镜中大小熊山高地的方向,赤松友一郎眯缝了双眼冷哼一声,道:“命令第一,第二中队,在校射气球下迅速打掉大小熊山高地后方之中国炮兵!”
可接下来副官的一句话却给赤松友一郎泼了一盆冷水。
“长官,校射气球报告,敌军之炮兵放列阵地临近其高地侧背,有相当的射击死角,不易命中,而我大队放列阵地距离敌高地之距离也过远,我大队的榴弹炮射程不足,校射气球建议我大队迅速向敌军高地侧翼机动,减少敌高地地貌带来的射击死角并缩小射距!”
“该死的!”
赤松友一郎大骂一句,带着无可奈何的语气下令道:“命令,第一,第二炮兵中队,大队本部指挥所迅速转换为机动状态,乘坐履带牵引车向东北方向快速机动,前进至距离敌军高地八公里处后迅速开设放列阵地,打掉敌军的炮兵。”
赤松友一郎的150毫米重炮兵大队的放列阵地与大小熊山高地之间的距离大概在10公里,而其所装备的96式150毫米榴弹炮的最大射程也不过11公里,可以说整个大队和目标之间的射距基本处在了火炮极限射程的边缘,双方之间的距离过远。
加之刚暴露出来的两個突击总队山炮连又有高地的山体作为掩护,故而,赤松友一郎的重炮兵大队,若想在现有的炮兵放列阵地打掉突击总队的两个山炮连简直是困难重重,甚至可以说毫无可能。
相应的解决办法,自然是改换射击阵地,同时拉近和目标之间的距离,尽可能的避开大小熊山高地山势带来的射击死角。
于是,赤松友一郎的150毫米炮兵大队很快开始了前进机动,两个各装备4门96式150毫米榴弹炮的炮兵中队和赤松友一郎的大队本部指挥分别搭乘着十几辆92式8吨野战重炮牵引车和十几辆94式卡车吉普车,艰难的在潮湿松软的泥土中开始了战术机动。
十几辆92式8吨野战重炮牵引车发出了一阵阵刺耳的轰鸣,冒出了一阵阵黑烟,牵引着8门沉重的96式榴弹炮和弹药车,转动着粗大的灰黑履带,缓慢而笨拙的陆续加速前进。
这种履带式牵引车为日本陆军于1936年所开发,专门用以牵引日本陆军独立重炮兵部队所装备的大型野战加农炮和榴弹炮所用。
不过这种重达8.35吨,外型酷似何炜穿越前那个年代农用拖拉机的履带式重炮牵引车,在泥泞路段的机动性实难称良好,唯一值得称道的就只有履带带来的良好通过性而已。
而在拖拽了重达4吨多的96式150毫米榴弹炮和装载了大量炮弹的弹药车过后,更是让这些履带式牵引车雪上加霜,十几辆牵引车就好像是十几头老迈的笨牛一样,在此起彼伏的发动机轰鸣声和不断冒起的黑烟中左摇右晃的艰难行驶着。
乘坐着十几辆94式卡车和吉普车前进的日军重炮兵大队指挥所本部的情况,虽然要比两个完全依靠履带式牵引车前进的炮兵中队稍好,可也仅仅是稍好罢了,日军的这些轻型卡车在野外泥路中的机动性也同样堪忧。
总之,尽管赤松友一郎迫不及待的想转换炮兵射击阵地,可奈何其麾下部队的机动性太差,这支由卡车,履带牵引车组成的炮兵大队机动行军纵列就好比一个笨重的大虫子,在缓慢而艰难的蠕动中勉力机动前进。
在大小熊山高地的上的步兵第1125团指挥所中,正在一具蔡司大倍率望远镜后仔细搜索的150毫米重炮营营长胡日贞顿时兴奋起来,大吼道:“他娘的,敌人的炮兵行军纵列出现了,规模不小,好像是全摩托化机动的重炮兵!“
见到日军的重炮兵大队行军车队,胡日贞格外的兴奋,大吼声似有一种掀翻指挥所顶盖的气势。
由于地形的影响,日军重炮兵大队的机动行军队形可谓是稀稀拉拉,不但速度慢,整个大队的机动行军纵列也拖得很大,大量的履带式火炮牵引车,履带式弹药拖车,卡车,吉普车混杂在一起,所形成的目标也很大。
因此,机动中的日军重炮兵大队很快就被正严密搜索日军重炮兵部队踪迹的胡日贞发现。
更为重要的是,日军的96式150毫米榴弹炮虽然在日军的装备序列中算的上是顶尖先进装备,但和胡日贞的重炮营所装备的德国造sfh18型150毫米榴弹炮比起来就大有不如了。
仅在射程上,日军的96榴弹炮就要比sfh18型短了两公里多,也正因如此,日军重炮兵大队的指挥官赤松友一郎才不得不率部前进以弥补榴弹炮射程不足的缺陷,但胡日贞却完全没有这种担忧。
sfh18榴弹炮较远的射程使得胡日贞在日军重炮兵大队甫一进入炮兵望远镜的目视距离内后,便可放心大胆的下达开火射击命令。
陈信生也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摆动炮队镜向胡日贞所指的方向观察,待果真见到了日军重炮兵大队的车队后也是心潮澎湃,急道:“还真被我们钓出来了!”
胡日贞没有离开望远镜,而是大吼道:“来人,给我迅速测算战斗射击诸元,让咱营的火炮开火攻击,打掉日军的炮兵!立刻射击!立刻射击!”
胡日贞身边的几名军官和军士很快动作了起来,突击总队炮兵营营长陈信生和150毫米重炮营营长胡日贞不但在友军第1125团的指挥所中额外开设了炮兵指挥所,这两位炮兵部队主官还各带了一个完整的炮兵观测组,以便于对移动目标和不在预先绘制的射击地图之中的目标进行射击时所用。
而现在,正是炮兵观测组派上用场的时候。
几名观测军官和军士迅速操作着德国蔡司公司生产的三十二倍剪形炮队镜和方向盘,在震耳欲聋的炮击声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针对日军重炮兵大队车队的观测和射击诸元的解算作业。
此时,日军的炮击依然猛烈,虽然日军的重炮兵大队正在机动状态中,但日军台岛山炮兵联队的36门94式75毫米山炮却还在接连不断的开火,每分每秒都有灼热的气浪钻入第1125团的指挥所。
恰在此时,几颗山炮弹准确的砸在了1125团指挥所的顶盖上,75山炮弹虽然并未给指挥所造成什么损坏和伤亡,但剧烈的爆炸还是使掩蔽部顶上簌簌落下了许多泥土和扬尘,整个指挥所都被蒙上了黑乎乎的一层尘土。
指挥所内的官兵虽被日军炮弹轰爆产生的灼热气浪拍打着,刺激着,可从陈信生,胡日贞,再到炮兵观测组的军官军士乃至于指挥所内第1125团的官兵都并未有所恐惧,反而都带着期待和兴奋的眼神,在指挥所的扬尘和灼热空气中看着炮兵观测组的军官和军士们。
很快,一名观测组的中尉军官丢下了铅笔,抓起了通往150毫米重炮营阵地的电话,随即神情激动,甚至有些面色狰狞的对着电话大吼起来。
“全营都有,大小熊山高地前西北方向,距高地约9公里,辛号射击区域左侧正前方一公里,敌军炮兵车队,瞬发引信,榴弹急速射!”
随即,还不待烟雾散尽,在半分钟过后,一阵阵惊天动地的轰响从位于大小熊山高地后侧的150毫米重炮营的阵地中传来,8门德国莱茵金属公司生产的sfh18型150毫米30倍径野战榴弹炮几乎同时轰响,射出了一颗颗重达43.5公斤的高爆榴弹。
在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8门榴弹炮急速射投射出的密集榴弹群在高速的飞行过后,准确的落在了缓慢前进中的日军重炮兵大队行军纵列中。
日军重炮兵大队大队长赤松友一郎正恼火的坐在吉普车上催促着部队前进,催促着官兵尽快开抵新的射击阵地,可几乎就在一瞬间,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阵可怖的呼啸声就扑天盖地的砸了下来。
随即,赤松友一郎乘坐的吉普车便鬼使神差的被一颗150毫米榴弹命中,连人带车的被150毫米榴弹炸成了撕成了碎片,在一片耀眼的火光中,分别化作了一团团碎肉和零部件。
这名从卢沟桥事变开始就一直活跃在第一线战场上的日军军官,就这样干净利落、不明不白的被突如其来的重磅榴弹轰作了日本帝国的“护国之鬼。”
几乎在赤松友一郎少佐被炸死的同时,狂风暴雨一般的150毫米炮弹,瞬间覆盖了日军重炮兵大队七扭八歪的行军队列。
密密麻麻的炮弹砸落地面,轰爆开来产生的破片杀伤威力带瞬时杀伤了大量搭乘在履带式牵引车和卡车上的日军,横飞的弹片在一片惨叫声中扫倒了大量的日军炮手,也同时打坏了多门96式榴弹炮的炮架和瞄准机构,几门榴弹炮也被剧烈的爆炸和冲击波掀翻在地。
而随着一辆拖拽着150毫米炮弹的履带式牵引车被击中,一团带着硝烟的白色火球便从牵引车后方的弹药拖车中冒出。
紧接着,在一声巨响中,弹药拖车上的全部弹药立刻发生了殉爆,弹药拖车,连同牵引着弹药拖车的履带式牵引车顿时在大爆炸和火光之中腾空而起。履带和车体结构被炸成一截截飞出,在熊熊大火和一道三十多米高的烟柱中被彻底摧毁,日军重炮兵大队的行军队形瞬间被更为猛烈,更为可怖的大爆炸所覆盖。
密集的炮弹,在日军重炮兵大队的行军机动队形中反复地落下,8门德造sfh18型榴弹弹片在凄厉的呼啸着,无所顾忌的杀伤,肆虐,破坏日军的炮手,炮车,牵引车,弹药车等一切目标。
爆炸声,惨叫声,钢铁的扭曲声不绝于耳。
就在十几分钟前,这支在日本陆军炮兵部队中称得上绝对新锐的,装备有8门96式150毫米榴弹炮的重炮兵大队还在猛烈的炮击中给大小熊山高地上的守军官兵造成了一定伤亡,更一炮命中了大小熊山高地反斜面阵地上的迫击炮群阵地,可谓是声威尽显。
可现在,这支精锐的日军150毫米重炮兵大队就在同为中国军队精锐,甚至同样装备8门sfh18型150毫米榴弹炮的中国军队重炮兵营更为猛烈,更为坚决的火力报复和攻击之下彻底的覆灭,再也没有了逞凶和报复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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