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外依旧是细雨霏霏。
“要不要先回酒店换衣服?”
姜令曦看向面前已经停靠过来的黑色商务车,摇摇头,“不用。”
她身上这件礼服除了后摆长了点,若是地面不干净需要提着裙摆走,其实穿上身还是蛮舒服的。
“就这么穿着就行。”
她上辈子每日穿的衣服可比这件还要繁复重工得多,跟那些相比,身上这件只能算家常。
沈云卿自然也没意见,等车停稳后伸手挡住自动打开的车门,“陛下,请。”
姜令曦看他一眼,随手提起裙摆,动作利索地上了车。
她也没问这是要去哪,总归会是个绝对能放心说私密话的地方。
负责开车的赵小虎下车后刚走到自家老板面前,迎面就看到沈云卿手上捏着一个被风吹得晃来晃去的塑料袋,定睛一看,里面好像还有一团被揉得皱巴巴的纸,小麦肤色的脸上顿时浮现出肉眼可见的茫然。
他还从没见过自家老板手上拿塑料袋这样的东西呢。
“老板这是您捡的垃圾吗,给我,我这就帮您去扔了!”
沈云卿正准备把塑料袋递过去的动作顿了顿,“待会还得辛苦你一趟,把这塑料袋里纸巾上的血迹拿到陆也那化验一下。跟他说,化验结果出来后,不管多晚,第一时间通知我。”
赵小虎顿时脸色一正,看向塑料袋的眼神也从嫌弃秒变重视,“我知道了老板,一定原封不动把纸巾送到陆爷手上!”
“走吧。”
沈云卿上车后,车门无声关上。
姜令曦看着他拿出一张消毒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完十根手指和掌心,也跟着静静欣赏片刻。
直到那被用过的纸巾被扔进车载垃圾桶,才没再盯着某人的那双手看,出声问道:“陆也是谁?”
“一家专门研究各类奇怪病症尤其是血液方面疾病的实验室创始人。”沈云卿说着从衣兜里掏出手机,翻出相册里其中一张照片给姜令曦看,“三年前他的实验室资金链断裂,我得知他的消息后往他实验室里投资了一笔,现在算是股东之一。”
姜令曦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相片。
是个脸色有些阴郁但不掩俊美的男人,看面容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但两鬓已经有些花白了。
怀里还抱着一个正对着镜头腼腆微笑着的小姑娘。
四五岁的年纪,这个年纪的小孩一般都是胖嘟嘟的可爱,但照片上小姑娘却是瘦得有点脱相了。
但不难看出两人眉眼中相似的地方。
“父女?”
应该不是兄妹吧。
这年龄跨度有点大。
“嗯,陆也的实验室其实最初目的就是为了他这个女儿建立的,这个叫陆鹿的小姑娘从出生起就患有罕见的血液病。”
姜令曦隔着屏幕摸了摸照片上小女孩的脑袋,把手机还回去,没有问他为什么选择资助陆也的实验室,毕竟这实验室一听就不赚钱,或许还会是个无底洞。
沈云卿也没说他当初为什么会这么做。
无他,心里明白就行了。
两人都默契地越过这个话题。
姜令曦摸了摸身上礼服袖口处的龙纹刺绣,“沈初月跟你又是什么关系?”
“是沈和尘的姐姐,算是沈家三房,目前都定居在沪都。”
“那你呢,大房?”
“嗯。沈家目前一共有四房。”
“没想到……”
姜令曦没继续说下去,不过沈云卿多少能猜出她想说什么。
当初大胤一朝姜氏皇族,千年过去早已消散如历史烟尘。
沈家能延续到现在甚至还能勉强称得上一声枝繁叶茂,不可谓不坚强。
赵小虎一边认真开车,一边强忍着不通过车内后视镜去看坐在后排的两个人。
姜小姐这会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来查户口的,关键是老板还格外配合。
这么乖觉的老板他这还是第一次见。
商务车开出一段距离后,姜令曦就认出来这是开往曦园的路。
既然后面要说些私密的事情,曦园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不过,目前曦园里好像还住了一个人。
“等等,我们是不是把沈和尘给忘了?”
沈云卿跟着一愣,“没事,他知道回曦园的路,再不济还可以打给夏至让司机来接他。”
正在跟卢森学怎么用打车软件的沈和尘:“……”
多谢堂哥这么放心他!
*
“徐姐,徐姐?车都已经开走了,咱们是先去趟医院,还是直接回酒店?”
徐青媚被旁边助理特意抬高了的声音给叫得回过神,脑海里还一遍遍回放着方才看到的那一幕。
雨幕中,姜令曦和沈云卿一前一后上了同一辆车的一幕。
再想到那道已经落到景淮胳膊上的伤口,一时间脸色阴沉得让一旁的助理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徐,徐姐,您没事吧?”
“不去医院,也不回酒店了,直接回家。”
“可……”
助理后面的话被徐青媚的一道眼神又给连忙咽了回去,连忙扭头吩咐司机,“回徐姐最常待的那个别墅。”
至于落在酒店里的东西,只能吩咐团队的其他人去收拾了。
平时她都不敢违背徐青媚的命令,更何况是现在。
于是等景淮带着助理追到他跟徐青媚入住的五星级酒店顶楼套房,就见徐青媚的那间房门开着,几个他认识的徐青媚团队的人正在里面收拾,唯独不见徐青媚本人。
情急之下直接拉了其中一人胳膊,“徐姐人呢?”
被拉住的青年扭头看了他一眼,“徐姐直接回家了没来酒店,没跟你说吗?”
景淮一时间怔住。
什么意思,徐青媚这是打算放弃了,那他们之间的合作怎么办?已经拍好的借位照还用不用?
一句话都没留给他就走,那他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想得入神,甚至忘了松手。
青年见状只好提醒:“景老师,您先把手从我胳膊上松开吧,我这还得接着收拾东西呢。还有,您胳膊上的伤口好像又崩开了,有血渗出来了,赶紧处理一下吧。”
景淮连忙往胳膊上看过去,就见那一道还不到十厘米长的细细划痕,本来在来的路上明明都已经差不多愈合了的,这会居然又冒出来一串细细的血珠。
只能先回另一间套房的洗手间里清洗,“对了,有没有带止血药?”
本来他看这伤口小得很压根没打算上药,但现在看着洗手池里还没完全流入下水道的粉红色血水,莫名就想到了之前在舞台上徐青媚划伤他胳膊后紧接着露出来的惊恐表情,心里莫名就多了几分不安。
助理声音从门外传进来,“没有诶,淮哥。你是弄伤哪里了吗,那我现在就下楼去买!”
景淮看着冲洗完后又缓缓往外渗血的伤口,深吸一口气,“快去,创可贴也要!”
听着外头响起的开门关门声,景淮先抽了一张纸巾捂住伤口,这才脚下有些沉重地从洗手间出来。
拿过放在客厅沙发上的手机,他点开徐青媚的头像,看到上一条发出去的消息前面还挂着个红色感叹号,才想起早在昨晚上他就被徐青媚给单方面删除好友了。
众所周知,删除好友,以往的聊天信息也会跟着尽皆消失,除非是找专门的人才去恢复。
徐青媚的手法,可比他想象中还要多。
本来他该识趣不再找徐青媚,省地真惹这女的生气。
但他现在心里不安,咬咬牙还是重新申请了好友。
徐青媚正在车上闭目养神,被助理小心翼翼叫醒。
满脸不耐烦地睁开眼,“又怎么了?”
“徐姐,”助理把她的手机递过去,小声解释道,“景淮刚申请您好友。”
徐青媚正准备把手机接过来的动作一顿,“不用管。”
“好,我知道了。”
助理察言观色,见状连忙动作麻溜地给手机熄了屏。
“到家再叫我。”
“好。”
这边车厢里恢复了安静,另一边的酒店套房里,景淮的助理刚拎着一大袋外伤药开门进来,就亲眼目睹了又一台刚用了没几天的新手机报废的场面。
他小心迈过几块手机残部件,走到景淮跟前,没敢多问,只小声道:“淮哥,药买回来了,我这就给您抹上?”
“不然呢,你还想等到什么时候?”景淮忍不住白过去一眼,伸手扯过那一袋药,“我自己来!”
这次不亲自抹,他不放心。
助理自然不敢说什么,看景淮的动作虽然生疏抹的量也大,但好歹没用错,这才转身去收拾地上的残骸,以及找不知道被摔到哪去的手机卡。
还没等他找到,就听见头顶气急败坏的声音,“你这给我买的什么药,我抹上后伤口倒是不流血了,但很痒!”
痒得他抓心挠肝,恨不得把那一块皮肤给抓烂。
但冲掉又怕伤口继续流血。
于是一腔怒火只能冲着买药回来的助理了。
助理被他给骂得一脸懵,来不及继续找手机卡,又连忙回去查看这一会功夫已经用掉快一半的药膏,“淮哥你看,这就是用来止血的,还是药店店员给我推荐的卖的最好的一款,刚生产的也没过保质期。”
景淮嘴唇猛地颤抖了下,突然弯腰拿起了放在茶几上的水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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