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来的很慢,久到裴沉以为李家进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他上车前,还在嚷嚷让人调监控,报警之类的鬼话。
裴沉低笑,在护士将救护车门合上前,散漫走到后牌照前站定,偏头侧腰朝李家进摆摆手,“好好养,裴氏集团还需要你这样的得力干将,可别辜负了我和裴总的期望。”
他一手插兜一手挥着说再见,仿佛委托重任又担心可惜失去这样的好员工。
李家进上了呼吸机,看见裴沉这么嚣张,他抬起头怒瞪他,他没想过裴沉居然这样!见死不救!
“病人好好躺着,失血过多会陷入昏厥。”
裴沉见车开走,上扬的唇角平了下去,那如沐春风的脸瞬间变化,他低头摆弄手机,看着相册里的东西,直接将它传送给祁延礼。
祁延礼回复了他简单的两个字:【上楼】
看来是听说了,消息确实很快。
*
“我的诚意,怎么样?”
裴沉推门而入,见他仍然一副正经办公的模样,也不知道装给谁看,会客沙发上还坐了一人,大概是被李家进下了阴手的王工。
他视线对过去,王工起身和他握手。
“小裴总,我们祁总没看错人。”王工确实很符合混社会的形象,也不知道李家进那个小弱鸡面对这么魁梧的人怎就恶胆遍身。
王工坐了牢,脾气各方面收敛了点,他其实大可以自己报复回去,但是祁总说裴氏的问题他自由安排,他这才没动手,任由他李家进在外嚣张得意。
不过今天,确实狠狠出了口恶气,他在监控室看得热血沸腾。
祁延礼签完最后一份合同,落笔收壳,他问:“监控呢。”
“换好了,天衣无缝,任凭警察也查不出什么。”王工起身告辞,却又被祁延礼叫住,“等会一起喝一杯,小裴总好不容易来一趟,得让人乘兴而归。”
裴沉将地方选在岑氏的停车场,除了给他们一个交代,也是为了他们能够给自己扫后,上沪不是他的地盘,说话做事总要看岑氏的意思,在外做,难免会有所疏漏。
祁延礼自然清楚,所以这件事情没那么快过去,裴沉打的什么算盘,他一清二楚,说给交代给交代,但是呢,又要拉岑氏下水,万一查到他头上,岑氏也得给他背黑锅。
都不是什么善茬。
看破不说破,他们换了地方,在这之前,下面的人听说李家进被打进医院,一方扬眉吐气,一方瑟瑟缩缩,裴沉包了场,项目上所有人到场,大家和和气气喝个酒就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只是没想到,在上沪岑家的地盘,裴沉被灌得要命。
他祁延礼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他半道就跑了,留着王工和他拼酒。
是要往死里灌的架势。
裴沉毕业后和邵林他们厮混在一起从来没有上过一天班,裴建军当时想着裴旭能挑大梁,也没想过让裴沉当家,便放任他的放浪形骸。
不说别的,光喝酒这事,他比谁都能。
但是知道裴旭回国是个什么目的后,裴建军让裴沉去投资部报道,有意培养他。
用裴父的原话来说:“你不是喜欢喝酒?以后谈业务你就上桌。”
但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棋逢对手。
岑氏的人,还真的没有一个是吃素的。一杯杯白酒下肚,他算是知道祁延礼是要整他出口实在的恶气。
裴沉双眼赤红,喝的烂醉,趴在洗手台上吐了两回。
呼吸间都是酒精味。
他吐清醒了,揣在裤口袋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那个无情的女人终于肯理他了:【我今天回江城,明天早上……】
*
“小裴总,机票定好了。”
裴沉接起王工的电话,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他听完直接挂断。
裴沉嫌弃地闻了闻身上的烟酒味,直作呕,他快速在附近开了间钟点房冲了个凉澡换了身衣服,看着地上邋遢缠绕在一起的衣服,撒气地踢了一脚。
不要了。
好在祁延礼还算有点良知,给他订的头等舱。
裴沉又扯掉几颗扣子,这才觉得好受了点。
喝这么多酒,铁打的人也遭不住。
裴沉现在看到酒就想吐。
“你好,能给我换个位置吗?旁边一个醉鬼,晕机。”
沈栀妤人还没到座位,就闻到了浓烈的酒味,全机舱只有她旁边的人昏沉地戴着鸭舌帽和口罩,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
沈栀妤感慨自己也太倒霉了。
空姐为难地摇摇头,沈栀妤没再多说什么,随即叹口气,认命地捂着鼻子坐在了座位上。
裴沉感觉到身边有人坐了下来,他又不是聋子,自然是听到刚才这女人和空姐的交谈了。
这声音,他都不用掀眼看,就知道是哪个显眼包。
本想着明天再见她,缘分就是这么巧,他忍不住扬起唇角。
他沉沉懒懒地呼吸着,筋疲力尽,不想和沈栀妤打招呼。
飞机平稳飞行后,裴沉太过劳累,不多会就睡了过去。
他睡觉的时候并不吵闹,安安静静地,只是气流颠簸下,他渐渐往沈栀妤那边偏,最后,毫无意外地枕着她的肩膀。
沈栀妤本来就对旁边坐着一个醉鬼很不高兴,谁知道这个醉鬼得寸进尺地居然靠在她肩头,很难不被人怀疑是故意的!
她肩膀一顶,裴沉毫无防备地磕在玻璃上,脑子嗡嗡地,头痛欲裂,醉酒后简直雪上加霜。
“沈栀妤,你有病。”
裴沉低低咒骂了声,惹得沈栀妤瞳孔骤缩,这人这人,怎么还知道她名字啊!
她下意识地要喊人,但是突然反应过来,这声音,是有点熟悉在脑子里的。
她扯下裴沉的口罩,抿着唇不语。
“你认出我来,不会和我打招呼吗?”
沈栀妤见不惯裴沉此刻双指抵在额头耍帅的样子,她又一把薅下他的鸭舌帽,裴沉被她弄得不耐心烦,沉重地喘了两口气,将整个人托在椅背上,没回答她的话。
他刚才被撞得那一下,又想吐了。
“没礼貌。”
“沈栀妤,不要说话。”
裴沉闭着眼,缓慢启唇,语气算不上好,强势至极。
闻不到他身上的酒味吗?
还是说她真的一点都不关心他。
唔……喝了酒之后可真是……可怜见的脆弱。
裴沉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抿唇不语,挣扎后又松开,将帽檐压得更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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