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知然说完,从兜里掏出一张条子放到桌子上,这就是一个收条,拿着这个就能去提机器,至于合同,钟知然哪里会拿出来。
这几个刺头要是铁了心要夺权,榨油厂开在哪个大队不是开,估计别的大队都得举双手双脚赞同。
扔下条子钟知然起身就走。
“唉,别走啊,这事儿还没说完呢,回来再商量商量。”
钟知然就像没听着似的,连头都没有回,惯的他们毛病。
这下子整个屋子都是安静了下来,几人互看几人也都是没有说话。
过了好久,妇女主任又是第一个打破沉默的人。
“这人咋这样,这刚给大队做了点贡献,尾巴就要翘到天上去了,就这样的以后还能服管?就不能惯的他臭毛病。”
张有根真是气的鼓鼓的,先是梦云和马建军那两个玩意儿,再就是自己那糟心的老儿子,现在又是这些个拎不清的,可气狠了,这会儿反倒是面带起了笑容。
张有根心想,作,我就看着你们作,这会谁特么愿意擦屁股谁去擦屁股去,他还就不干了,这样想着,张有根也是拿出自己的烟袋锅子,划着一根火柴,把旱烟给点着了。
“有根啊,这事儿你怎么看?”
张有根心里呵呵,面上无辜。
“王叔,这事儿我说的也不算不是,让大家伙儿说吧,我那侄儿都把条子交出来了,看看谁有门道就找找车去把机器给拉回来吧。”
包括老支书在内的众人就是心里一堵,瞧瞧说的这叫什么话,还谁有门道谁去。
“这事儿不都是钟知青跑下来的吗,就让他把机器拉回来不就好了,办事儿总得有始有终不是。”
妇女主任嘟囔的声音不大,可架不住屋子里安静的,任谁都是听的清清楚楚。
“会说话就说几句,不会说话就闭嘴。”
“就是,你怕不是忘了,我那侄儿可马上就要去市榨油厂上班了,咱大队咋舔个脸要求人家去给把机器拉回来,再说那机器的钱可都是我侄儿给出的,既然厂子跟人家也没关系,人也马上不是咱大队的了,买机器的钱也都和村民们商量商量凑凑,不能让他给垫着。”
张有根一口一个“我侄儿”,虽没有直说,可立场也是摆明了,他站钟知然。
“钱还会少了她的么,等油厂盈利了,肯定会给他的。”
妇女主任的这一句话是又把张有根压下去的火给挑起来了。
“人凭点啥给垫上?咋好意思说的这话,人家是该咱大队的还是欠咱大队的?
人家钟知然要是喊一嗓子要建油厂,哪个大队不说求着捧着他?机器人家买,销路人家找,静等着分钱的好事儿那个傻子往外推?别说人家只是要指定一个负责人,人家就是不让大队查收一丁点,那都得抢破头!
得,你们慢慢商量吧,我得回家了,剩下的事儿也别找我了,我不管事儿。”
张有根说完就走,跟钟知然走时那潇洒的样子有一拼。
留下的众人∶……,他刚才是不是骂他们是傻子来着。
张有根虽然走的潇洒,可却是憋了一肚子的气,这气要朝谁撒?张家老四当仁不让。
至于张家老四张盛到底惹了什么祸,钟知然还是在第二天一早的时候,在冯芳的话里猜到了一二。
当初去镇上考教师的时候,那个考了第三名的人叫穆小小,是团结大队的人,是下乡的知青,后来嫁给了村子里的汉子。
那姑娘长的还不错,看起来就是十分爽朗的那一挂,据冯芳形容,那姑娘的性格也是挺泼辣的。
他们刚开始在学校那边给孩子上课的时候,那穆小小的婆婆还过来盯梢过一段时间,那样子好像穆小小要给她儿子戴绿帽一样。
穆小小也不是个善茬,忍了几天,也许是沟通无效或是忍无可忍了,终于在某一天就是爆发了,当即就请了假,拎着她那婆婆就回了团结大队。
冯芳说第二天看到穆小小的时候,她的脸上有明显的红肿,看样子回家之后,她那男人或者是婆家的什么人跟她动手了。
因为才在一起工作,也不好打听人家的隐私,直到前一段时间才在别人的口中听说穆小小跟她的那个男人离婚了。
是穆小小主动要求离的婚,最后虽然是如愿摆脱了那一家人,可名声也是叫那一家人给搞臭了。
现在满团结大队的人都说穆小小是因为她自己当上了老师,看不起她男人了,所以才离的婚,还有更难听的,谁穆小小是看上了外面的野男人,心花花了。
但穆小小就是不惧,说真的这个时代的女性,像穆小小这么有魄力的也是少见。
话不长腿跑得快,现在就连奋斗大队这边,也是有不少人听过关于穆小小的风言风语,可不知怎么的,张家老四这一段时间总是往学校那边跑,还往穆小小的身边凑。
听冯芳这么一说,钟知然哪里还会想不明白,估计张有根生那么大的气,也是跟这件事儿有关。
钟知然猜测的大差没差,但并不是他撞破或是听到了风言风语,而是这穆小小直接找上了张有根,人家话说的坦坦荡荡,明确表示自己离婚了,并且有很多的风言风语,希望张盛能跟自己保持距离,人言可畏,真要是传出啥不好听的就抖不干净了。
那张家老四今年十八岁,比钟知然大一岁,但那穆小小今年也二十了,可比张盛还要大上两岁呢。
反正这些事儿张有根并没有当着钟知然的面说出来,或者说这件事除了李翠红以外,张有根也不会和家里其他人提起,毕竟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钟知然倒是无所谓,她和刘宇洲不同,对八卦和吃瓜并不是那么热衷。
钟知然第二天最后还是没有去上工,大队部开会的事儿多少是影响到了她的心情,这还没开起来的榨油厂竟是成了个‘照妖镜’,这会子是人是鬼都看了个清楚,嘴脸属实有些难看了。
原本以为公社苗主任那就是最难的一关,闯过去以后就是顺风顺水了,没成想被一个土坷垃绊住了脚,只能说这世上最猜不透的就是人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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