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龙的神色无丝毫改变,眼神也一派清明,“皇上,请允许臣拒绝。”
“为什么,你还在怨恨朕吗?当年朕是迫不得已才会下了‘通敌叛国’的判断,朕以为你会理解朕。”威楚国皇帝迅速说道,像是一个急于寻求别人谅解的孩子。
李成龙在心中微微一叹,心想此人和岑薇当真是两个不同的王者。岑薇是那种不管是不是败在自己负责的领域,只要是牵涉到她活着她的下属的,她就会统统负责。而威楚国皇帝则是不管是不是自己下的决定,能够推在别人身上的,他自己是决然不会承担责任的。
短暂的沉默让气氛有些凝重,正好这个时候御医端着药过来,轻声道:“皇上,李成龙将军该喝药了。”
浓厚的药味差点儿让威楚国皇帝呕吐出来,然而李成龙却笑着将这一大碗苦药汤一饮而尽。随即将药碗递给御医,抹抹嘴巴道:“谢谢冯御医,托你药的福,我觉得好多了。”
冯御医笑了笑,知道这里不是自己能待的地儿,迅速躬身捧着药碗离去。
“皇上,草民不曾怨恨任何人。过去也好,现在也好,发生的一切都是草民自己选择的结果,草民不会怨恨任何人。”李成龙十分真诚的说道,这也确实是他的心里话。
威楚国皇帝神色略显感伤,他幽幽的道:“朕知道你不会怨恨朕的,你向来都是这样通达的人。李成龙,朕想知道你会怎样回想朕,不是怨恨,莫非是感恩戴德吗?”
“皇上,草民的命是民间医生所救,并不是皇上所救,所以草民没有办法对皇上你感恩戴德。”原本这里应该说虚伪的话的,只是面对威楚国皇帝那张脸,李成龙说不出任何感恩戴德的话来。
威楚国皇帝神色一愣,有些恐惧的伸出手道:“那你怎么想朕,朕在你心里究竟是怎样一个存在。你不想要兵马大元帅的位置,你想要什么,难道你要离开这里?”
“草民确实有了去意,只是却不知道该归向哪里。天地虽大,竟然没有一处地方能够容纳草民呢,说到底草民除了双手沾满血腥外,也没有什么可取之处了。”李成龙明明白白的表露了他的去意,这不符合预期的话语让他自己也吃惊不少。
威楚国皇帝眼里微微含泪,却又强行忍下去道:“如果你真找到了喜欢的地方,真的决心在那儿度过余生,还请一定要告诉朕。”
“皇上,草民不怨恨你,草民又不感恩你。你我二人既然无怨无德,草民又何必拿这种小事儿来麻烦皇上您呢?”
“如果你这样说,朕会认为你是在怨恨朕。”威楚国皇帝神态略显疲惫,然话语却不容拒绝。
对于威楚国皇帝的疲态和眼泪,李成龙表现的却很淡然。他垂下双眸,遮掩住其中的光芒,低声道:“如果草民真的找到了去处,草民可以告诉皇上您,但是请皇上您到时候高抬贵手,不加阻拦,可以吗?”
对方虽然低着头,对方虽然用的是商量的语气,但是那倔强的身形让人知道此刻不该说出任何否定的话语。威楚国皇帝仰头一叹,重新摄回帝王的态势,郑重的道:“若有一天,你选中了去处,只需告诉朕即可。朕发誓,朕会放你离去,不会有任何阻拦。”
“谢皇上。”李成龙低声道,唇角挽起一抹不可辨识的微笑。
威楚国皇帝眸色微动,压抑许久的诺言终究脱口而出道:“好好养伤,朕会还你一个公道。”
对于皇帝的突然召集,太子党和少公子党并不觉得奇怪。毕竟事情牵涉到刚刚立下汗马功劳的李成龙,总得要给人间一个交代。
只是微微出乎李梦奎意料的是,冯国仗竟然一开始就发动了猛烈攻击。
不过令冯国仗感到可惜的是威楚国皇帝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到李梦奎的不自然,反而眯着眼睛道:“你说你看见当天行刺李成龙的是一个鹤发童颜的人,而那个人正好最近和骠骑将军会过面?”
“正是如此,据臣的线人禀报,当天骠骑将军还曾将一个贵重的东西送给了杀手冷月。臣不才,正好在杀手冷月的包袱里搜到了这样东西。”
威楚国皇帝见到那绿色的碧玉不由得心为之一惊,忍不住深深的看了李梦奎一眼。随即将碧玉放置一旁,面无表情的道:“哦,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
“还有就是最近酒馆里疯狂流传臣和李成龙将军关系不好的谣言,臣留意了一下,发现并逮捕了散布谣言的人。他们两个人一个是李大儿一个是牛秀奎,这两天都不约而同去过骠骑将军府邸。”冯国仗知道这次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是以毫不留情面处处出杀招。
威楚国皇帝以冷冷的视线盯着小腿微微打颤的李梦奎,又望了一眼冯国仗,随即慢悠悠的道:“人证物证俱在,骠骑将军啊,冯国仗有冤枉你吗?”
“回皇上,冯国仗的调查无错,臣确实和杀手冷月公子以及李大儿等几人碰过面。”似乎只是一瞬间,原本还心惊胆战的李梦奎迅即找回了底气,昂生说道。
威楚国皇帝盯着李梦奎,发现对方的视线无一丝退缩,随即冷冷的道:“骠骑将军,你倒是供认不讳啊。这李成龙哪里碍到你了,为何你要置对方于死地。”
“皇上此言差矣,臣并没有要置李成龙将军于死地。”李梦奎昂然的说道,不着痕迹的回击了各路疑惑或者打探的视线。
威楚国皇帝气急败坏道:“李梦奎,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吗?既承认和杀手还有市井混混有往来,又说没有杀李成龙将军的意图。”威楚国皇帝嗓音一低,以十分威胁的声音道:“难道,你是在说咱们的冯国仗眼睛昏花了吗?”
“并无,臣不知冯国仗的状况,不过猜想他应该老年益壮,视力状况也应该还不错。”李梦奎低头一笑,十分清楚主动权再度回到了他的手上。
冯国仗不由得心中一沉,正欲步步紧逼相问,威楚国皇帝却阴测测的道:“李梦奎,朕不喜欢卖关子的人,有话说话。”
“回皇上,本来臣无意透露此事,不过事已至此臣只好实话实说。皇上您的寿辰快到了,臣素知皇上喜欢收集名匠所制的刀剑,恰又在此时听闻拥有‘圆月弯刀’的杀手冷月在咱们的都城内,是以起了寻剑之心。”
威楚国皇帝手指轻轻滑过那枚碧玉,面无表情的道:“这块碧玉又作何解释呢?”
“杀手冷月同意将圆月弯刀给臣,不过却提出以‘家传碧玉’进行交换。臣虽爱怜自家的碧玉,却更希望皇上能够得到一直想要得到的‘圆月弯刀’,是以臣才和杀手冷月完成了这次交换。”
冯国仗腹中但感一股胀气,心想李梦奎不愧是多年的老油条,风干这么多天还能挤出这么多油水来。用力压下急于喷涌而出的气体,冯国仗不冷不热的道:“那么关于造谣言之人,李梦奎你又作何解释?”
李梦奎却采取了眼观鼻鼻观心的策略,直到威楚国皇帝再一次发出同样的问话后,方抬头答道:“皇上,虽不属于臣的意愿,但两党之争确实存在。臣是少公子凌雷御的舅舅,无论如何都无法和太子的亲人为伍。臣见不得他们好,所以才派人造谣。”
在威楚国皇帝身边陪了数十年,李梦奎知道自己这番说辞打动了他。与皇上这样的人对话,所能采取的战略只有半真半假。若全说假的,他会一眼看穿进而会差人彻查。若全说真的,那自己岂不是只有掉脑袋一路可走了。孰轻孰重,李梦奎清楚的很。
冯国仗几乎要气晕了,他完全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能这般简单的脱身。还以为这次对方必死无疑了,冯国仗咬牙切齿,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父皇,儿臣觉得此事应当彻查。虽然骠骑将军说是为父皇的寿礼才同杀手冷月见面,但在冷月无法到场的情况下,不就是骠骑将军愿意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吗?”太子忍不住上前一步说道,他可不愿意绝好的机会就这般溜走。
骠骑将军李梦奎什么都没说,径直从自己的袖子中取出一把匕首恭恭敬敬的奉献给威楚国皇帝道:“皇上,话可以作假,实物却做不了假。毕竟是家传宝玉换来的,臣怕有失,所以一直带在身上。”
威楚国皇帝打开匕首,眼睛瞬即睁大。是把好刀,当真是把好刀。古怪的造型,微微的血腥味,森然的冷光,似乎可以配得上传说中的鬼见愁冷月。
“太子,你一直想要诬陷骠骑将军要杀李成龙,这下子知道自己错了吧。话当真是不可以乱说啊,李成龙将军和骠骑将军乃古时旧友,彼此之间怎么会有杀意呐?”志得意满的凌雷御飘飘然然的道,没办法太子吃瘪的表情真的是太让他心花怒放了。
骠骑将军心为之一紧,快速的瞪了自家侄儿一眼,凌雷御这才闭口不言。太子却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径直说道:“如此说来,咱们的李成龙将军当真是一个命大的人。二十年前死里逃生,二十年后再次死里逃生。”
“太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原本心思全被‘圆月弯刀’所吸引的威楚国皇帝,迅即开口问道。他知道二十年前那幢冤案蹊跷,却并不知晓二十年前的死里逃生。
李梦奎闻言脖子一缩,脑袋瓜子开始飞速旋转起来。而处于颓废状态的冯国仗却立马精神起来,忍不住暗暗的给太子点了个赞,心想太子当真是有所成长。
“父皇,儿臣曾随李成龙将军出战魏吴国。在与李成龙将军相处的过程中,儿臣发现他每到夜里总会冷汗直流。虽然他推说没事儿,儿臣还是请御医为其把脉,这才知道他体内仍有毒物残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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