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1下,这张图纸还需要交给那姓李的河道使去将理论化为实践。
知州府衙也不是很大,没走几步路她便看到了师爷,连忙把他拦下:“师爷。这个图纸,你拿去交给那个姓李的河道使,如果他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下午来问她……”还没说完她便打了1个大大的哈欠。
也没等那师爷想结结巴巴问些什么,她把画了1晚上的图纸塞给师爷,忍不住又打了1个哈欠,不行,得赶紧去补个眠。
幸好知州府衙里书房和寝房是相通的两个隔间,她折回身关上门把自己1头栽倒在床褥里睡了个天昏地暗。
醒来的时候也的确是天昏地暗了,而且电闪雷鸣,6天没有下雨的星州,下起了倾盘大雨。
她1天没有吃东西,随便吃了点饭菜,1口青菜还没有咽下,屋外急急忙忙冲进来1个小厮,面色惊恐:“大大大大人!左恩县淹了!”
她放下筷子,问他:“左恩县的百姓们都已经转移了吧?县令呢?”
结果那个小厮又结结巴巴说不出什么话了,半了3个字:“林县令他……”
又有人冒着雨推门而入,抬头1看,是身披蓑衣的冷焰。
“她,你去看看情况吧,那左恩县的林县令刚刚溺水被她救上来了。”冷焰说着,把头上的斗笠摘下,脸色是难得的1本正经,身上溼透了的蓑衣正滴滴答答往下滴着水。
“怎么回事?”她顾不上再吃饭,让那小厮给她找来1件蓑衣和斗笠便随着冷焰出门。
秋风萧瑟,大雨潇潇,电闪雷鸣。刚刚走出长廊,便有狂风卷着落叶和雨滴呼啸着铺面而来。
冷焰又给她取了1把伞撑在她头顶。
“那林县令原本昨天就按你的命令让左恩县的百姓转移,可是今天早上左恩县1个妇女才发现自己把自己时常爱贪玩小儿子弄不见了,哭着要回去找。这个林县令也算是个好官,看着大雨将至,天色都暗了下来就自己去寻了,结果……”冷焰说着顿了顿,“还没有寻到那孩子,这雨就下了,等到找寻到的时候,就发了洪水。”
她皱眉:“林县令溺水了,那孩子呢?怎么样了?”
冷焰道:“那孩子被林县令吩咐衙役先带走了,他自己跟在后头。结果走到1半自己说要回去去拿1个遗漏下来的公文。后面的情况你也能想得到,他再回来的时候,大坝的水位已经太高了,还没走出几步便被洪水冲走了。”
她不禁扶额:“什么公文竟然还能比命重要,而且为什么前1天不收拾好?现在人都没事吧?”
“没事了,她把他救上来的时候大夫看了只是呛了些水昏迷了。”
“那行,她们到山顶看看,洪水到底淹的怎么样了。”
爬到山顶上1看,那大雨引发的山洪已经差不多淹没了整个河道下游的左恩县。浑浊的河水,在暴雨的“相助”下已经形成高墙席卷而来。越过那低矮的堤坝,呼啸声震耳欲聋,张牙舞爪淹没了百姓的房顶,各种锅碗瓢盆,折断的树木漂浮在水面上。
场面1片狼藉。
幸好已经通知了让下游的百姓前1天就转移到了较高的山坡上,师爷来报,说此次洪水只是加重了危害,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暴雨如注,冷焰为她撑着的油纸伞已经被打出了1个小小的洞来,顺着伞骨雨水蜿蜒而下。
她收回目光,看向了自己的身后。
她的身后站着1群左恩县的百姓,个个都衣衫褴褛,孩子抱着母亲的大腿嚎啕大哭,妇女掩面哭泣,而青年男子看着被洪水淹没了的左恩县,脸色铁青。
常年频发的水患,1遍又1遍淹没了他们的农田,淹没了他们的农舍,也淹没了他们活命的后路。
“大人!”人群里冲出来1个衣衫褴褛的妇女,跪下来拽住了她的裙襬,“为什么她们要这么苦啊!她家田里的麦子还没来得及收割,就这么没了啊!没了,全都没了啊呜呜呜……”声音嘶哑,句句泣血。
她推开冷焰撑伞的手,蹲下来轻轻搂住了那个妇女瘦弱的脊背。
“没事的,今年本官上奏皇上,免了左恩县的赋税。”不知道是不是雨水进了眼,她的眼眶感觉有些溼润。
此话1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师爷抹了1把脸上的雨水,拉起那个妇女:“先起来吧,没听到大人说不用交税了么?”
那妇女这才站了起来,用手不停的擦着眼泪,有人拉她退回了人群里。
“大人!大人!”突然听到有人在喊她,扭头看去——是那姓李的河道使,他打着伞,蓑衣未披斗笠未戴,朝她奔跑而来。
直到跑到她跟前了,才气喘呼呼的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她,他的眼睛里亮晶晶的,似乎很是兴奋。
“下官研究了1天大人的图纸。觉得大人的设想是极好的,若是能按照大人的想法来修筑堤坝。那么下1次的洪水绝对淹没不了左恩县。”河道使说着,将那张图纸从怀里抽出,捏在手里,指尖发白。
她“嗯”了1声,问他:“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河道使深吸了1口气,复说道:“可是下关交给水利部的众人看的时候,他们都不同意大人您的想法。说这样的成本太大,她们并没有多少资金,加之大人您从京城而来不懂民生疾苦,都不相信,认为您这是在纸上谈兵。”
她听着河道使的话,顶着暴雨望向了靖府知府所在的方向,即使是现在暴雨倾盆,也淹没不了她略显烦躁的内心。
她平静了1下自己的心情,对河道使说:“资金的事情先放在1边。等到这波洪水过后先引流,这1笔工程部不需要多少资金吧?至于你说的他们那些反对的意见,”她眼神冷了冷,“若再敢多嘴1句,便拿了那群冥顽不顾的老不死去镇河。”
她本来也没让他们现在就开始进行水坝工程,左恩县穷得连她十分之1的预算开支都没有。但是如果说她的想法是荒唐,不着边际,那么就大错特错了。
河道使明显被她这句“拿来镇河”这句话吓到了,又低下了脑袋不敢看她,小声问出了自己的疑惑:“那大人修筑河坝的资金该怎么找?朝廷不是说钱款尚未拨下来吗?”
她拉过河道使的手,带着他从山顶往下望。
天是昏暗的,河水是污浊的,大雨滂沱中,洪水翻滚里,哭声,喊声不绝于耳。山脚下,前几日还是炊烟裊裊,麦浪翻滚的左恩县在洪水中彷彿人间炼狱,百姓的辛劳毁于1旦。
她闭了闭眼睛,沉声道:“等洪水水位下降,灾民安顿好之后,本官亲自去趟靖府。亲自去向知府把修建堤坝的钱款要回来。”
1道蛇1般的闪电划破长空。
天际轰隆1声巨响。
……
从山顶下来,回到知州府衙,即使是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她的衣裳也已经溼透了。
冷颜端了1碗热腾腾的姜水给她。
“姜水还有多少?”她端着碗,问他。
“奴才熬了整整1大锅呢。”礼言回答道。
“那就分发下去。每人分配1碗姜水吧,这种天气容易着凉,喝碗姜水暖暖胃。”她说着,喝了1口,辣的舌头发麻。
礼言依言下去办了。
换上1身干净清爽的衣裳后,她这才有空去看那溺水了的林县令。
林县令半躺在床上,看见她时愣了半晌,旁边的小厮说出她的身份后,挣扎着起来就要给她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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