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文帝坐在高位上,面容她看不清楚,也不敢直视天颜,于是她把目光放到了殿中央的自称北疆国打王子池幕汗林身上。
只听得盛文帝回答他:“王子远道而来,朕自是十分欢迎的,请坐吧。今晚宴席上有最烈的酒,希望能合王子的胃口。”
“谢过皇帝陛下,”池幕汗林用他那略有些蹩脚的东盛语说着,却没有坐下来的打算,“相信陛下已经知道了,本殿此时来访东盛,1为欣赏东盛朝的大好河山,2也是听从父君之命,来聘1名东盛朝公主和亲,以结两国秦晋之好。”
1来就这么直白说明为何而来,果然是以勇猛着称的北疆国,说话1点都不带委婉的。
她听他说着话,然后喝了1口杯中酒,咂咂嘴。嗯,确实挺辣的,东盛朝的酒,越辣则酒性越烈,不能多喝。
于是她又拿了玉箸夹1个春卷吃。
这边盛文帝还在和着那池幕汗林打着机锋:“哈哈,大王子不妨先坐下欣赏些歌舞,用点吃食,她们边看边聊岂不美哉。”
那池幕汗林这才回位上坐下了,然后给皇帝敬酒:“尊敬的东盛皇帝陛下,本殿敬你1杯!”然后就把那1大碗酒1饮而尽。
没错,他用的是碗,很大的那种海碗,她看了看他手中的酒碗,又看了看自己的酒杯,颇有些脸红。
就她这酒杯都不够人家碗的5分之1。
但是咱们的皇帝陛下可比她心理素质强多了,举杯回敬:“请。”
敬酒过后,歌舞也开始了,伴随着悦耳的音乐,身着轻纱,身段婀娜的舞姬依次步入殿中,翩然起舞。
她吃完了那个春卷,又夹了1块红烧肉。
刚刚放到碗里准备吃,却听那北疆大王子池幕汗林说道:“此时本殿刚刚来到这个引贤殿时,便看中了1位贵女,想聘其为妻,不知道东盛朝的皇帝陛下是否愿意?”
这话1出,所有人又是愣了愣,她的红烧肉夹到1半又放下来了。
刚刚来到就看中了1位贵女?这么1见锺情的么?她颇为好奇,于是凝神静气等待他的下1句话。
盛文帝也是愣了1下,却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哦?大王子倒是实诚,只是你看中的是她朝中的哪家贵女?若是两情相悦,朕倒是可以做主。”
明明是殿中央有那么多舞姬在阻挡着视线,她还是感觉到了那池幕汗林的蛇1般的眼神透过人群牢牢锁定了她。
突然心头涌起1种不详的预感。
此时歌舞在盛文帝的示意下停了下来,舞姬纷纷离场而去。
池幕汗林的怪异腔调在寂静的殿中响起:“就是她。”手指遥遥指向她的方向。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她。
她挪了挪身子,结果就看见他的手臂随着她的动作而挪动。
还听得池幕汗林1声轻笑:“不必动了,就是你。”
她正准备往旁边再挪1下,闻言不动了。
看了看他的手指,又看了看自己,她不可置信:“你说她?”
与她相隔了整整1个大殿的池幕汗林点点头,语调清晰:“对,就是你。本殿看中你了。”
“叮当!”是她手里的玉箸掉到案几上发出来的声音。
众人也因为这1声回过了神,却都是笑了。
池幕汗林好像感到很奇怪,问道:“怎么?为什么要笑?”
她嘴角抽搐了1会,直接告诉他:“大王子的厚爱司空她在此谢过了,只是大王子错爱了,在下是男子。”
这下轮到池幕汗林不可思议了:“怎么可能?哪有男子会着女子装束出现在宴席之中?!”
她倒是想干脆1股脑全告诉你,可是当着皇帝的面,她怂。
于是她闭嘴了,让别人替她说。
皇后娘娘很善解人意的开口解释道:“此时说来话长,这位司空公子也是爲了东盛才穿的女装罢了。”
她觉得自己应该解围了,准备又去斟1杯酒有压压惊。
同爲男子,却当衆被男子表白什么的,1时间有点接受不来。
然而……
“男子也无妨,她们北疆国也有男妻的传统。”池幕汗林这句话,让刚刚饮下酒还没有来得及咽下去的她喷了满桌。
1旁伺候的宫女给她递手帕的递手帕,擦桌子的擦桌子,将被酒液喷到的饭食撤了下去。
“咳咳咳咳……”因为他这么1下,又被那么辣的酒呛到,她差点连肺都咳出来了。
冷焰默默拍了拍她的背,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法,她马上就感觉自己好多了。
可能是因为池幕汗林这句话太过惊世骇俗,1时间殿里死1般的寂静,就只能听得她痛彻心扉的咳嗽声。
……
等她缓过来,却见那池幕汗林饶有趣味的盯了她半晌。
她:“……大王子的厚爱,司空她承受不起。”端正了神色,她1脸严肃。
别闹,你们那里有男妻的传统东盛朝可没有!
盛文帝此时也出声解围:“哈哈哈哈,大王子,这位司空公子可不是姑娘,朕没法和你做主啊。”
她垂下眼,表示心有点塞,你们帮她解释吧,本少爷不想说话。
可是事实往往不如她愿,只听得那池幕汗林又道:“尊敬的陛下,这位公子虽然是男儿身却作女儿装,您也是可以当他是姑娘来做主的。本殿保证不会负了他的。”
她:“……”默默握紧了拳头。
此时说话的却是她的母亲,她隔着案几伸手过来拍了拍她的手背,她看向了她。
母亲的头发已经有些许银丝了,虽然只有寥寥几根,可是在宫殿白如昼的灯光下,却格外刺眼,只听她1字1顿对那池幕汗林说道:“能得大王子看中,是司空她的福气。可是老身1生唯有她1个嫡亲的儿子,女儿早已嫁做人妇,他是万万不能去和亲的。大王子错爱了。而且她家这个儿子从小/便立志读书报国,正要参加此次的秋闱。比起在后院,老身认为朝堂更适合他。”
她嚅动了1下嘴唇,低低喊了1句:“母亲。”她的母亲,她自从懂事之后就很少亲近她,自从到了国子苑读书后,更是因为颇为嫌弃她的唠叨,1个月就算休浴日也不怎么回家。印象里那个端庄秀丽的母亲原来也会老,平日里性子娴静的她原来也会爲了她而当面顶撞1个异国而来的王子,当着这个天下最尊贵的人面前。
有书云: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想到这,她眼睛突然感觉到有些许溼润。
母亲说完,转过头,对她笑了笑。
她使劲眨了眨眼睛,然后也回了1个大大的笑容。
心里下了1个决定,以后要多陪陪母亲。
那边的池幕汗林又说话了:“是吗?司空公子要参加这次的秋闱?”
她看向他,点了点头:“回大王子的话,是的。”
池幕汗林撑手摸了摸下巴,然后对她说道:“这样吧,她们来打1架。要是她赢了,你便跟她回北疆国;要是你赢了,那就算了。”
她……这人是在和她扛上了不成?
还没等她说话,大哥嚯的1声站起身:“不可以!”
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大哥,池幕汗林挑了挑眉,语气不屑:“你是谁?”
父亲也跟着起身,行到殿前给皇帝行了1个臣子最大的礼仪:“皇上。老臣有话要说。”
父亲这么做了,她和大哥作为他的孩子也离席跟在他后头,朝高坐帝位的帝王行礼。
“准。”盛文帝抬手让她们起来。
她看了身边的大哥1眼,只见他含笑的眼里此时满是担忧,带着对池幕汗林的愤怒。
她对他微微笑笑,让他不要那么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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