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姐儿面色苍白，扭头朝后看了一眼，仿佛想再看看刚才那个阿云一样。
章云娘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滑落下来，只得拿起帕子捂住嘴。
陈幼筠扶着章云娘的胳膊，又问道：“咱们这清节堂，是准许自由出入的么？”
阿九转上抄手游廊，朝后走去，一面走一面说道：“不是，清节堂历来的规矩是，准入不准出！”
“怎么个准入不准出法？”圆姐儿转头四处打量着，好奇的问道。
一行人沿着抄手游廊，来到了第二进院子，依旧是深深的天井，高高的围墙。
阿九头也不回的说道：“寡妇一入清节堂，除非老死，否则不能出去！”
圆姐儿的身子抖了一下，仿佛怕冷似的，忍不住白着脸问道：“为什么？”
“没有了人身自由，这不是囚禁么？”
阿九站住了脚步，看了圆姐儿一眼说道：“娘子，你还年轻，没有体会过世道的艰难！”
圆姐儿一脸的不解，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对于这些失去自由的妇人，清节堂能保障她们衣食无忧，病了有药医，老死后有埋骨地，已经是仁至义尽了！”阿九看着圆姐儿，眼中的情绪，叫圆姐儿读不懂。
圆姐儿看向陈幼筠，一脸的沮丧。
陈幼筠拍拍圆姐儿的肩膀，看着阿九说道：“我妹妹还小，不大懂这些，阿九娘子还请勿怪！”
阿九摇摇头，看了圆姐儿和陈幼筠一眼，说道：“夫人
客气了，像这小娘子这样，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生，怎么能理解这些贫苦女人的苦楚！”
“寡妇门前是非多，没有子嗣，又被婆家赶出家门，失了居所的大有人在，多少人想要进咱们清节堂，还进不来呢！”
“至于小娘子你说的自由，端看她们如何抉择！”
“年轻刚刚守寡的妇人凭借着抚恤金，也能活的不错，要是有孩子，抚恤金还高些，也能减免赋税！孩子，军中也会出钱帮着抚养！”
“只是改嫁了，那每年的抚恤金可就没有了！”
“寡妇再嫁，也不是不允许，只是没有个前脚被清节堂收留，后脚就吵嚷着要嫁人的，那咱们清节堂，不成了韭菜园子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也有没有子嗣的年轻妇人，丈夫战死后被婆家做主卖了的，那就是另外一种境遇了！”
“但凡能求到清节堂门上的战亡将士的遗孀，咱们都会出手帮着解决，解救她们逃出生天！”
“只是那些年纪大的、丈夫儿子都死了的，她们被婆家驱赶，为娘家不容，只有凭借着死去的亡夫的脸面，进了这清节堂，安度晚年！”
圆姐儿脸骤然红了，原来是自己想岔了。
阿九带着陈幼筠一行人到了第二进屋子，里面的妇人穿着打扮，与第一进屋子的妇人没有区别，也是一样的在缝制军中的棉服。
第三进屋子，里面的妇人手上缝制的是慈幼局孩子的衣衫。
第四
进屋子，里面是一架架咯吱咯吱作响的织机，一枚枚梭子穿梭在经纬之间。
陈幼筠拿起布匹，仔细的看了看，是最基础的本色棉布，想来这些棉布还需要染色后，再裁制军服。
第四进屋子的妇人，埋首在绣架前，绣着花样子。
第五进屋子，是那些妇人的居所，床铺干净整洁。
看完了这些妇人们，阿九又带着陈幼筠一行人，去了饭堂。
还没有到饭时，饭堂里面的几十个妇人们，忙忙碌碌的，准备着饭菜。
陈幼筠走近前看，这里的菜色与慈幼局差不多，荤素都有。
转着看完了，陈幼筠看着阿九问道：“这里织出来的棉布，只供着军中的棉服、慈幼局孩子们的衣衫么？”
阿九引着陈幼筠一行人坐下歇息，亲手奉茶上来。
陈幼筠接过茶杯，揭开茶盖，见茶杯中的茶叶阔大，没有香气，饮了一口，只能解渴罢了。
圆姐儿端了茶，看了看随手放在一边。
章云娘端着茶杯，将茶饮尽了才放下。
阿九点点头说道：“清节堂的寡妇们受萧家庇护，自当出一份力！”
“咱们自己织的布匹，拿出去叫染坊染了色，再裁制成棉服，供给军中、慈幼局，也算是尽心了！”
陈幼筠思索着说道：“我看这棉布成色尚好，现今市面上的棉布只有中等人家才能用的上，要是织机织出来有多的，不如拿去卖了，也是个进项！”
“清节堂的支出的银钱从哪里来
？也是萧家拨过来么？”
阿九摇摇头道：“每次军中需要棉服，会提前给定钱，等交货了，再将剩下的银子交付！”
“堂中的银钱，都是做了衣衫供给军中、慈幼局得来的！”
陈幼筠点点头：“那劳烦阿九取一匹布样来，交给我，看看能不能找个销路！”
说着陈幼筠指了指一旁的圆姐儿说道：“这是陈家铺子的主人陈娘子！”
“每年她家都会跟着商队南下，等我们拿了布样回去找了掌柜的，看看能不能南下的时候带上一些，销出去！”
“好给清节堂添些进项，能够让这些节妇们生活的好一些，也是好的！”
阿九抬头看了陈幼筠一眼，神情微变，而后朝陈幼筠行了大礼：“我替这些寡妇们，多谢夫人！”
陈幼筠扶起阿九道：“阿九你现在谢的未免过早了些，等我找到销路了，再谢我也不迟！”
“还得看看陈家铺子肯不肯收！”
圆姐儿站了起来，眼睛亮了几分，看着陈幼筠和阿九说道：“等回去了，我就拿去给我们掌柜的看看，能不能卖出去！”
阿九点点头应下，招呼人去取布料来。
陈幼筠示意朱樱接过布料，几人告辞出去。
出了清节堂，圆姐儿的脸颊烧红，眼神清亮，看着陈幼筠说道：“我这就去铺子里面找掌柜的，看看这布料如何！”
说着，圆姐儿接过朱樱手上的布料：“姐姐等我的消息！”
陈幼筠见圆姐儿兴冲冲的
样子，就分了一辆车送圆姐儿先去铺子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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