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闽大叔帮着找了一个牲畜经纪,姓陆,个子高瘦。
三人到了杭城的集市上专门的牲口交易市场。
离大门口还有七八步的距离,陈幼筠就闻见浓烈的臭味。
她不由的捂住鼻子。
“好臭啊!”
“哈哈,杭城市面上牛马、驴子等各种牲畜的买卖,都集中在这里,气味肯定不好闻!”牲畜经纪陆大叔笑着说。
陈幼筠打量着大门口上面挂着的红色缰绳。
“这些红绳牛缰,是以往成交后卖主通过’牲畜经纪‘将牲畜交给买主,但必须留下笼头缰绳,其意是说,不是卖主养不起牲口,而是为了更换,将来还要再买。”陆大叔介绍着说。
陈幼筠跟在闽大叔陆大叔身后,小心翼翼的避过满地的牛粪,走进这个臭气熏天的交易市场。
陈幼筠一边要捂住鼻子艰难的呼吸,一边还要避开地上的牛屎,一边还要留神不要被甩动的牛尾巴打着。
一转头,看见正对着自己的牛,屁股蠕动着,陈幼筠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
“啪!”的一声,一坨新鲜出炉的牛屎落在陈幼筠脚边,陈幼筠恶心的连连后退,突然,她感觉到脚下的异样,低下头一看,脚下正好踩着一滩稀软的牛粪!!!
陈幼筠脸都绿了!!
恶心的恨不得将鞋子扔掉!!
而另一边,看见陈幼筠惨状的两位大叔还笑的前仰后合。
陈幼筠怒目而视!!
看着陈幼筠瞪着眼睛气呼呼的样子,两位大叔勉强止住笑,好心指点着一堆草。
陈幼筠踮着脚,上前将鞋底蹭干净。
沿路上,陈幼筠看到有人翻开牲畜的嘴皮观看牙齿的情况,闽大叔就说:“他这便是在观察牲畜的年龄。”
经纪陆大叔跟陈幼筠介绍说:“…三岁以内的都属于幼畜,买回家后干活还需要调教。三岁到七岁的牲口属于中年,力气大也能出活,这时候买来最合适。七岁以上的就属于老口了,虽然有干活的经验,用不了几年力气逐渐就跟不上了。”
除了年龄以外还有牲畜的体型和健康程度也至关重要,按照老话这叫做“看五行",又分为“内五行"和"外五行"。
拉出去转一圈,后稍稍,打个滚,等检查身体外表情况属于“外五行"。
如一些潜在的疾病,还有牲畜的性格这是属于“内五行",有的容易看出来,有的则需要观察一段时间。
想要养一头好的牲畜靠的是眼力,和谨慎的态度,买了以后用不了几年趴窝了,这就成了赔本的买卖了。
陈幼筠根据现场的观察以及听牲畜经纪说,明白了一些牲畜交易市场的规矩:
现买现卖:观其肤色、体态、四肢可判断牛的健康状况;
掰开牛嘴数牙,可断定其岁数,称看牙口。
经过闽大叔和经纪陆大叔的一番精挑细选,看了好些驴子后,陈幼筠选定了一头驴子。
刚刚四岁的牙口,身体健康,竖着长长的耳朵,大眼睛湿漉漉的。
陈幼筠让经纪陆大叔问问价。
却看见经纪陆大叔和驴子卖主,两人的右手伸在对方的袖子里面,却不开口。
陈幼筠看的一头雾水,心里奇怪,不明白经纪陆大叔不上前问价,怎么还跟驴子卖主拉起手来。
好一会儿,陆大叔和驴子买主的手还是在袖子里面动来动去。
陈幼筠只能抬头问闽大叔:“大叔,陆大叔他们在干嘛?不是要问这头驴子的价格吗?”
“这是陆经纪在帮忙谈价格,你注意看他们的手,都是藏起来,不让人看到的,整个过程他们都不会说出驴的具体价格,都是通过手势来完成的。”闽大叔开口给陈幼筠解着疑惑。
“像一些做中间人这行的老手,只需两人相互间的眼神交流,再加上暗地里几个简单的手势,双方就能体会到彼此的意思。这是现在牲畜买卖交易方式,叫‘捏价’。”
“他们也会用手指无声地讨价还价。这样的方式,据说是为了更好的保护买家的利益。价格的高低只有买家和卖家知道,以此防止别的买家趁机压价。”
陈幼筠堵住鼻子,看着两人放在袖子下面的手,想要看出个端倪来,却又看不明白,只得作罢,
最终这头驴子以九两银子的价格成交。
等到付了经纪陆大叔的中介钱,闽大叔就要回家了。
临分开前,陈幼筠想了又想,叫住了闽大叔:“大叔,有件事情,告诉你知道,我从梁伯伯那里听说,睦州青溪县,有人反了!”
“什么?!”闽大叔一贯稳重的脸上,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你回家跟闽大娘商量着,好提前有个防备。万一…”
“你说的可是真的?没有听错?”闽大叔连忙追问着陈幼筠。
陈幼筠点了点头。
闽大叔听了,连连道谢,转身大步流星的走了。
晚上,闽家。
闽大娘哄着女儿和小儿子睡下后,一手端着油灯,一手护着火苗防着被风吹灭,走到堂屋中间,将油灯放在桌子上。
小小的油灯只能照亮桌子周围一尺见方地方。
昏黄的灯光下,闽大娘看着大儿子,又看看丈夫。
两父子相似的脸上,现在阴云笼罩。
“娘!怎么又点这油灯!烟大不说,还照不了亮!”闽家大郎皱着眉头抱怨着母亲。
“咱们又不是往年艰难的时候,现在钱也宽裕了,还用着这一根绳子浸在油里的点亮的灯!风一吹就灭!!”闽大郎提着意见。
“咱们跟着陈家做包子生意,这生意起起落落的,最近好不容易才有起色!哪怕是这样,这两年钱比往年都赚的多!你跟着陈娘小娘子做事,工钱从来没有拖欠过。”闽大娘感激的说着。
“赚钱归赚钱,人却不能忘本!咱们都是苦出身,赚了钱还要攒着给你到了年纪娶房妻室。还有你弟弟妹妹都还小,这处处都是要用钱的地方。”闽大娘教育着着儿子。
“你娘说的是!”一向沉默寡言的闽大叔附和着妻子。
“我年纪还小,娶什么妻!”闽大郎小声反驳着母亲。
“哎!当家的,你说姑娘今个跟你说的事情,睦州有人造反,是真的吗?”
“我去码头找不少人打听了,这消息是真的!不过那些人都没有当一回事。”闽大叔皱着眉头说着。
“那元什么的,真的会打过来?”闽大娘一脸的不相信。
“不会吧?肯定是以讹传讹!”
“就是,爹爹!我长这么大就没有听说过有谁造反,咱们南梁虽然一直被北齐压着打,可那都是在边境上。这杭城一直都是平平安安的。”闽大郎也不敢相信。
“儿子说的对,这杭城咱们少说也住的有十几年了,还是生了他之后从乡下进城来讨生活,一直到现在都平平安安的!”闽大娘摇着头说。
“就算那姓元的打了过来,这杭城城墙坚固牢靠,没等他近前来,就被官府给镇压了!”
闽大叔转了话题:“你们知道我今日做什么去了吗?”
“你不是跟陈家小娘子一起去买驴子吗?”闽大娘说。
“哎!姑娘好好的,买驴子干什么?”闽大郎问。
“就是,她们开店也用不上驴子啊?”
“爹,陈家小娘子还找沈木匠打了一辆车!”闽大郎突然想起来说道。
“沈木匠?他打的车稳固耐用,质量上乘,只是价儿可不低。姑娘她又找人制作车辆、又买驴子的,这是要干嘛?”闽大娘不明白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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