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是第一次和这么多“主子”一起同桌吃饭。
忠勇伯和江云飞本就是沉默寡言之人,江云骓现在也不爱说话,江云扬昨日恰好离京回了军营,殷氏不开口,桌上的气氛便沉闷得厉害。
花容早就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场景,神情自如的吃着饭,刚吃了两口,江云骓夹了一只春卷到她碗里。
殷氏立刻横了江云骓一眼。
花容就算是成了郡主,殷氏也觉得她配不上自己儿子,江云骓却上赶着给她夹菜,这不是自降身份么?
江云骓并不理会殷氏,又夹了块水晶肘子到花容碗里,说:“喜欢吃就多吃点。”
殷氏的脸黑了下去,楼氏见状不妙,也给花容夹了一只春卷,笑盈盈的说:“之前不了解郡主的喜欢,以后郡主喜欢吃什么都可以跟我说,郡主在府里待了十来年,这里也算是郡主的半个家了。”
这话殷氏不爱听,立刻呛声:“弟妹可别乱攀交情,郡主这些年在府里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不把我们当仇人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把这里当自己家?”
殷氏已经知道太后让江云骓给花容做保镖的事,又听说花容要喝新茶,还点起了菜,下意识的认定这些都是花容的刻意报复。
掌家大权在殷氏手里,楼氏不敢和她顶嘴,尴尬的笑笑:“大嫂说的是。”
花容柔声说:“夫人放心,忠勇伯府对我有恩,我不会恩将仇报,至于之前发生的一些不好的事,我都已经忘了。”
花容说着夹起春卷咬了一口,好像那些过往对她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殷氏哼了一声,只觉得花容说的好听,做的又是另外一套。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江云骓又盛了碗汤放到花容面前。
江云骓放下的时候用了些力,碗磕在桌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无声的警告。
殷氏见江云骓眼尾泄出不悦,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她和江云骓的母子关系已经岌岌可危,她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一意孤行了,但就这样闭嘴殷氏又觉得没面子,她想了想对忠勇伯说:“云飞难得在京里待这么长的时间,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他的婚事,他今年都二十八了,和他同龄的孩子都在学堂念书了。”
这种事,殷氏向来都是私下跟忠勇伯商量的,这会儿突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起,不免有些奇怪。
忠勇伯深深的看了殷氏一眼,沉沉道:“食不言寝不语,不想吃就出去!”
忠勇伯行事向来只重规矩,不近人情,便是殷氏,在他这里也讨不到什么好脸色。
殷氏挂不住脸,气得离开。
忠勇伯在府中积威极重,楼氏也怕惹他不高兴,草草吃了几口饭带着二房的人离开。
饭厅安静下来,只剩下筷子和碗碟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
吃完饭,花容开口:“我有些话想单独与伯父说。”
她现在是郡主,叫忠勇伯一声伯父不算过分。
忠勇伯起身,示意花容随他去书房,走了几步,忠勇伯停下,拧眉看着跟出来的两人问:“你们跟来做什么?”
江云骓理直气壮:“太后让我贴身保护郡主,郡主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江云飞更是坦然:“我也有话要与父亲说。”
忠勇伯抿唇,对两人的行为颇为不悦。
花容只好说:“两位少爷愿意旁听也可以。”
四人一同进入书房,只有太后派来伺候花容的宫娥被拦在外面。
房门关上,花容立刻说:“奴婢觉得奴婢的身世有古怪,老爷能不能暗中派人再好好调查一下?”
这件事牵连太大,仅凭花容根本查不到线索,她只能寻求忠勇伯的帮助。
没有宫娥看守,花容仍自称奴婢,对郡主的身份没有半点儿留恋。
忠勇伯眸底闪过欣赏,开口依然威压满满:“你的身份虽然还没有昭告天下,但已经得到了陛下和太后的认可,皇室血脉并非儿戏,此事肯定不会有假,你为何会有如此怀疑?”
“因为时机不对,奴婢之前面圣,与陛下说过齐王妃没死,希望陛下能派人去郴州开棺验尸,如果奴婢真的是齐王的女儿,若要开棺,就得从奴婢的尸体上踏过去。”
就算花容根本没有见过齐王,有这层血缘关系在,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齐王的墓被人挖开。
忠勇伯早就知道这件事,神情很是淡定,只是对花容的欣赏更多。
这个丫鬟实在是敏锐,若她是男子,忠勇伯都想收她到自己麾下做事。
“你怎么知道她没死?”
江云骓难以置信的看着花容,声音哑得厉害。
他没想到花容竟然瞒着这样大的一个秘密,连商量都不曾,直接就把这件事捅到了御前。
难怪那个时候她要争剿匪的功劳。
可她知不知道在御前说出挖齐王的墓开棺验尸这句话会有怎样的后果?
若是昭和帝震怒,她还能活到今天吗?
她宁愿拿自己的命去试,也不愿意再相信他,他在她眼里当真有这般不堪?
各种各样的念头涌上心头,压得江云骓心脏闷疼,花容偏头,平静的看着他说:“奴婢亲眼看到齐王妃坐马车离开郴州的,奴婢确定她还活着。”
这件事花容同样没有对江云飞透露半个字,江云飞比江云骓先冷静下来,他迅速把最近发生的事分析了一遍,虽然觉得结论很荒谬还是问了出来:“你怀疑齐王妃诈死成了现在的太子侧妃?”
江云骓被太子贬为庶民后不久,江云飞就奉旨回了远峰郡戍守,他只听说萧茗悠病亡的消息,并未亲眼见到萧茗悠的尸首。
这位太子侧妃被魏家寻回的时间和萧茗悠在郴州病亡的时间相差不过两个月,正好足够萧茗悠从郴州赶到瀚京。
这话惊醒了江云骓,他将所有的事串联起来,竟觉得都合理了起来。
那位太子侧妃在魏家三年一直深居简出,几乎无人见过她长什么样,却一回京就被赐婚给太子,若那人不是她,这三年太子怎会将纳侧妃的典礼办得如此盛大,让太子妃都颜面扫地?
江云骓气红了眼,定定的看着花容。
花容垂着眸并不看他,坚定地答:“是,奴婢怀疑现在的太子侧妃就是之前的齐王妃萧茗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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