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卖的自己？”赵意柳惊讶出声，那这姑娘当真是有些魄力啊。
按常人的想法，纵是白身穷困潦倒些，那也好过命不由己啊。
赵惜淳点了点头，意味深长接了一嘴。
“那上面可清清楚楚地记着明蕊的岁数，嘉安二年生人，到今儿个正是十七岁，跟长姐正是生在同一年的呢。”
册子上写的东西不多，除了先前待过的几户人家，便是此人的出身了。
明蕊是梁州人士，几经转手才被卖到京城，因着父亲的缘故，早些年也读过书，认识几个字。
长的虽然讨喜，却因为嘴笨，总是不得主人家的中意，是以在哪户人家带的都不久，赵惜淳只挑了些有用的说与二人。
“那册子上可写了，李然儿的父亲是梁州下辖一个镇子上的秀才，不过在李然儿三岁那年，家里出了变故。”
“一场大火，一家三口尽数命亡。”赵惜淳一字一顿地说道。
“人是假的？”赵意柳反应很快，赶忙接嘴。
“也不算是假，从明路上来说，李然儿这个人还活着。”赵惜淳意味深长地说道。
“何解？”
赵惜淳清了清嗓子，一五一十地将查到的事情讲与二人。
那册子上说明蕊是梁州人士，梁州离此处不远，一来一去三天足够了，赵惜淳着人去走了一趟。
到那小镇子打探了一番，早年间却有一李姓秀才，年纪也能对得上，李秀才成家后确实有一个乖巧的女儿，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本是幸福美满的小家却在女儿三岁那年发生了意外。
一场大火带走了熟睡中的一家三口，镇子上对这场意外虽是惋惜却也无法，古道热肠的邻里帮合着忙活完三人的后事。
只是当地有个不成习惯的说法，早殇的孩子本就是命里福薄之人，这福气会随着一次次的投胎转世渐渐消耗殆尽。
为了让这些孩子下辈子投个好胎，也算积累一些福运，走了个瞒天的法子，阳间这边会给这些孩子们保留一纸身份直到享年，在寺庙供奉一段时日后再焚毁。
虽然麻烦了些，但这一直是那镇子里这么多年流传下来的习俗。
也正因如此，在当地官府的记录当中，那场大火只会夺走了李秀才夫妻两人的性命。
这些事儿都是向当地上了年岁的老人家打探出来的，也多亏当地并不常发火灾，距今年份也不久远，还是有不少人知道此事的，此事查得倒也顺利。
“有问题，顶了死人的身份又怎会入了奴籍。”
“好问题。”赵惜淳伸手拍了拍林清的肩膀，大燕朝在这方面管理得还算严苛，初入奴籍时都会一一核对身份。
防的就是有人浑水摸鱼，溜进高门大院后别有所图。
“问题就出在哪供奉纸契的寺庙。”
“按理说，早殇孩童在供奉的寺庙都能找到对应的纸契，上书出生年份，家中情况，可派出去的人把李秀才家火灾发生前后三年的记录都翻遍了，始终没找到李家小女的那一纸凭证。”
“也就是说……，明蕊现在就是李秀才家的小女儿，做不得假。”
林清蹙眉，既是为了顶替身份，又熟知那镇子里的习俗，到寺庙走这一趟也理所应当，就是……。
“这么听起来也不像是什么难办的事情啊？”
赵意柳在一旁撑着下巴，含糊不清地说道。
“既然从那寺庙随意抽出一纸凭证就能顶替身份，找个会武功的进去毁上十几个，全部桃代李僵，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被发现吧，这漏洞也太大了点。”
赵惜淳深吸了一口气，“哪有那么容易，寺庙那边的是毁了，可镇子里的衙门还会另留一份的，由专门的人看管。”
“一整个镇子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若是要从衙门里找到那一张真正的身份存录，可有得翻阅呢。”
林清眼底的困惑渐渐散去，看向赵惜淳的目光多了两分探究。
“那四姐姐的人可有去衙门里探上一探？”
赵惜淳一脸无语地望向林清，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那是衙门，又不是咱家后院，是我说进去就能进去找的吗？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哪有这等本事。”
“这么说，你就是什么有用的都没查到了？那你说新添的姐妹又是怎么一回事？唬我玩的？”
赵惜淳神秘一笑，“怎会？后续自然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喽。”
“这明蕊梁州人士的身份有问题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那地界伸手都够不着，衙门又闯不进去，我就想着查着她被卖到京城之后的事儿，最起码人牙子那说不准还能套出点什么有用的。”
消息传来的时候赵惜淳实打实地上了一阵子火，派人出去这一趟，钱没少花，可这带回来的消息却总觉得不值个儿。
琢磨了一阵子，也只得转变方向了，好不容易把自己哄好了，正准备大刀阔斧再来一场。
想到这，赵惜淳幽怨地看了一眼林清，“只可惜我又被长姐盯上了，这回是连门都出不去了，只得又重新把目光放在了琼林苑。”
林清被她瞧得有些心虚，这……她也没想到不是，赵惜淳轻哼了一声，
“这一放不要紧，我可是真真切切地听到了，那嘴笨的明蕊管‘母亲’叫了一句娘亲，呦呵，这给我吓得，都以为自己休息不好幻听了。”
又是一个赵惜淳厚着脸皮去琼林苑每日问安的早间，许是那几日事情都堆在了一起，心烦气闷，有些睡不着觉，故而那日她去得格外地早。
早到赵惜淳走到琼林苑门口的路上，半个人影都没瞧见，一边感慨着赵府没落了，一边紧着脚步往琼林苑赶。
心底里期望母亲能体谅她赶的这个大早，让她进屋子坐会儿。
然事与愿违，赵惜淳到琼林苑的时候，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她琢磨着，反正来都来了不如直奔关键。
站在院里，四下扫了一眼，鼓足勇气便光明正大地往主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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