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久安看着自己的手,心像是飘在云彩里,悠悠荡荡,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大多数人都想过好日子,但不想过随时会惹上麻烦的好日子。
在状元村,叶久安不跟人交朋友,也没打听过叶家的状况,但他知道,他们肯定在找自己,说不定哪天迟早找过来。
叶老爷子生病后被送到医院,越到后面,清醒的时候越少。
那段时间叶家看似平静,内里翻了天。
他们都在找一枚钥匙。
叶家从祖上传下来不少好东西。
有古董、有首饰、有金银。
因为藏的地方隐秘,里面还有机关,得以躲过最动荡的几年,没被人销毁。
到现在那些东西的价值难以估算,年年攀升。
但藏东西的地方只有叶老爷子知道。
医院里时刻有人盯着,只要他清醒,就不断有人逼问他钥匙在哪儿、东西又藏在哪儿。
那些平时恭恭敬敬,每逢节假日就提着礼品上门看望的亲戚都露出了真面目,面孔扭曲得比小鬼还丑陋,长出锋利獠牙。
要不是怕叶老爷子还没说出来人就没了,说不定还会干出什么。
叶久安在叶家是特殊的存在。
那时候更没人在乎他。
起初也有人问他,毕竟叶老爷子很疼他。
“不知道,什么钥匙?”
“一个小孩,他说不定连老爷子藏了古董金银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什么钥匙,还是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多问问老爷子吧!”
到后面,叶老爷子苏醒的时间
越来越短。
那些人干脆疯了似的在家里翻找,恨不得掘地三尺。
连给叶老爷子喂药喂饭都不去了。
十岁的叶久安身上还有点钱。
用罐头瓶子倒了点热水、放点白糖拧紧。
怕凉了,裹上件背心塞在棉袄里,又拿了饼干盒子。
铁皮盒子太大,晃晃当当响,里头也没剩几块,干脆用纸包上。
“这些钱给你,你能送我去医院吗?”
他一边走,一边找。
男的不问,只问女的,给她一毛五分钱叫她带自己去医院。
那女人长什么样记不清了,只记得用一块蓝布裹着头发。
听说是想去看重病的爷爷,钱也没要,直接送他过去。
风很大,自行车被吹得左右摇摆,怀里的热水热偷了几层衣服,皮肤跟着发烫。
在病房门口守着的人在打盹,叶久安溜进去小声喊了几声爷爷。
叶老爷子真的醒了。
“爷爷,我带了饼干跟糖水,你吃!”
那是他最喜欢的两样东西。
年代特殊,哪怕叶家藏了钱,也没人敢拿出来,没人敢挥霍。
所以饼干跟糖,在他们家也不是天天想吃就吃。
叶老爷子形容枯槁,脸颊凹陷,身上基本只剩一层皮,恐怕就是那几天的事了。
“好、好孩子,爷爷不吃。幸亏爷爷没把你接过来养在跟前。”
否则还不知道被怎么逼问。
浑浊的眼里是对儿子们的失望。
“你过来,爷爷跟你说句话。”
说完,明显累了。
“爷爷跟你说的一定要记得,趁
着他们没来,赶紧走吧!”叶老爷子叮嘱。
他很想再摸摸叶久安,但抬不起手,也怕动静大了,把人惊动,转而逼问叶久安。
“两天后我亲生爷爷就去世了,葬礼很隆重,但晚上只有我跪在棺材旁,他们还在翻找。”
然后叶久安就被打晕,被无尘救了。
叶久安不知道他们到底找没找到财宝,大概没有,因为藏东西的房子被捐了出去,当做街道办事处。
叶家那些人根本想不到叶老爷子敢这么做,也不怕被人挖到。
“叶老爷子给了你钥匙,告诉了你藏东西的地方?”花容问。
“差不多吧。钥匙也被他藏起来了,我没去找,不知道还在不在。”
哪怕考上燕京,在这边上了两年学,叶久安都没想过去拿钥匙。
他也不知道那处房子现在是什么状况。
如果叶久安出现要继承那处房子,肯定要引来叶家人。
“你想要吗,想要我找来给你。”
藏东西的地方有机关,如果暴力开启,里头的东西都会被销毁。
花容摆手,“不要,我要那个做什么,那是你爷爷留给你的东西。”
“你要是暂时没那念头,就让它好好藏着吧。”
弄出来可保不住,他们没法抗衡叶家。
所以,叶久安哪怕跟她借钱,实际上本人却是个有钱人,比她还有钱!
不过有钱又有什么用,出生在那样的家里,还不如花家呢。
以前没钱,但日子乐呵,现在过得也挺好。
叶久安其实
挺想把钥匙给花容的,把他所有的钱都给花容。
等他想花钱,哪怕是一毛,都能找她要。
也不成。
全给花容他借钱就没意义了,还是先欠着好。
花容没什么犹豫,握住叶久安的手。
“不管你想干什么,我都支持你,也都帮你。”
“他们人多,但心散,我们只有两个人,心却是拧成一股绳的。”
就算叶家不找来,等她足以撼动叶家后,花容也要找过去。
他们差点害死叶久安,为了钱可以不顾人命,这种人凭什么能过好日子,享受叶家的财产,花天酒地。
花容对叶经纶、对其余叶家人更没什么好印象。
饭菜凉了,但正好入口,美味没减多少。
只是花容被叶家做的事恶心得没什么胃口,剩下一小半。
叶久安直接倒在自己的饭盒里吃完,仿佛做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叶久安也不平静。
不过不是因为小时候的事。
结婚要做什么来着?
发喜糖发喜烟喝喜酒。
烟酒就算了,叶久安回去的路上去小卖部买了一大兜糖,还是奶糖。
不是大白兔,就是普通奶糖,散卖一毛钱两块。
回到宿舍,把糖直接往最靠近门口那人桌前一放。
“都吃糖。”
室友都挺奇怪。
“好端端的,请我们吃糖干什么,有什么喜事?”眼珠转了转,“我知道了,人家是多年媳妇熬成了婆、你是做了两年饭,总算把人给拿下了?”
叶久安不说话,表情上也看不出来猜没猜
对。
一点都不好玩。
不过有不要钱的糖吃,还是奶糖,管他到底为什么。
“不过请吃糖是结婚才办的事啊,虽然校规没说不能结婚,但以你的进度,是不是快了点?”
叶久安就要把糖拿走。
“我乐意,不爱吃别吃。”
连忙抱住糖。
“别啊,我吃!”
脾气忒大。
到底啥样的女孩子,能让脾气这么大的叶久安追这么多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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