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跟指着她的鼻子骂没什么区别了。
要是放在以前，林红红早就破口大骂，可这次她心虚，自己白话实在是太过分了。
“我不跟你争，你还是先把他送到城里医院吧。”
村口就有拖拉机，可是林红红不会开。
“你现在知道心疼他了了，之前干嘛去了。”
他嘴上埋怨着，还是把失血过多昏迷的男人拖起来放到背上，往村口走。
当然林红红也没闲着，从房间里扛着铺盖卷。
没带枕头，就让男人枕在她的大腿上。
夜色无边，就像是林红红心底的愁思，一望无垠。
隔着衣服，她都能感到男人的体温不正常的低，像是刚从河里面捞上来一样。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林红红脑子里炸开：这男人不会是死了吧？
他可是周家的顶梁柱，要真的就这么断了，那周奶奶和两个孩子怎么样，她又怎么能放心走。
算了，要是周重山真的没了，她就代替周重山承担起养家糊口的责任，反正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早就把周家人当成自己的家人了。
周重山可能嗝屁这种想法一旦出现在脑子里，林红红就开始思考男人的身后事。
似乎是觉得这男人要是真的死在她膝盖上，多少有点晦气。
按照生产队里面的规矩，人要是死了之后，跟他有关的东西都要在下葬的当天给男人烧过去，防止他在下面过得不习惯。
可她以后还要靠着双腿走路了呢，总不至于砍了吧。
林红红当机立断，毫不留情地把男人推开，那嫌弃的小眼神分明在说：给我死远一点，晦气死了。
她推人的时候着力点没找好，再加上拖拉机还颠簸得不行，周重山的后脑勺重重地磕在拖拉机的边缘的铁皮上。
要不是周重山的忍疼能力好，真的会叫出声。
开车的李世通也听到动静，吓了一跳，立马踩了刹车：“怎么了？”
“没什么，我感觉他可能活不了了，要是死在我身边，我怕晚上会做噩梦。”她还掀开被子站起来，直接和李世通肩并肩坐着。
李世通：“……”看来这加强版的苦肉计也没什么用。
只有在心里真正在乎你的人，才会心疼你，像林红红这种……还是敬而远之吧。
“他都凉成那个样了，估计是没了，要不然直接送火葬场吧。”
刚好该拐弯了，李世通差点把刹车当油门踩，这就火葬场了，这简直是活阎王。
他没敢提周重山是装的，他们回来之前特意在结冰的湖里面泡了一个小时，小腿上的鲜血是用的鸡血。
要是真的被林红红发现周重山是装的，就算真是活的也要送到火葬场了。
害怕林红红乱来，李世通一边发动拖拉机，一边解释：“红红，咱们生产队，跟城里不一样，咱们生产队流行的是土葬。”
林红红不是很赞同地摇摇头：“我不喜欢土葬，我喜欢火葬，我觉得土葬脏，尸体腐朽之后，会吸引过来地下的蛇虫鼠蚁，像是蚂蚁搬家一样把你的身体一点点蚕食分解。”
光是听她描述，李世通都开始有画面感了，尤其还是在大晚上，只觉得后脖颈汗毛直竖。
“看你吓得，生老病死是每个活人都避免不了的，来人世间一趟，你还打算活着回去。”
李世通被她逗笑了，他倒是想活着回去呢。
“所以我喜欢火葬，一把火之后，就剩一捧灰，干干净净地来，干干净净去走，也不污染土地，也不占用土地资源，多好。”
李世通：好吧，你长得美，你说的都对。
“所以咱们把周重山直接火葬吧，我记得这附近刚好有火葬场，听人说还挺干净。”
李世通扶着方向盘的手都出了汗，有些打滑，怯懦着嘴唇：“火葬场还能多干净？”
“烧得干净呀，纯纯的骨灰。”
李世通：“……”我无话可说。
“前面路口左拐弯。”
李世通吓出了一个激灵，前面路口左拐分明不是去医院的路：“咱们该不是去火葬场吧？”
“当然。”
“现在？”
“当然这件事情要趁早，我不想周重山的遗容遗表吓到周奶奶和两个孩子，所以这件事越快越好。”
看她说得言之凿凿，李世通都开始忍不住怀疑，周重山是不是在冰水里待了太长时间真的冻死了。
那就真的夭寿了，他出的馊主意竟然害了最好的兄弟。
他踩了急刹车，匆忙地跳上车厢。
装昏迷的周重山知道是他，睫毛微微颤动。
李世通的悬着的一颗心放了回去，还活着就好，还活着就好。
他惊魂未定地坐到林红红旁边：“我刚刚看了，他就是体表温度有点低，我看还有呼吸，咱们要不然去医院抢救一下？”
看似是在征求林红红的的意见，李世通把拖拉机的油门轰到最大，拖拉机被他开出了火箭发射的速度，直奔最近的医院。
现在李世通庆幸的就是林红红不会开拖拉机，要不然直接把装昏迷的周重山丢到火葬炉里面，多冤枉呀。
到了医院，根本不用抢救，直接挂了一瓶葡萄糖，周重山就很配合地醒过来了。
腿上的伤口也经过了重新包扎。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林红红关切的眼神。
要不是他知道女人的所作所为，周重山还真的会被她感动到。
他现在看到林红红想到的就是火葬场三个字，脊背都凉飕飕的。
“你没事吧？”
“没事好多了，应该是失血过多导致的暂时性休克。”周重山是有备而来，专业话术是老母猪带胸/罩——一套又一套。
看到他没事，脸色也红润了不少，林红红才彻底放心了。
态度也端正了不少：“我为今天的事情跟你道歉。”
男人眯着眼睛笑：“不用道歉，我知道你看不上我，咱们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是吧，仙女儿？”
林红红咬牙，忍了好一会，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挥舞着手就要打他肩膀。
周重山抬手去拦，用的是还在输液的右手，悲剧地回血了。
看着输液管的一段鲜血，林红红的脸一下子青了：“周重山，要是连你自己都这么不在乎你自己的身体，你还能指望着谁来在乎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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