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正是地藏菩萨。”
陈衣敏锐察觉到,话至后半段时,谛听眼神明显有了变化,比往日多出一抹转瞬即逝的敬畏,是下意识反应。
一般人很难发现。
但他见过太多次这种眼神了,六珠看他,也是一模一样的眼神,情不自禁的崇拜与敬仰,恨不得把命都给他。
“这和尚与地藏菩萨之间,绝对存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甚至,有极大概率,他的靠山,就是地藏菩萨。”
陈衣暗暗忖量,表面则依旧不动神色,听对方细讲。
“地藏菩萨以莫大神通,于冥冥之中截取到三藏尊者的三魂七魄,在他的运作下,尊者带着记忆重新转世。”
“四方势力又谈过一场并各自立下道誓。”
“事已至此。”
“恩恩怨怨,一笔皆消,理应圆满落幕,然而,令所有人包括地藏菩萨本尊都没想到的是,他也遭算计了。”
一波三折。
谛听咬牙切齿:“算计菩萨的不是其他,正是那千丝万缕被上古大能填了黄泉之眼,死而不僵的古魔残念。”
“菩萨慈悲。”
“为天下黎民以身饲魔,自斩莲花金身,渡化黄泉弱水十万余里,奈何魔念根深蒂固,非人力所能撼动也。”
“漫长岁月。”
“他们假意蛰伏,又趁菩萨分身乏术之际突然冲击封印,送出一缕魔念,借三藏尊者窍海藏身,潜入人间。”
语顿。
谛听猛吸一口气,平复心境,接着,揭开真相:“从这一刻开始,所谓西行,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先是三藏尊者,后是取经团队,再到南海观音,灵山诸佛,被带往西天的不再是信仰,而是…古魔低语!”
至此。
有关西行之谜,尽数水落石出,拨云见日,陈衣虽大受震撼,却也能够接受,沉吟少顷,定了定神,又问道:
“那敖烈…”
“待惊醒悔悟,大势已去,深知无力回天的诸佛,为明哲保身,选择了涅槃让道,然,有一人,寸步不退…”
谛听语惊天人:
“敖烈!”
“灵山易主那日,他毅然舍弃菩萨位,自封东方,高山深涧,仅凭心中那股执念,对抗魔念数百年之久。”
“不惜因此境界一落再落,几度险些跌出斩凡。”
“贫僧背后那位大人曾评价他,煌煌雷音竖降旗,唯有龙子立墙头,罗天圣者齐涅槃,举教无一是真佛。”
是个人物!
陈衣深以为意,微微颔首,任谁也想不到,佛门最后的坚守,竟是一头当初被诸佛菩萨,都瞧不上眼的龙子。
若非敖烈。
这座表面光明正大,富丽堂皇,实际早已千疮百孔沦为魔念温床的西天雷音寺,就真连一块遮羞布都不剩了。
何其讽刺?
山河破碎,自诩圣者的诸佛却独善其身,激流勇退。
反而是那位旁人眼里骄奢淫逸且闯下过弥天大祸的纨绔太子,傲骨嶙峋,拼死捍卫住了佛门仅存的一丝尊严。
而且。
敖烈是妖,对人族来说是外人,是异族,备受排挤。
灵山从未真正接纳过他。
西行时,他作为三藏尊者坐骑,任劳任怨,哪怕获封了菩萨果位,仍要生生世世盘踞在蟠龙柱上,没有自由。
难怪谛听这般排斥西天。
“还有救么?”
陈衣不由得问道。
“难说。”
谛听摇头,叹道:
“就算有救,三佛那一关也过不去,容忍敖烈这一变数的存在已是他们极限,若要再进一步,他们会出手。”
“如果我化神呢?”
“阁下化不了神。”
闻言,谛听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化神之位已定。”
“西天独占有三,东南各占一席,今妖族又分,除此之外,任你天资何等惊世,一骑绝尘,照样化神无望。”
陈衣不置可否,耸了耸肩又笑问:
“三佛天赋如何?”
“极佳。”
“那我天赋如何?”
“更佳。”
“三佛较之我呢?”
谛听一下哑口无言,说不出话了。
诚然。
单论天赋根骨,无人可企及陈衣。
但问题是。
三佛已至化神,他不是,这就相当于前后有两批人过河,前者到对岸就把桥拆了,还拿着弓箭对准你的脑袋。
这个时候。
过河就无关水性了,你水性再好脑袋总是肉长的吧?
当然。
陈衣对此付之一笑:“那三佛成名已久,我也一鸣惊人,那三佛佛法无边,我同样剑道无敌,我何惧之有?”
他看着谛听。
眸中剑气纵横,剑意铿锵,鸣风成音,声如洪钟,平地生雷,不绝于世:“道友何不问问,那三佛惧我否?”
好强!
谛听瞳孔巨震,身形亦不受控制的猛退数步,只是嘴上依旧不依不饶:“三佛祖威压天下,迄今未逢敌手。”
“除非你能越过三佛的感知,强证菩提,这比化神都难,毕竟想化神就得先缔造神话,过程不可能瞒过三…”
“和尚,我们打个赌如何?”
陈衣突然打断眼前之人的喋喋不休。
“嗯?”
谛听一愣,旋即便瞥见对方脸上的不耐烦,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真是…行,你说,赌什么?”
陈衣掌心翻转,握住一把青秀灵剑。
谛听有些诧异。
陈衣很少用剑,谛听一直以为他没有剑,实际上,之所以不用剑,是因为他认为普天之修,无一值得他拔剑。
剑名逆海。
海,是倒过来的天,逆海,便是天,这把剑不轻易示人,上一世倒也出鞘过,然后天底下的斩凡就少了大半。
倒持逆海。
他轻声说:
“赌我千年,化神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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