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果的本体,是这棵梅树?”
此情此景,众人俱是瞠目结舌:这就一棵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梅树,能结出夺天造化的黄粱果?开玩笑的吧?
“不尽然,我以为,还是幻梦。”
有人宁死也不肯相信:“黄粱凡果功参造化,必为天材地宝无疑,当由天生地养,单凭人力如何栽培得出?”
要说移植嫁接或许有希望,毕竟曾出先例。
可亲手培育,纵观史书,即使放在他们前世,都从未听谁成功过,五千年前的修士再强横,总不至于逆天吧?
北凰看向出言反驳之人:她叫千鲤,据说前身曾为五千年前宫中一位显贵后裔,对幻梦一道与生俱来的亲和。
“那道友可有手段,破此幻阵?”
“天地施术,亦真亦假,难破。”
千鲤摇摇头:“为今之计,唯有徜徉过四周流淌的光阴,强行冲出此阵,只是不知这幻阵范围,究竟多大…”
幻梦一道的可怕之处就在于此,以假乱真,你明知一切都是不存在的,依然无法自拔,更有甚者,弄假成真。
“罢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就跟它比拼时间!”
众人继续启程。
接下来每隔十里,坐标便会重置,小巷、河畔、梅树下的公子少女,但画面不断演变,春去秋来,日出日落。
走马观花。
他们愈发好奇两人身份,易清岚貌似认出少女,又不敢坦言,生怕措词不周冲撞了那位禁忌,惹来杀身之祸。
突然。
众人驻足,因眼前所见,不再是千篇一律的梅树。
入夜。
一座府邸,少女正酣睡,公子静静伫立床榻旁,修长食指点在少女额头,一缕缕精纯至极的剑气,没入眉心。
“他在做甚?”
“换髓。”
“换髓?”
众人不解,洗髓他们听过,这换髓,又是何物?
“就是人造体质,嗯,跟后天之体一个概念,那少女本为肉体凡胎,经这人剑气换髓后,却极其契合剑道。”
“还能这样!”
闻言,连见多识广的北凰,都忍不住叹为观止。
“一般修士做不到,此事难度,不亚于登天。”
易清岚复杂道:“换言之,此人在剑道一途已行至尽头,以至于他只需略微出手,便能造就一位剑道奇才。”
画面一转。
少女七窍,氤氲着玄妙剑芒,娇躯晶莹剔透,宛若冰心玉壶,年轻公子嘴唇蠕动,似吟唱道经,为少女诵道。
不轨者企图窥探剑道真理,反遭剑气所伤,结局自然凄惨无比:同原先那老鬼一般,被梦境吞噬,沦为养料。
非己勿贪!
前行。
雪越下越大,年轻公子一袭白衣黑裘,紫带束发,青梅煮酒,仿佛赋闲隐居的世家子,玩世不恭,游戏人间。
堂堂修士,不好好修炼,整日饮酒赏花,真是怪哉。
局外人又好气,又好笑。
气的是天道不公,尽把好天赋分给这些,无心修炼之人;笑的是这年轻公子心性洒脱倒也不错,人各有志吧。
“千鲤道友可是瞧出了什么?”
北凰注意到千鲤一动不动,眼神死死盯着一处。
少女现身府邸外。
千鲤毫无征兆地迈开步子,朝少女走去:她有一个猜想,关乎她在幻梦一道能否更进一步,她痴大道如惜命。
她要看清少女的脸,印证猜想。
易清岚等人对视一眼,纷纷选择跟上,千鲤是在场唯一懂幻梦之道的修士,她不能出事,否则真回天乏术了。
行过百步。
众人惊奇发现,周围景物竟加快了演化速度,而且他们与少女的距离,完全无需百步,莫非找到了破阵玄机?
不对。
不会这么简单。
千鲤张开双臂,拦住少女去路,少女视而不见,径直穿过千鲤,却在一半,倏然回首,那一刻,时光若凝固。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前者激动的浑身颤抖,一旁的易清岚难以置信。
“她是谁?”
北凰压低声音问道,她相信对方绝对认识少女。
易清岚犹豫片刻:
“姑苏有个家喻户晓的传说,那位天皇帝坐化后,从城中走出一位少女,凡人之躯,一剑断江三千六百丈…”
她一生不修境界,只修剑道,她是天皇帝陈衣在化凡期间结识的人儿,永远天真无邪,不入世俗,与世无争。
镜花水月般美好。
“你的意思是…”
“我好像窥见了姑苏的真相。”
易清岚和千鲤同时动身,直奔姑苏中心,她们知道这样会沾染上因果,那年轻公子几乎能够确定是天皇帝陈易。
对方号称执掌三千神通,无所不能,若沾上因果,不堪设想,可大道近在咫尺,放弃不甘,朝闻道,夕死可矣。
百息。
一行人至中央广场。
公子出城,身上的烟火气被缓缓剥离,姑苏城的城墙开始崩塌,河水干涸,屋舍湮灭,只剩那棵梅树孤傲挺立。
少女凝望其背影,提笔写下:“红颜似水流不返,可怜公子不思凡,一生挚爱如凡梦,黄粱一梦…梦黄粱。”
于那公子而言,姑苏种种,不过是大梦千秋,可对少女来说,却是铭心刻骨,一梦黄粱,不是不醒,而是不愿!
“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这样!”
千鲤如痴如醉:“错了,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大错特错,这不是被编织出来的幻阵,我们就在她的梦里。”
她指着姑苏城,神情癫狂,宛若疯魔:“姑苏,这座城,这整座城,都是他的梦,是他送给她的黄粱一梦!”
易清岚的表情彻底呆滞,串联一路上的所有,一个让她都觉得荒诞不经的念头成形:曾有一仙人,梦中种仙果。
大梦初醒。
果熟蒂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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