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沉入清河,愣是半天没起来。那边慕辰,见白泽再度被踹进清河,心里知道白泽不是那剑客对手,担忧慕轻灵安危,可眼前蒙面刺客剑势惊人,他一时半刻竟无法脱身。
黑衣剑客站在画船船头,一剑刺向慕轻灵。
灿红飞剑被慕轻灵张口吐出,红光突闪的瞬间,余幼微第三次指叩矮桌。
飞剑瞬发,可黑衣剑客速度比那飞剑还要快,古剑一震,弹飞灿红飞剑。
古剑再刺慕轻灵咽喉。
“轻灵!”慕辰怒吼一声,又是震怒又是恐惧。
清河水面动了,不是简单的动,而是波澜壮阔,方圆十丈的河水激荡起来,河面燃烧的花灯随动荡的河水聚合在一起。
黑衣剑客察觉到莫御杀机将他笼罩,杀机的源头,正是跪坐在画船矮桌旁的襦裙少女。
他来不及收剑,余幼微伸手将桌上白玉酒杯弹了出去,震偏剑锋。
黑衣剑客没有犹豫,转身就要走。可他走不掉了。余幼微轻笑一声,清河水面卷起一条怒龙,燃烧的花灯被吸附在怒龙表面,远远看起,好像一条从水里冲出来的火龙卷。
拱桥上,蓑衣剑客终究还是忍住没动。他看着余幼微动手,花灯水龙带着无双剑意,破水而出,将船头那黑衣剑客猛冲上云霄,然后怒龙潜水,轰隆一声,将那剑客摁进清河。
清河震荡,画船却在波浪中四平八稳。慕轻灵脸色苍白,震惊地看着那个跪坐在矮桌旁的少女,张张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砰!”破水声。
白泽冲出水面,提着黄山,可画船两女平安无恙,那黑衣剑客反而不见踪影。
另一边,蒙面刺客见同伴失手,一剑震开慕辰,抽身而退。慕辰不敢去追,脚踩清河河水,重回画船,见慕轻灵安然无恙,顿时松了口气,对余幼微抱拳:“慕辰多谢少东家出手相助,没料到姑娘身份不凡,修为也如此出众。”
“无妨。”余幼微起身,说:“今日兴致被扰,我也没心思再看清河美景。就此别过,改日有缘我们再会。”
说罢,足尖一点,脚踩清河波荡河水,飞上岸去,只在画船之上留下一把油纸伞。
拱桥上蓑衣剑客见少女上岸,赶忙跟了过去。
“改日慕辰必登门道谢!”世子对余幼微远去的背影喊道。
白泽上了画船,神色古怪。慕轻灵紧张地盯着浑身湿透的少年,问道:“白泽,你没事吧?”
“还好。”白泽摇头。
这一路挨打就算了,到了河阳城,平白无故又挨一顿,白泽心情可想而知。
“白泽兄弟,我送你去医馆。”慕辰吩咐船家靠岸,神色阴郁,将翠烟交给郡主,道:“那渔船中的弩箭,本世子认得,是渭城长臂弩。娘的,南域世家给脸不要脸,渭城何家,本世子非领兵亲自踏平渭城方才解气!”
……
这一夜,河阳城副将陈登亲自带人搜城,以“世子遭遇刺杀,城主府缉拿刺客”为理由,连拔渭城何家在城中三处据点,杀人盈百。
这一夜,被余幼微一记火龙卷冲进清河河底的剑客,摸出城外红尘客栈向何宗正禀明情况时,何宗正接到城中飞信,信上直言:“何先生,在正式动手前,我在河阳城的身份不容暴露,还望谨慎行事,近期不要再出刺杀一事”。
何宗正将来信放在蜡烛上烧成灰烬,一个人在房间中静静站了一夜,然后对书童说:“照她说的办。”
独山杜家围杀慕轻灵失败,让郡主安全返回河阳城,他们没得到一个疯狂的慕随风。可世子紧跟着马踏杜府,杀了杜府满门,已经将南域世家拧成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可以说对阵双方得失对等,谁都没捞到便宜。而成国公和六公主如今入了城,慕随风穿上一品侯爵蟒纹官服亲自去接,已经将两人迎入城主府。
赵盾的到来,又是一个变数。何宗正算了一夜,如今河阳城加上赵盾,他们世家再怎么联手,都不是那两个男人的对手。
为今之计,只能等邯郸那边动作。可何宗正想不明白,宗家和商会合作,商会至少要拿出一支军队出来。虽说商会在河阳城财大气粗,可真要它拿出一支军队,那个看起来不过二八少女的少东家,要怎么拿?
城西的雇佣兵?一群乌合之众罢了,能成什么气候?这位出自稷下学宫的儒门策士紧皱眉头。
……
第二天大早,白泽起身就敲响了陶弘景的大门。来历神秘的铸剑师说了句进,白泽也不客气,推门走进庭院,说:“老师,晨安。”
庭院里剑炉不眠不休烧了一夜,门外已经呵气成霜,可门内却是如同盛夏。
陶弘景披头散发,玄金锤将手上那块剑胚锤炼得愈发剑意凛然了。铸剑师看了白泽一眼,说:“你小子昨晚出门一趟,受伤了?怎么体内真气在胸口处一片混乱。”
“确实如此。”白泽走了过去,说:“昨夜花灯节,和世子在清河赏景,结果碰到了刺客,打了一架。”
白泽想起昨夜那从拱桥上飞过来的黑衣剑客,好在剑客只是踹了他两脚,白泽只是差点被踢断肋骨,若是那两脚换做两剑,恐怕他昨天掉进清河就再也上不来了。
“说到底,还是你小子修为太低。”陶弘景说,对白泽说的与世子赏景并不在意,“苦海只是修士追寻天道的第一步,甚至说,没有气上三关横渡彼岸,都算不得真正的修士。毕竟苦海真气被困死在丹田,与人交手,自然吃亏。”
白泽走到剑炉旁,将昨天他锤炼的铁块取了出来,拎起铸剑台上的玄金锤,按照昨天陶弘景教他的方法开始锤炼铁块杂质。
可有伤在身,白泽在提运体内纯阳真气时难免受阻,只是第一锤下去,他就直接皱起眉头。
陶弘景见状,将手里剑胚入水冷却,然后覆上青泥,扔进剑炉继续烧炼,对白泽说:“罢了罢了,你有伤在身,铸剑是铸不好的。今天不打铁,我给你讲讲铸剑义理。”
“也好。”白泽放下少说也有一千斤的玄金铁锤,跟陶弘景走到庭院石桌旁坐下。
“老师,其实有个问题,我从昨天第一次进门就想问。”白泽看向剑炉旁堆积的剑,那些剑第一眼看上去很难会认为是灵剑,可仔细看又觉得剑上有不凡之气,隐隐蕴含莫名剑意。
“什么问题?”陶弘景说。
“剑炉旁的那些剑。”白泽一指,说:“我总觉得那些剑不同寻常,可仔细观察,又觉得那就是寻常刀剑,没有丝毫灵气。这种矛盾的感觉,让我觉得很奇怪。”
“哈哈,你觉得矛盾才是正常,你要是觉得不矛盾,那才不正常。”陶弘景笑了起来,说:“想知道为何?”
白泽点头。
“其实很简单。”陶弘景说,“因为我铸剑用的铁,就是纯粹的凡铁。”
“凡铁?”白泽一愣,明白了。要知天下名剑,没有一把是用凡铁铸造出来的。原材料不同,铸剑出来的效果自然也是天差地别。
九州世界,越是有名的剑,它的铸造材料就越是稀有。什么千年玄铁,紫晶琉璃铁,天外陨铁,金刚玉,等等。只有你闻所未闻的极品灵铁,绝没有一把名剑是用凡铁铸造出来的。
如今看陶弘景的河阳剑炉,如果说剑炉旁的那几十把剑,真的是凡铁打出来的,白泽只有一句“恐怖”来形容眼前的老者。
能把凡铁剑铸造出莫名剑意,这等手段,说是通天也不为过。要知九州大地,从来流行的那句话“生而为凡,何逆伐天”,让多少人命陨无情天道之下。陶弘景在干的事,就是以凡铁之躯硬撼天道,这就是伐天之举!
“对,正是凡铁。”陶弘景点头,叹了口气,说:“如今,我的铸剑境界,到了一个瓶颈期。年幼时我就一直有一个问题,你说,一个天赋卓绝的武学奇才,和一个没有半点根骨的废材,如果都不踏入修行一途,他们是不是都是凡人?”
“是。”白泽毫不犹豫地说。
“可你再看,如果两人都踏入修行一途,武学奇才就一定会胜过那个废材吗?”陶弘景问。
白泽面色表情可谓精彩,因为这个问题他之前问过谢玄,那老头也给不出个所以然。
别的不说,就说剑仙李牧之之前的那位老剑仙孔周,他手上那把天下十剑之一的承影剑,可以说是光耀九州,震慑寰宇的存在。
传说这把剑从剑炉里出来的时候,没有人能看见它。所谓“蛟分承影,雁落忘归”,说的就是它。这把无影无形的剑,在老剑仙手中败尽天下群众,更有传说称老剑仙孔周早在李牧之成名之前,就已经跨入超凡四境最高的境界传说境,成为仙人了。
民间至今还流传着老剑仙孔周还活着的消息。要知道李牧之成名都已经一百五十多年了,一百年前王之涣撼动他剑仙之名没能成功,如今他在剑道上已经一百年无敌了。
若是老剑仙孔周还活着,谁能想象他的境界究竟到了哪一步?
可就是这样一个传说级别的人物,幼时就被冠上了武学废材的称号。当时的人没有一个能想到一甲子后,那个当年被他们鄙夷的少年,会成为天下独绝的无双剑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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