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次失败的战争,郭麻子第一次东渡黄河没有成功。那次东渡在中国人民的抗战史上不值得记载,犹如黄河里泛起的一点浪花,随波逐流,惟有凤栖人记得那场战争,那场战争使得一个村子的女人沦为寡妇。
凤栖城死气沉沉,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一个惊人的消息在人们中间传播:刘师长由于没有服从命令,强行东渡救援郭麻子,极有可能被送上军事法庭。凤栖人的心在紧缩着,这算什么国民政府?!
最牵挂这件事的人要算十二能,是十二能力主刘师长去发救兵救援郭麻子,十二能是凤栖城的一杆旗,十二能振臂一呼满城响应。那几日十二能纠集了几个老人,他们打算上南京情愿,替刘师长伸冤。
李明秋闻知此事,来到岳父家劝说岳父冷静一下,李明秋言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是非曲直谁也无法说清。话还未说完十二能就将女婿骂了个狗血喷头。十二能指着李明秋的鼻子骂道:“好男儿国难当头应当驰骋疆场,马革裹尸才算英雄,李明秋你算什么男人?你的众家弟兄都去河东跟日本鬼子拼命,可你到好,躲进自家小院,一壶酒一碟菜,与世隔绝闭门不出,这阵子有什么资格来劝说老叟”?!李明秋静静地听完岳父大人的训斥,一句话也不申辩,转过身打算走时又被岳父叫住,岳父换了一副口气,说:“回家问一下满香,有什么话要捎给怀仁没有”?
李明秋的大儿子在南京参议院当小写(听说比文秘低一挡),最近刚升任了文秘,屈指算来已经几年没有见大儿子了,李明秋突然灵机一动,问岳父:“你们什么时候走?我打算跟你们同去”。
翁婿俩正说话时突然门外有人高声喊道:“刘师长来访”!十二能赶忙迎出屋外,只见刘师长穿一件长袍,足蹬千层底牛鼻梁子布鞋,一身书生打扮,走进院子,面对十二能作一长揖,口中念道:“老先生贵体安详,学生前来拜访”。
十二能忙说不敢,“吾乃一介草民,怎能受此大礼”。说话间走进屋子,随行警卫要一同跟进,被刘师长挡在屋外,分主宾坐定,李明秋泡茶。
刘师长知道李明秋跟十二能是翁婿关系,说话也就直言不讳,他问道:“听说屈先生要去南京为刘某情愿”?
十二能答道:“有这个打算”。
刘师长忿然离座,站立起来:“先生差矣!自古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何况刘某违抗军令。罪与非罪之间,向来没有严格的定律,这个师长刘某早就当够了,不如回家种二亩薄田,了此残生”!
十二能向来容易激动,听闻此言不由得慷慨陈词:“老朽听闻刘师长乃山东人,山东已经被日寇占领,刘师长解甲归田的想法固然不错,且问你身背犁铧去哪里耕种?国将亡,哪有家!老朽去南京直接跟那蒋委员长论理,为刘师长挽回声誉”。
李明秋忍不住一声苦笑,好言相劝:“老爹爹切不可异想天开,您老人家连蒋委员长的影子都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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