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变故
苏辰摸着手中小令牌,非金非铁,却漆黑坚硬。
想着刚才诡异的梦境,那枯瘦的手掌里,好像捏着这块牌子,难道就是这个?
他心里猜测,可能也跟祠堂供着的灵位有关,毕竟梦里他依稀记得有一句:“念你一份香火……”
这‘祝’字令牌莫非就是功勋条换来的?
苏辰翻来覆去把玩,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作用,就像一个普普通通刻有名字的铁牌,正琢磨试试水火等法子,看管不管用,院里恭恭敬敬的声音在喊:
“三公子,该去用饭了。”
外面的小厮精准的报了时辰,苏辰断开思绪,将这枚令牌收进袖里,便拉开房门出去。
到了地儿,没见着大哥和二哥的身影,倒是两位兄嫂在,见到这位小叔,两位美丽的妇人微微福礼,二嫂往里面挪了挪莲步,下意识的拉开些许距离。
苏辰没在意二嫂的举动,告罪一声便去请父母过来用饭,还没到房门口,隐隐约约能听到父亲苏从芳的声音。
“我已经跟他说过了,让他跟着两个兄长做些事。”
“跟着苏雍、苏烈是好的,但辰儿会不会做不好这些,让人笑话。”这时柔和的妇人声音在说。
“那也得去,成天游手好闲,还把来路不明的灵牌供上,居然说是他列祖列宗,气煞我了,怎么就生这么个儿子。”
“再顽劣也是你儿子,咱们没教好,怎么怪到他身上。”
恼人的蝉声一阵一阵的嘶鸣,微开的窗缝里,苏从芳沉默的坐下来。
“为夫只希望他往后能独挡一面,最近可能有些不太平。”
“好生说,辰儿会听的……”
灿烂的天光里,后面的话听得不太清楚,苏辰抿着嘴沉默的离开,在中庭四处走走,再回到厅堂,桌上摆满菜肴,桂花的香糕、酥脆的小饼、盛粥的瓷碗袅绕热气。
不久,大哥苏雍和二哥苏烈陪同父亲过来,随后坐在各自妻子身旁,前者外罩白底金色绣袍,内里绀青的单衣,正与父亲苏从芳轻言细语,见到苏辰回来,笑着点了点头;二哥一件黑色衣袍,衣襟翻紫,腰系褐色含珠带,托袖夹菜给旁边的妻子。
“父亲、大哥、二哥!”苏辰依次见礼,见到父亲身旁的位置是空的,“怎么没见母亲?”
苏从芳见到进来的小儿子,脸色正了正,让他到一旁落座,“你娘亲身子有些抱恙,早饭已让素寰送到房里了,伱坐到你大哥身旁,有要事跟你说。”
素寰是苏辰的大嫂。
“是!”
苏辰绕到一侧,朝瞥来的二嫂笑了笑,掀了掀袍摆坐下,大哥苏雍与苏烈交谈两句,端着粥碗偏过目光,“今日下午要去外面施粥放粮,救济灾民,你随为兄一起。”
“二哥一起吗?”
“他有其他事忙,父亲处理完事,稍后也会过来。你很少出城,有些场面没经历过,最近旱情严重,两县百姓过不下去的,多有朝定安城过来,如今城外已聚集数千人,昨日我和你二哥在城中奔走,召集了一些富户。”苏雍拿着筷子轻敲了下碗边。
苏辰不想跟着去,大哥是世子,他做这些都是应该的,而且灵牌的事还压在心头。
“你是苏家子嗣,不能什么也不做。”苏雍大抵是看出他这点心思,在苏辰手背拍了拍:“没事,为兄护着你。就这么说定了,等会儿先跟为兄出门,过了晌午就一起到城外。”
苏从芳放下碗筷,指尖在桌上轻敲:“跟着你大哥二哥多学,待这件事过去,为父请龙腾阁大学士房先生过来给你取表字。”
“好的。”
没辙,父亲一锤定音,苏辰想溜都没法,听着父兄聊着城外旱情的事,草草吃了早饭,随后过去给母亲请安。
妇人该是受了风寒,有些咳嗽,拉着苏辰在床边。
“跟着你大哥出门,多听他的,知道吗?”
“放心吧,娘。”
苏辰在旁边撑着下巴听着母亲的唠叨,大哥确实是当世子的料,各种场合简直驾轻就熟,往后他当了侯爷,自己总该继续做富家翁。
晌午刚过,苏辰跟着兄长去了城外。
此时,灾民情况还不是特别严重,并没有闭门,只是加强了盘查,郊外乌泱泱的人影,拖家带口的与相熟的人聚成一个个小团体,无数低低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呈出来的是嗡嗡的嘈杂。
苏辰撩开车帘,忘了一旁和兄长说话,有些出神的看着一张张从眸底划过的麻木、仓惶的脸。
不管是搏名声,还是真心救人,只要能让灾民都能有一口饭吃,不至于饿死,他都会全力支持。
到了施粥的地点,官府早就准备好了一切,与十来家大户的棚子连出半里,灼热的阳光下,麻木的灾民聚在一起,听到动静后,缓缓站起身来,似乎闻到了稀粥的香味,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不知谁喊了一声:“官府施粥了!”
“大伙抢啊!”
密密麻麻的身影发疯似得朝粥棚跑了过去,人群涌动互相推搡、有人跌倒、有人怒骂出来,摔倒的老妪抱着被踩到的胳膊哇的一声大哭。
“哎哟……踩疼我了!”
“娘啊!!”
“别挤啊!”
把守粥棚的各家护院、官府的差役拿着刀兵、长棍拦在前面,不时敲打乱来的人,大喊:“排好队,每人都有,一个个的来!”
许许多多灾民、城内城外的乞丐捧着破烂脏旧的碗,面带菜色的一个个通过护院视线,盛了一大勺稀粥,领上一块不大不小的馒头,有人千恩万谢,有人沉默不语,领了食物后,生怕别人抢夺,端碗飞快蹲到角落吃喝,连碗底都舔干净。
苏辰也在帮忙做事,相比兄长领着人四处巡视,他更喜欢亲手拿着勺子给一个个灾民盛粥,自然惹得侍卫十三有些埋怨,觉得堂堂三公子居然干下人的事,连累他也在旁边发馒头。
过得一阵,苏雍带一队士卒过来,他让一个差役接替了苏辰的活,“父亲快过来了,这些杂事你先别做。”
“什么时候?”
苏辰接过十三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正说出这句,余光之中,城门口那边已有骚动,守卫森严的城门,兵卒将拒马、栅栏撤开,两队二十人的骑兵在前开路,百余人的甲士持铁矛长枪护着一辆马车。
之后,便停在施粥的棚子前面一点,苏从芳被车夫搀下来,他便看到对面的两人大步过去。
“如何?”
苏从芳的话像是在问苏辰,又像是在询问苏雍,后者赶忙回答:“回父亲,一切都还算顺利,并没有闹事的。”
苏辰在一旁看着大哥和父亲一板一眼的对答,微微撇了撇嘴,虽说是父子,可根本没有亲人间那种关怀的语气,从他穿越过来,看到的是这位做为世子的大哥,一直被当做下一任苏家侯爷来栽培,看似权力很重,其实很少能体会到亲人之间那种熟络。
“你大哥刚才还夸你,你要是平日也像今日这般做,为父不知省了多少心。”与大儿子说完话,苏从芳回过头来,语气听不出是严厉还是欣慰。
苏辰又是那副吊儿郎当的神色:“知道了,爹。”
心里念着赶紧将他赶回府里。
可苏从芳让他跟着,看了周围一阵,心血来潮的走到粥棚,赶走一个差役,挽起袖子亲自给灾民发起馒头。被叫来的苏辰只得跟着配合,重新拿起大勺。
此时的施粥空地,依旧人满为患,领过馒头和稀粥的人吃完后,将碗底擦干又排起了长龙,气温炎热,穿着甲胄的士卒持着长矛恹恹的看着人群,喊叫、哭泣、窃窃私语的声音在耳边化作催眠的魔音。
霎时,排起的长龙的队伍忽然掀起一阵吵杂,紧接着,有凄厉的惨叫传开,片刻,更多人尖叫起来。
“哎哟,打死人了!”
瞌睡的兵卒陡然惊醒,与维持秩序的差役、护院注意力看了过去,随即过去几人查看怎么回事。
施粥的棚子这边,还有七八人等着,苏辰舀了一勺稀粥,喊道:“下一个。”时,他看着眼前领粥的灾民,陡然感觉袖子里有什么东西把他烫了一下。
连忙放下勺子去摸袖口,还没领粥的灾民转身走向馒头那边,那人身后陆续还有几人绕过了苏辰面前。
“你们还没领粥!”
苏辰诧异了一下,然后,视线之中,一抹寒光映在他眸底,第一个走到蒸笼前的灾民从袖里拔出一柄匕首。
近旁的一名甲士瞪大眼睛,厉声暴喝:“有刺客!”
声音响彻的下一刻,甲士持矛猛扑而出,掏出匕首的灾民跃上长桌,在蒸笼分解抛在半空,馒头倾洒之中,与那甲士撞在一起,匕首划过士卒颈脖,血光唰的溅起,打飞的长矛呯的钉在木柱。
顷刻间,第二个灾民飞身扑向惊愕的苏从芳。
噗!
血光喷洒,那刺客将匕首捅进苏从芳腹部。
“爹!”
苏辰反应过来,操起大勺掷出,打在那刺客头上,木勺弹飞的同时,侍卫十三合身撞了过去,拔出鞘中剑,拖出一抹寒光。那刺客拔出匕首,身子横呈翻空而起,下方的发放馒头的长桌轰然被长剑劈斩两段。
陡然发生的一幕,更多的甲士回过神,朝粥棚冲来。
第三、第四名刺客怀中掷出什么东西,飞到半空‘轰’的一下爆开,密密麻麻的细针雨点般四射开去,叮叮当当打在铁甲弹跳无数火花,也有将人面门射出无数针孔,满脸鲜血的发出凄厉惨叫。
片刻的功夫,苏辰趁着十三将第二个刺客缠住的空档,冲向地上的苏从芳,抓住肩头向后拉扯瞬间,第一个刺客从一名甲士尸体上偏头看向这边,然后,带起一抹残影直扑而来。
匕首擦过空气,卷起呼啸的风声。
苏辰本能松手就地滚开,锋口贴着后脑勺错开过去,削断几缕发丝,飘落下来时,有东西从他袖口掉了出来,落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
是那枚暗沉的令牌。
“三公子!”侍卫十三手中长剑挥出一抹寒光,迫开面前的刺客,偏头嘶声大喊。
草棚里的刺客手中匕首翻转,再次冲向苏辰。
地上的尘埃微微抚了抚,在风里滚动,地上的令牌有微微光芒一闪而过。
冲来的刺客陡然滞了一下,他眸子瞬间紧缩,视野对面,被叫三公子的人身后,隐隐站立一道虚影轮廓,头戴衮冕,十二旒,身着玄色冕服,腿遮朱红蔽膝,腰悬佩绶、赤舄。
那人的轮廓,正怒目而视。
“什么鬼东西……”那刺客整个人愣了一下。
而此时,苏辰慢慢从地上起身,他脸上有着不同之前的表情,迈出一步,脚边的灰尘吹动扩散开,目中威凛绽放,手臂猛地抬起,宽袖挥开,他声音里仿佛还有一道声音跟着暴喝。
“左右,擒一人,其余全杀了!”
话音刚落的下一个刹那,粥棚外稍远一点栅栏后面,一个背负铁枪看戏的江湖人挤过人群走出,一撑栅栏跃了过去。
步履落地的一瞬,身形唰的狂奔。
踏踏……
有脚步声急骤,由远而近,冲进粥棚的刹那,脚尖猛的一点地面,穿着青衫的江湖人,拽着一柄长枪跃起。
嗡!
枪声长吟,自来人的手中唰的掷出,撕出风啸声。
噹!
枪头挡下匕首擦着锋口,往后直接贯穿衣衫褴褛的身体,向后倒飞又嘭的一下钉在粥棚的木柱上面,震的棚子都在吱嘎摇晃。
那刺客整个人都挂在枪上。
陡然的变故,几名刺客停下来,齐齐看向粥棚,苏辰微微瞥了一眼冲进来的侠客,那人一身青衫、斗笠,迈开脚步,一把将长枪从人、木柱上拔出。
他揭下斗笠,发丝梳理得干净整齐,额前一缕青丝垂摇,下颔一圈粗短的胡须,浓眉之下双目有神。
那人枪锋一转,呯的拄在地上,残留枪头的鲜血溅开坠地的同时,他朝苏辰拱起手:“绿林草莽祝公道,拜见三公子!”
魏略曰:援捕得逵,逵不肯拜,谓援曰:“王府君临郡积年,不知足下曷为者也?”援怒曰:“促斩之。”诸将覆护,乃囚於壶关,闭著土窖中,以车轮盖上,使人固守。方将杀之,逵从窖中谓守者曰:“此间无健儿邪,而当使义士死此中乎?”时有祝公道者,与逵非故人,而适闻其言,怜其守正危厄,乃夜盗往引出,折械遣去,不语其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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