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威严除了培养之外,还要靠外人的衬托。
本来一个普通的凡人老者,在其他人的映衬下,身形越发高大。
老人慢悠悠的在神庙内穿梭,杨昭跟在后面四处打量,琢磨着若是出啥意外,哪个地点更方便反击,哪个角度方便逃跑。
不到半盏茶时间,两人来到一处偏殿,有三人匆匆而来。
为首是一位身穿灰绿色衣饰的中年女子,眉目平正神态威严,一股威压若隐若现,让人心底发毛。
中年女子率先施礼。
“见过奉安师叔。”
老丈抬手。
“不用多礼,林师侄怎么这时来了。”
直起身来,林姓女子略带谨慎的半垂眉眼。
“许久未见羊舌赤,听闻他来了消息,忽然心生好奇,想去师叔那探听一二。”
奉安哈哈一笑。
“他外出也有5、6年了,时间是有点久,没想到连你都开始想他了。”
具体什么事儿他就没说,林姓女子点到即止,目光一扫,似是这时才看见杨昭。
“这位是羊舌赤的朋友吗?”
七步以外,杨昭静静看着双方寒暄,腕间蛟龙枪罕见的缓缓游动,带着三分躁动。
奉安道:“这一位老友的小辈,此次前来参加四方大会,顺便拜访一下我。”
林姓女子又问一句。
“从夜渊而来?”
眨了眨眼,杨昭适时往前一步,稽首。
“晚辈杨昭,见过前辈。晚辈前些时日正好在夜渊游历。”
“杨——昭——。”
两个字林姓女子口中咀嚼一遍,又缓缓的吐了出来,一双凤目缓慢扫着杨昭,穿皮透骨。
“果然是少年英才。”
微微垂眸,杨昭不与对方相争。
“前辈谬赞。”
不明意味着打量了杨昭半晌,林姓女子轻笑一声,不再理会她。
“师叔,您这是要去往何处?”
“这孩子要去参四方大会,我近日闲来无事,想去去凑凑热闹,看看簧师侄有无空隙送我们过去。”
“神庙这几日诸事繁忙,簧师兄可能脱不开身,不知师侄我有无这个荣幸,陪师叔走这一趟。”
“哦?”
眉毛一挑,奉安问。
“你也有这兴趣?”
“师侄我也是静极思动,想去见见如今这四方修真界的少年英杰。”
见林姓女子言语诚恳,奉安哈哈一笑,应承了下来。
“既然你有空闲,那明日就陪我走一趟吧。”
“是。”
看着远去的三人渐渐失去身影,奉安带着杨昭进入偏殿。
这个偏殿挑高有五米多,里面有两棵大树作为支柱,架住了整个房梁结构,往上看则是密密的绿色枝叶。
大幅大幅的彩色壁雕游走在墙壁之上,记录着神明的故事。
整个偏殿被一些大型的木制的家具大致分成了三间,散落着很多半旧的家具用品。
缕缕阳光穿过厚重的绿幕,于室内留下星星点点的金色。
两人分宾主落座后,奉安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林师侄老了。”
啊?看着唏嘘不已的奉安,一股荒谬感在杨昭心中升腾。
一个80多岁的“年轻人”,感叹一个不知年岁的元婴期修士老了?
你不能因为人家是中年的样子,就觉得人家比你年轻啊!
看着杨昭微妙的表情,奉安纳闷的问。
“你也为何这种神态?”
正了正脸上的表情,杨昭轻轻说了一句。
“您比她年轻啊。”
奉安一怔下意识抬头看天,随即面目严肃起来,移下目光,一双眼睛细细打量杨昭,在她的腕间停留许久。
看得杨昭心里都有点发毛了,奉安轻启唇舌。
“你没师门尊长吗?”
“啊?”
这突兀的问题让杨昭愣住了。
刚刚她就回了一句话,奉安从哪看出她无师门尊长?
杨昭不由得打量一下自身,浑身干净利落,没开线破损的地方。
衣裳虽不是崭新的,却也是国富民强每月专门给她定制,正经撑场面的衣裳。
不说灿若烟霞的布料,也不用看宝石制的扣子,只看与布料同色的丝线绣的暗纹,就知道这身衣服价值不菲。
用国富民强的话,现在他们没办法给杨昭提供道衣法袍,就只能安排这种费时费力的衣裳,给杨昭撑撑场面,省的被一些俗人看轻了,找她麻烦。
杨昭一般不愿意穿这种衣裳,虽然穿着很舒服,可是它看着贵实际也贵却不禁穿。
哪怕她现在修真了,有钱了,眼界也高了,这么一件衣服穿坏了还是心疼。
可这世间人,大多数是先敬罗衣后敬人,修真者夜甚少能脱离世间人。
难道奉安还能看衣服算命不成?
总不能是刚刚有人施展惊天法术,在历史的长河中剪掉了一段时间吧?
“前辈这是何意?”
“你若是有师门尊长,怎会不知我说的是何意?”
奉安又看了一眼她的腕间,蛟龙枪安安静静的呆在那里,一朵青色的火焰缓缓燃烧。
“以你这气运,依你身上这件法宝,不应该呀。”
听着奉安喃喃自语,杨昭越听越迷糊,可这话语之间,似乎有一个她应该知道,却不知道的大秘密。
她心砰砰砰直跳,热血上头难以自持。
“前辈不瞒您说,我们师门人丁不旺,到我师父那里更是独苗,可惜天不假年,于我年少时辞世。”
“四年前,我偶然间遇见一位同门尊长。他怜惜我孤苦,教导我练体修仙。却不想仅仅教导我不过去三年,前些时日也驾鹤西去。”
看着奉安若有所思,杨昭索性站起身来,深施一礼。
“您说的那些我确实不懂,请前辈不吝赐教。”
整座偏殿安静了下来。
奉安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杨昭不说话,而杨昭耳边都是血液鼓噪的声音,此刻已经组织不了半点语言。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杨昭热血渐渐冷却,理智一点点爬上心头。
抿了抿唇,她正想抬头说些什么缓解尴尬时,奉安开口了。
“罢了,我这白蹭你运气的,怎么也得付点酬劳。”
“你坐吧,我慢慢与你说。”
一股热血重新涌上心头,杨昭蓦然抬头,双眼发热,喉咙发堵。
“多谢前辈。”
等杨昭坐下之后,奉安缓缓道来。
“你知道生灵老去,是身体和灵魂一同老去的吧。”
灵魂……老去?
杨昭:“有所耳闻,但不甚了解。”
“万物生灵都逃不过生老病死,除生死不可控,老病不定时。”
“世间有灵气,修真者采灵补己。有所成者,几百几千年不病不死已是易事,不老却难。”
“想要身体不老不是什么难事。想要灵魂不老却难,于修真者更是难上加难。”
说着说着,奉安的声音低了下来。
“这么听来,这个老比死还要可怕?”
“呵呵。”
“死是空,老是绝。”
奉安看着年轻的杨昭,不由心生感慨。
“死后前路空空,老后大道断绝,都挺可怕的。”
“不过‘老’比死狡猾,来的悄无声息。”
皱着眉头,杨昭试图从那些话语中找出些线索。
“老后大道断绝?”
“对。”
这一个字干净利落,似一枚钉子刺进了杨昭的心里。
她惶惶抬首,面露祈求。
“为何有这么大的影响?请您细说一二。”
“唉,以你这气运,你怎会拜入这么一个师门。”
奉安看杨昭的眼神,都有几分怜惜了。
“一个修者,你不见其声音容貌,怎么判断它衰老呢?”
不见声音容貌,判断衰老……。
不见声音容貌……
衰老……
一点灵光乍起,杨昭脱口而出。
“网络!”
“嗯?”
奉安皱眉,对杨昭的回答不得其意。
“不是网络,是交流,总有些人是跟不上时代发展的,我虽然才20多岁,却很难理解十几岁小孩儿的想法,一般到了那时,那些小孩都说我老了。”
杨昭眼睛亮晶晶的,对于她这个6g冲网达人来说,很多人的言辞举止都有时间烙下的印记。
在互联网那片宽广的空间上,二十年的和二年前的网络热梗齐飞,四十年前的笑话和四年前的笑话共舞。
杨昭亲眼见证,“小强”曾挤压了蟑螂的生存空间,蟑螂在时间的帮助下又夺回了领土。
这些烙印太过深刻,很难洗除。
“是的,人一交流就容易暴露年龄,那老人和年轻人除了身体之外,有何不同?”
老人和年轻人的不同?
年轻人更莽撞,老人更沉稳。
年轻人更热血,老人更平静。
年轻人更灵活,老人更固执。
年轻人更能接受新鲜事物,老人追赶时代总有些费力。
虽不是所有人都一样,但这是两个群体的总体趋势。
“修真修真,一个‘修’字,代表的是年年月月日日时时,不得停息。”
奉安悠长声音在空旷的偏殿内回荡。
“每个人的根骨资质不同,经历性格各异,学同一部功法也会有不同的理解,在各自大道上踽踽独行。”
“想要走好这条路,一个修者要求变、求知、求真、求实,迎难而上,知错能改,奋勇向前,永不退缩。”
“别看我说着容易,真要做可就太难了。”
听着奉安的描述,杨昭忍不住开口。
“可林前辈是修真者,她还是个元婴期的修真者,不缺时间,不缺精力,不缺胆识……。”
“停。”
奉安看着杨昭轻轻一笑,道“你是男的。”
“啥?”
这弯道有点急,杨昭直接撞上了,她眨了眨眼睛。
“前辈,我是女的。”
奉安摇头:“我说你是男的。”
杨昭:“可,我真是女的。”
奉安:“男女有何不同?”
杨昭:“性别啊。”
奉安:“倘若今日,你夺舍了一位男子,你是男是女?”
“哈……”
杨昭眨着眼睛,思索半晌,才开口。
“我是女的。”
“若是你在这男子身体呆上几百年后呢?”
“我……我灵魂是女的……”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半晌,奉安哈哈大笑。
“林师侄活了几百年了。这几百年里,全天下皆认同的‘真’,今天成‘假’了,她该怎么办。”
“修真自然是求真……”
“你是男是女?”
嘶~~
杨昭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修真……修真……
修真!
地心说和日心说,量子力学和传统力学。
每次科研界发生大变动,都会有一批德高望重的科学家栽进去,更不抡普通人。
“当一个人固执己见,停步不前时,哪怕他刚刚20岁,他也老了。”
一件衣服穿坏了还是心疼。
可这世间人,大多数是先敬罗衣后敬人。
难道奉安还能看衣服算命不成?
总不能是刚刚有人施展惊天法术,在历史的长河中剪掉了一段时间吧?
“前辈这是何意?”
“你若是有师门尊长,怎会不知我说的是何意?”
奉安又看了一眼她的腕间,蛟龙枪安安静静的呆在那里,一朵青色的火焰缓缓燃烧。
“以你这气运,依你身上这件法宝,不应该呀。”
听着奉安喃喃自语,杨昭越听越迷糊,可这话语之间,似乎有一个她应该知道,却不知道的大秘密。
她心砰砰砰直跳,热血上头难以自持。
“前辈不瞒您说,我们师门人丁不旺,到我师父那里更是独苗,可惜天不假年,于我年少时辞世。”
“四年前,我偶然间遇见一位同门尊长。他怜惜我孤苦,教导我练体修仙。却不想仅仅教导我不过去三年,前些时日也驾鹤西去。”
看着奉安若有所思,杨昭索性站起身来,深施一礼。
“您说的那些我确实不懂,请前辈不吝赐教。”
整座偏殿安静了下来。
奉安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杨昭不说话,而杨昭耳边都是血液鼓噪的声音,此刻已经组织不了半点语言。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杨昭热血渐渐冷却,理智一点点爬上心头。
抿了抿唇,她正想抬头说些什么缓解尴尬时,奉安开口了。
“罢了,我这白蹭你运气的,怎么也得付点酬劳。”
“你坐吧,我慢慢与你说。”
一股热血重新涌上心头,杨昭蓦然抬头,双眼发热,喉咙发堵。
“多谢前辈。”
等杨昭坐下之后,奉安缓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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