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真的是黎木樨的呼唤起了作用,一只手轻轻覆在黎木樨放在陆鹤羽胸口的那只手上,黎木樨像是有些不敢相信,迟疑的回眸,对上了陆鹤羽不甚清明的眸子。
“……鹤羽。”
陆鹤羽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叫自己,声音很熟悉,让他从泥潭般痛苦的梦境中睁开了眼睛。
“木樨……”
陆鹤羽声音微弱,却带着明显的惊喜。
见他想起来,黎木樨本想按住他让他好好躺着,却不料下一瞬,她被陆鹤羽用力一带,整个人便失去重心趴在了陆鹤羽身上。
“木樨,别嫁给别人……”
虚弱到几乎要听不清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不舍,陆鹤羽不知哪来的力气,死死抱着黎木樨不敢松手,仿若他一松手,眼前人便再不会回来了。
黎木樨趴在陆鹤羽怀里,眼泪止不住,浸湿了陆鹤羽的前襟。
黎世谦和徐淮茗赶到的时候正见到眼前这副场景。
黎世谦震惊的直接愣在门口,半晌,面上神情堪称一句精彩纷呈。
徐淮茗面色冷沉的也站在了门口。
谢清俞最先发现门口的两人,他干咳一声道:“咳……黎将军,徐先生……”
这一声提醒,众人也都听到了,一回头正看见黎世谦复杂的神色和一脸冷意的徐淮茗。
而陆鹤羽这时候也彻底清醒过来,发觉自己并不是在做梦,一时也愣住了。
终是徐淮茗走进屋子看向陆鹤羽说了一句,“抱够了吗?”
陆鹤羽回过神来,苍白的脸上浮上一抹薄红,放开了黎木樨,而后有些手足无措的坐起身想要下床。
黎世谦想了半晌,还是不得不对陆鹤羽拱手见礼,“末将,见过大将军。”
陆鹤羽哪敢接黎世谦这一礼,赶紧踉跄着拦住了黎世谦行礼的势头,“黎将军,不必……不必多礼。”
要是在军中倒也罢了,现在他才刚刚抱完人家闺女,现在还让人家行礼?陆鹤羽可没那么大脸。
只是陆鹤羽毕竟刚刚才挺过一次蛊毒发作,又加上身上伤势严重,失血过多,此时他头还晕着,身形也是摇摇欲坠。
萧初旭回过神来赶紧扶住陆鹤羽。
黎世谦也趁机一把把黎木樨拉到了自己身边。
如今这场景,当真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终究是萧初旭脸皮够厚,一边扶着陆鹤羽坐会床上,一边招呼黎世谦,“黎将军,快坐,快坐。”
说完拼命给谢清俞使眼色。
谢清俞会意,赶紧搬了椅子让黎世谦坐下。
然后,这屋里便只有刚刚进来便自顾自坐下的徐淮茗,虚弱的被萧初旭扶到床边坐下的陆鹤羽,还有被谢清俞拉着做些的黎世谦三人坐着,剩下的人一个个都站在一边。
屋里鸦雀无声。
陆鹤羽更是紧张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时都有点不敢看黎世谦。
黎世谦心中也很纠结。
若是按官职身份,陆鹤羽是他顶头上司,他该关心一下上司身体。
但现在中间又夹了一个黎木樨,那自己貌似又应该替女儿撑腰,质问陆鹤羽为何举止轻浮冒犯女儿。
一时间,黎世谦也尴尬住了。
最终是徐淮茗开了口,“说说吧,怎么回事?”
也的确徐淮茗开口最合适。
其一,他是黎木樨师父。
其二,他是陆鹤羽师叔。
其三,他一个江湖游侠,不受朝廷管束,管你陆鹤羽多大的官,他不想理睬就不理睬。
萧初旭本想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却不料陆鹤羽先开了口。
“师叔,是我想见木樨。”
徐淮茗又不傻,这几个站着的,除了黎木樨,一个个都做贼心虚的样子,徐淮茗会相信陆鹤羽的鬼话?
他冷嗤一声,“你糊弄鬼呢?”
陆鹤羽抬眼看向徐淮茗,他知道自己这个师叔不是个好糊弄的人,但虽然还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必然是自己昏迷的时候,身边这些人想出的主意把黎木樨骗过来了。
虽然这主意挺馊的,但陆鹤羽也知道,他们都是为了自己可以不与木樨分开。
这份情,他自然记下。
点了点头,陆鹤羽道:“师叔,是我不想木樨嫁人,所以才让他们把木樨骗过来的。”
徐淮茗嗤笑一声,已经知道陆鹤羽是怎么想的了,于是他也不拆穿陆鹤羽,只就坡下驴的挑眉问道:“你还记得在苗疆的时候你说过什么吗?我也告诉过你,既然你不能给小丫头任何承诺,就别再招惹她,你现在是想干什么?”
陆鹤羽低头蹙了蹙眉,十分真挚的道:“抱歉,是我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
徐淮茗起身走到陆鹤羽面前,伸手一把揪住陆鹤羽的领子将人拎起来。
“陆鹤羽,小丫头是个活生生的人,她再坚强,可她的心也是肉长的,不是石头做的,你几次三番摇摆不定,你把她当什么了?”
众人一见情况不对,赶紧想把两人拉开。
黎世谦拉着徐淮茗道:“徐先生,别冲动,大将军他现在身体不好。”
徐淮茗却并没有放开陆鹤羽,只声音冰冷的道:“给不起她承诺,负不起这个责任,你就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她,陆鹤羽,你不是小孩子,你该清楚地知道自己所作所为的后果,如果明知道会伤害她还要去打扰她,那不是爱,那样做,你也不配爱她。”
陆鹤羽只是默默听着,不反驳也不挣扎。
所幸徐淮茗说完这句话便松开了陆鹤羽,而后压着怒意转身对黎木樨道:“小丫头,跟我走。”
“先生……”
徐淮茗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他看向黎木樨,眼睛都因怒火烧的有些发红。
“他什么也给不了你,不如趁早断了。”
黎木樨有些愣愣的看着徐淮茗,这样压抑着怒火,似乎随时要爆发的徐淮茗,她已经好多年没有见到了,上一次见到,还是她八岁的时候一次徐淮茗喝多了,不知想起了什么让他仇恨的事,他才有这样的表情。
而那一次,是黎木樨第一次见到徐淮茗那样可怖的神情,她被吓哭了。
也是从那之后,徐淮茗醒酒后知道自己把黎木樨吓哭了,便对黎木樨保证,再也不会喝醉了,之后这么多年,至少在黎木樨面前的时候,她再未见过徐淮茗醉酒,也再未见过徐淮茗这样的表情。
这是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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