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晌半,狗子带着两个左右手,晃晃悠悠地步进栖凤楼。
这条镇子上做生意的,哪能不晓得护民坊。光见其装束,门前迎的小二便涎着笑,弯背耷腰地跑了过来。
“致爷,您安好。今儿准备用些什么?有晨时刚送来的山货,刚开春,野兔山鸡顶新鲜肥嫩。不管煨汤还是快炒了,都好吃。”
伙计尽心尽力地向其举荐,狗子兴致不高,撩了眼皮,懒懒地道:“韩五在哪间?”
他淡淡开口,朝楼上长廊间瞥去一眼。那里站着几个面色凶神恶煞,着黑揭短打的汉子。
始伙计也是个玲珑剔透的,韩五正午时分来,在二楼要了个雅间。左等狗子不来,连着砸了好几个杯盏。口里不清不楚地,将人从头至尾骂了遍,连带着祖宗十八代,也没落到个好。
“早来了,这会儿怕是正热闹着。二楼上房,我引您去。”
“嗯。”
狗子踢踢腿,缓缓步过厅堂。蓦然一阵吵嚷,惹得堂内食客频频侧目。
只见一四十多的汉子,被堂内伙计,一路推搡着直至门外。那人身形较壮,两厢纠缠,僵持在堂前,退不得,进不得,一时谁也沾不着上风。
“你……你们欺人太盛。原说好的价,我一让再让,居然还挑三捡四,说我送来的货如何如何。”
“混说你的货,比不得先前那位赵姓猎户。这次,居然……”身旁的人,陡然拍了拍他的背,后面的话,随之止在口中。
“应我们掌柜的话,这也是咱最后一次收你的货,往后啊,请另寻高处去吧。”
“切!那姓赵的,也要他能打得来。只怕,他这厢是生是死也是难料的。”
猎户不屑地喷喷鼻口,满目嚣张。
“行行行,不同你说废话,紧着些走。扰了堂客用饭,这损失……你怕是赔不起。”
汉子抖抖眼梢,堂内却如伙计所说,诸多食客,面对他们纷乱,不乏面露鄙夷不快与厌烦的。端看群中,有着一身绵软光洁的衣料,就知不是他这个乡里猎户能惹得起的。
猎户一时不察,被店内伙计推了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好……好……不来你这里,自有多处酒楼抢着要我的货。你们就等着方圆几十里的猎户,待你栖凤楼避之不及。”
“您快请,我栖凤楼自当感激不尽的。”
说完,伙计朝身旁人使了个眼色。几人了然,趁其不注意,陡然将他抬起,一把扔了出去。
狗子走了两步,停下来,招招手,身后即刻有人上前。
“致哥有何吩咐?”
“你去跟着他,找个机会问问,如何得知赵猎户或生或死。记着,问得隐晦些。”
“是。”
“哟……二当家来了,可叫我家韩爷好等。”
楼上的汉子早被下方的杂乱引去注意,狗子长相又打眼,往往能最先引来人的目光。那人却在狗子行至眼前,才同他招呼,显然是不把他放眼里的。
狗子掀掀眼皮,弯唇勾了勾,倒不必他亲自回话,身后自有人替他挡下。
“致哥每日繁忙,好容易能抽出空。不知你家韩爷究竟有何要事赐教,不得不请了我二当家前来。”
“这是爷们的事,我们可敢细问,进去便知。您……请吧。”
那人下颚轻抬,微鄙的眼神,明目张胆地瞰向狗子,神情说不出的傲然。大抵是看他年轻,不将他放在眼里的。
“你……”
狗子摆摆手,不甚在意道:“你先去寻个桌子用饭,我进去瞧瞧。”
“我还是在这里候着吧,有事我也好出去喊了弟兄们来。”
“无妨。他韩当家好心好意邀我来,总要给些薄面。年岁大了,莫把人吓着。”
“你……”
守在门房外的汉子气极,个个双目圆睁,挺着胸脯,就要上前理论。
“好狗不挡道。”
无视他们愤怒如斗鸡的眼色,狗子施施然越过众人,抬脚踢门,走了进去。
这厢,占喜别了狗子两人,扛着白面去猪肉摊,买了条一斤余重的猪五花,便归了魏郎中那处。
迎面正逢魏郎中请了工匠进门,给那架宝贝枯骨钻孔打洞。
“你晌午多做些饭,他也要留下吃的。”
“好。”
人一多,肉饼蒸蛋不好做。她先切了小块下来剁碎,加盐佐了味。余下的切成薄片,加油盐香料,揉拌均匀,留待一旁。
取小把精米,淘洗好,放在碗中加水浸泡至一碾即碎。米粉蒸肉,占喜自她阿娘手里学来的。软糯咸鲜,肉香味浓。
昨日买的白菜还有大半,和了灶上晾挂的腊肉来炒。再蒸上一大锅米饭,这晌饭,便也完成了。
趁锅上水热,就着腾腾雾气,磕了两个鸡蛋搅散。想了想,占喜又拿了三颗出来。盘底碎肉铺平,再将划散的蛋液倒入,放进锅里蒸熟,出锅后,浇一勺酱油并几滴麻油。一碗肉饼蒸蛋就好了。
这是给赵寅他们三人吃的,各有伤在,正适合他们。
早先看狗子来过一回,赵寅便在床上待不住,当夜就要下来,走上两步。
他拗着劲,占喜好说歹说才把他劝回去。本来脚就是跛的,如不精心养好,往后行不得路,也大有可能在。
赵有才歇了两日,几个时辰,一碗汤药下肚,面色较之昨日,好了许多。他身乏力殆,稍坐坐,便要躺下。
赵寅眼下除防着狗子的空当,还要忧心赵有才的伤。每日心急如焚,嘴上不意外地起了两个米粒般大小的燎泡。
本就吃不得油腻荤腥,这下更是连稍烫的饭食都吃不下。他郁郁地歪在床侧生闷气,占喜只觉好笑。
紧着他的饭菜,先放在一旁晾好了,才端过去送进他口里。
赵有才斜眼睨去,几次张嘴,到底没说出什么严厉的话来。只在实在看不过眼,才说出一句,敲打他。
“你手尚好,年岁没得比虎儿还小,竟要人将饭食送入你口。莫要叫旁人笑话,自已拿了筷吃。”
赵寅手十指包了白棉布,指尖似还密密麻麻地泛着疼。咕哝两声,赵有才在前,他不敢抗议,老老实实地端着碗,低头猛扒两口。嚼着肉香肆意的饭食,嘴里不时嘶嘶地倒抽几口凉气。
占喜不忍,在赵寅诧异的神色中,接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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