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滚滚的身子,幸而只外裳浸湿了,里头还是干爽的。下身却没那么走运,连着里裤,湿了个彻底。
新屋床上,被中拱起一团小物,哆哆嗦嗦地钻来钻去。
浴桶里已注上半桶温热的水,白茫茫的雾气,袅袅娜娜升腾起半丈高。占喜将人捞出,迅速把他剥了个精光,放进水里。
“先捂上,莫乱动,阿姐稍后再添桶热水来。”
“阿姐的衣裳也潮了,赶紧脱下来抱身干爽的。莫要着凉了。”
“阿姐晓得。”
占喜拿上衣裳,转身去了东屋。脱下的半湿外袄,同被褥搭在一处晾晒。
起先,小家伙还乖顺地窝在桶里,没几息,便站起身,踏着水花玩。占喜怕他受凉,索性拿衣裳裹了,扔他去院里晒太阳。
占虎缩在躺椅里,占喜侧身一旁压着边沿,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晃。不多时,方才还咕噜乱转的眸子,悄悄合了起来。
灶间还几只脏碗没清理,待一切弄好回来,她也坐在占虎边上,埋头小憩。
晕黄的光线,散发着热烫的气息,笼在人身上,暖洋洋的直打瞌睡。占喜眯眼,刚进入梦乡,院外一道匆匆而来的脚步,打断了她的美梦。
“赵家小娘子……赵家小娘子……不好了,你家里出事了。”
占喜猛地起身,只感一阵天眩地转,又跌回小杌上。
那人见状,忙过来扶她,“仔细着些。”
来人是杨树沟壮年,约二十出头的年岁,与赵寅相仿。占喜大概晓得他住在村子何处,却不知是哪家的,只混个眼熟。
占喜抬首迎向顶上金光,那人晕在光下。
“我家里发生何事,还请这位阿哥好生说来。”
“我去林子里打柴,回头见你家寅哥不知因何,纵身跃下山涧。我再想去拉,他已没了影踪。”
“什……什么,寅哥为何……为何……”
“我哪里晓得,平日里我二人不曾讲过两句话。他今日这番举动,我也瞧得云里雾里。他脑子本就不清明,难不成一时想岔了道儿?”
这人分明是说赵寅脑子不好,自己干了傻事。占喜眼下急着寻人,没功夫与他纠缠。方跑出两步,回头把占虎抱回屋里,锁上门房。
折身的空当,那人还在院里等待,“你稍歇歇,我寻个东西就来。”说完,占喜奔去后屋找了捆粗绳,搭在肩头,“烦请这位阿哥同我去。”
不过门口到院外的三十多步路,占喜前前后后叫自己绊了好几下。
“好说,我走前头与你引路,你注意脚下。”
“我省得,多谢。”
两人脚步匆忙,齐齐往山涧赶。闲逛的村人见他们神色焦急,好事心起,便多嘴问了一句路。壮汉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番比手划脚地将方才所见描绘了一通。
几人闻言,神色皆是一惧,不由纷说地跟随在后,同他们上山救人。
“此番多谢诸位相帮,待人寻来后,我定上门拜谢。”
“一个村子里住着,说什么谢不谢的,眼下寻人要紧,万事以后再说。”
“是啊,喜儿你莫急,寅哥定当遇事大吉的。”
“嗯。”
占喜脸色微白,恹恹地应了声。她的一颗心,如同坠入了油锅之中,反复煎炸着,牵扯着。家中只占虎一人在,她不放心。但是赵寅的事,更令她心惊。
占喜实难想通,赵寅到底因何,才会有此举动。他说进山找赵有才,近日,只在临村周边设陷,山涧处半山顶处。
“这位阿哥,山上冰雪可融了?”
“连着几个毒辣的日头,早化没了影。”
“难怪……”
“你想到了何?”
“没。”
后头几人,哪个不比占喜长得高大,脚下步子却不见得有她快。占喜见他们磨磨蹭蹭的,不时闲谈几句,全然没了方才抚慰她时的神情。
“劳烦这位阿哥再快些,我怕寅哥他们等急了,会有危险。”
“你能跟上?”
那人从上到下瞄了占喜几眼,最后落在她俏白的面上,狐疑道。
“跟得上,你只管按自己的步子来。”
“嘿,我挑山走货,一日要我往镇上两回。好好好,我加快了,你且跟上。”
语毕,男子当即提升速度,一路疾步而行。占喜见状,提步小跑赶上。身上几人看占喜走远,也快步追了上去。
齐山脚,随处可见,蜿蜿蜒蜒的溪涧,自深处来。淙淙水流,清澈见底,若在平时,几人定当停下步子,拘两把入口。
现下,他们却无暇顾及,纷纷越过泥泞,迈进齐山。
林间,与占喜上回走的时候,又换上另一幅面貌。满山苍劲的遒然枝桠,横七竖八地立在山头。
脚下也有不少断树残枝横亘,一看便知是叫风雪压垮了。他们艰难的避着,一步步往上,来到壮汉拾柴的地方。
“我本想着就着山道上的拾些回去,看它们又湿又脆,拿家去还得晒几日才可用,便往里几步,想自树上砍些下来。刚砍了一捆余,就见你家相公上山来,好歹同村的,撞上了,打个招呼也不为过。”那人搓搓手掌,指着前头不远的断崖,“他应是应了,就是瞧着不大有精神气。我想他本应该如此,没大在意,继续砍我的柴。再抬头的功夫,见他又折回来了,站在那处,不断向下看。我刚要喊他当心些,他倒好,自个蹦了下去。”
众人一听,面上顿时神情百变,不由得转头看向占喜。
占喜面上更是苍白,毫无血色。快走几步,来到赵寅跃下的地方。探身朝下看去,山涧寂静无人声,只偶尔飞溅的几抹水光。
“寅哥!寅哥!你可在?寅哥!”
占喜扬声喊了几声,慌乱地气息,杂糅着丝丝恐惧。脚下山涧深不见底,旁人轻易不会靠近,更遑论像赵寅这样洒脱跃下的。
“寅哥!寅哥!”
回应她的,只剩一声接连一声,荡开在山壁间,凄厉而绝望地呐喊。
“栓子,你会不会瞧错了。”
眼见占喜面色越发惨白,隐隐染上青色,他提出另一种可能。
“怎会,我亲眼看见的。青天白日的,哪里还会撞鬼不成。再说……再说,人活得好好的,哪来的鬼相。”
“你再好好想想,到底是不是赵寅。”
几人接二连三的不信任,栓子也急了,竖起眉头,指天立誓,“我要是瞎咧咧,叫我这辈子取不来媳妇。”
众人顿默,看他的年岁,仍没娶上亲,发这种誓,也当真恶毒。一合计,便都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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