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喜闻声,蓦地抖抖眼皮,见鬼般的盯着占春杏看了半晌。方才那娇柔造作的声音,不似自她嘴里传出。
“阿姐……可是身子不爽利?”
占春杏捂嘴佯装娇羞,嗔怪道:“呵呵……喜儿你乱说甚,没有不舒服的。”说完,她又往赵寅那处挪了挪,“妹夫可用朝饭了,没用的话我去给你盛些来。”
“吃了。”赵寅莫名其妙地看她两眼,问占喜道:“爹进了林子,可回来了?”
“还没,你要不要去寻寻?”
“嗯,我走了。”
赵寅长得俊俏,长身玉立。不犯傻的时候,只肖随意瞥过去一眼,便能叫大姑娘家面红耳赤。
他走出院子,占春杏还站在门槛处,看他离开的背景,占喜立时觉出味儿来。唤了占春杏两声,见她有些失魂落魄,打趣道:“春杏阿姐在想何人,竟这般魂不守舍的。说出来与我听听,也好一道喜喜。”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闹得占春杏面色微红,她不敢看占喜的眼睛,侧着头回了灶房。
方桂兰屋里屋外转悠半天,见占喜还在堂屋没动,不耐烦地催促道:“不是说要去买肉,何时去。再磨磨蹭蹭,上好的肉都叫人捡走了。”
“婶子不去瞧瞧二叔?叫他莫使过了力,弄坏身子。”
“男人家做活总归不是伤这就是伤那,有甚好看。快快走,我也同你一道去挑捡挑捡,你个不经事的小丫头,哪里晓得哪块肉嫩,哪块肉柴。”
占喜挑眉笑了笑,没应她,兀自回屋里看了看占虎。小家伙还在睡,外头有些吵,他裹着被子卷了几道,将整个人埋在里头。
过去拉下几分,占虎颤颤眼皮,翻身又睡去。
方桂兰跟在后头进屋,见状,忙惊声道:“哟……这都大亮个天了,还不起来,当真没规矩。你也纵着他,回头该叫人说三道四,平白惹亲家不喜。”
占喜推了她一把,直将她推出门外,反手把门合严,拧眉道:“二婶管的是否有些多了,小儿正当贪睡,哪家半大的小子不是这么过来的。”
“我家福顺……”方桂兰扭头找了几圈,终于在两张拼成简易床板的短凳,找到了呼呼大睡的占福顺。“我家福顺大早的就被我拉起来,又赶好些路,应是累着了。你去看看还有没有空余的床铺,给他睡。”
“家里只两张闲铺,还有一张在叔屋里,婶子要去,只管自个儿抱去。天不早了,我出门了。”
方桂兰看看正在酣睡的儿子,又看看走出门的占喜,一咬牙,跟着占喜出了门。短凳上的占福顺猛打两个喷嚏,也没召回铁了心的亲娘。
在外人面前,占老二还是要点脸面的,占老汉光使唤着他干出力活。一人高的坑洞,哪是他这个平日里好吃懒做的人做得来的。
占老汉明里暗里赶他多回,想着赵家上好的饭食,他都咬牙坚持了下来。这厢,刚被锄头杆顶了两回,一口气险些没上来。那头,方桂兰高吭的喊声从院里传了过来。
“福顺他爹,你好好干啊,我去给你买肉吃。猪五花、猪肘子。”
占老二一听,瞬间浑身是劲,扬声回应:“诶……少肥多瘦,油多腻得慌。”
“呵呵……晓得了,晓得了。”
她挎上在灶间寻到的空篮子,扭身从一众人面前走过。
占喜一到胡屠户家,就看中块肉。准备付钱拿肉走人,被方桂兰一把夺了下来。她撇撇嘴,指着案上那块猪五花,满嘴嫌弃道:“这肉瞧着不像新鲜的,白得吓人。怕不是从哪处拖来的病死猪,还要卖十八文一斤。十文吧,不能再多了。”
占喜翻了个白眼,又准备掏钱走人。方桂兰眼珠子一转,先一步挑了另一块比之大了倍余的扔进篮子里,“就这块儿吧,你算我们便宜点。”
胡屠户蹙眉怒视,目光在占喜与方桂兰中间旋了几道,扯着篮子将肉倒回案板上,脱口便骂,“哪来的疯婆子,想吃肉想疯了心吧。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老子这肉还叫不新鲜。喂……”他看向占喜,“赵家小媳妇,还买不买,不买我赶着出门了。”
“要买的……要买的,叔儿,还这块,这是钱,您收好了。”
刀锋泛着油光,胡屠户拿着在方桂兰面前划过一道,挑着先前占喜那块肉放进篮子里。接过占喜递来的钱,他鄙夷地哼了声。
方桂兰叫他慑人的眼光唬得呼吸都轻了几分,她不敢再看一眼,忙抢在占喜前头跑了出去。
“二婶儿,您别好不容易来一回,就把这村里人都得罪个遍。”
“呸……我还不是想着帮你省钱,如今倒埋怨上了,没良心的小畜牲,先前白养你了。”
占喜耸耸肩,方桂兰打的何心思,天知地知,旁人不知,她自个儿知。
途经吴婶子家时,占喜见婆媳两人在院里做针线,她客气地招呼两人过去他家吃晌午饭。吴婶子笑着应了声好,方桂兰眼睛立马竖起来,叫道:“哪里还有多的肉给外人吃,你出手倒大方,不相干的人也能请回家吃上顿好的,却想不到我与你二叔。回头,我合该去你爹娘坟头,向他们说说,你平日里的孝道。”
正在进行的脚步陡然顿住,她转身回望嘴里仍在数落的方桂兰,淡然地道:“我如何作派,婶子说来听听。说在你家时,你如何苛待我姐弟,又是如何紧着把我卖了,回头再卖我阿弟。稍有不快,便是粗言秽语,更有拳脚相向。说你如何不敬重阿爷,嚣张蛮横?二婶,如今我能让你进赵家门,你才该捂嘴偷笑,而不是在我面前指指点点,徒惹厌烦。”
之前种种,才经几月,在占喜看来,似过眼烟云。她平静地站在始作俑者面前,诉说着遭受到的一切,不是不甘心,亦或是想见到他们悔恨的面孔,她只是想一吐为快罢了。
方桂兰像是被抓住痛脚,又吵又嚷:“好啊,你与你阿弟自小失孤,我同你二叔虽有苛责,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如今,你非但不感激我们的养育之恩,还心生怨怼,当真是没良心的畜牲。”
“呵……二叔二婶的大恩大德,这辈子,我怕是也难忘了。您也莫闹,到时闹开了,谁人脸上都无光。往后再想来,就算我没意见,叔和寅哥他们也是不会同意的。”
“你……”
方桂兰站在原处气得跳脚,愣是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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