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琊川说着手上出现了一把箜篌,漫不经心地弹奏着,卿玉晓只见一团黑雾迎面而来,瞬间天地变得浑浊。
眼前是冥界暗河,熊熊烈火,阿驰不见了身影。
“阿驰!”卿玉晓唤了一声,“莲妖!阿驰!”
“我在呢!你在哪!”
阿驰只听见卿玉晓的声音,明明刚刚只有几步的距离,此刻觉得中间隔了几重屏障般,彼此只有声音,不见其人。
“小心点,这黑雾没那么简单,我们用光破它,还有那箜篌音,你别去听。”卿玉晓刚说完,只听见阿驰大叫一声。
“怎么了!”
“我怕黑。”阿驰低声答道。
“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卿玉晓话未完,阿驰又叫了一声,和先前不同,这声卿玉晓听出了阿驰有痛苦。
“我头疼,头疼!”阿驰双手捂着头痛苦地吟着。
“阿驰!”卿玉晓发力,运掌用火炎术击打四方,红光出袖,然而这黑雾似乎像那打不散的空气,破开了一个洞,其余的黑雾又如数补给回来。
阿驰的痛苦声音没有减弱,分了卿玉晓的心神。
卿玉晓定下心神,这样盲目打着没有用,这黑雾愈浓,加之那箜篌的罩音,雾气更加浓密,一定有罩门,眼前得先驱尽了这黑雾才行。
“雾?”卿玉晓定神思索着,眉间不经舒展开来,自己一直专注在黑上面了,用了光。
光对它没半点作用,看来这黑只是混淆人的,雾才是关键,卿玉晓心上一计,闭眼,双手各自为弧,点地为圈,运足十分气力,借力旋转化风而上,顿时飞沙走石,强光四射。
卿玉晓似一柄利剑飞入上空,周身火光圈不断扩大,直至成了半蛹状,只见她又转向地面俯冲下来,十分气力全部对准了中心处:“火炎旋风!破!”
失去中心的吸附,只见黑雾如被震散的游丝,四周散开,而受了卿玉晓重击的黑魖,化成了一团黑雾聚在不远处。
“精彩啊!卿玉晓,没想到这黑雾困不住你。”穆琊川收了箜篌,拍掌称赞。
“你刚弹的什么?”
卿玉晓扶起半伏在地上,面色苍白的阿驰。
“镇魂曲啊,弹得不错吧,北狼神与这莲妖心神互通,这曲子对他就是催命的毒。”
“这毒暂时不要命,只会如温酒般寸寸侵蚀五脏六腑,最后如被烈火灼身般融掉,不会……哎呀,真不好意思,你中毒了啊。”穆琊川嘴笑了一声。
“卑鄙!给我解药!”卿玉晓怒骂一声。
“解药哪能随便带着,说了要你们去我宫殿做做客,我马上把解药拿出来。”
“别去,带我回麒麟谷,我自有办法……”阿驰满眼通红,揪住卿玉晓衣袖。
“你试试,中了魔毒,可没得解的,不信啊,拿命试试。对了,要是试出来了记得告诉我。”穆琊川漫不经心说着。
“你这丑妖孽,本大爷不稀罕!今天你玩阴的,你个卑鄙小人!我呸!有本事我们光明正大斗几百个回合……”阿驰啐了一口。
“我跟你去。”
“痛快!”
“别去!你这女人敢去!我现在就死!”阿驰挣扎着想拖走卿玉晓,忽然肩上一痛,阿驰只感觉眼前一黑。
“带路。”卿玉晓放下右手,淡淡对穆琊川道。
只见穆琊川扬起右手,向前轻轻一划,一条甬长阶梯从地面一直深入到了不见底的地底。
“备车。”穆琊川说完,向卿玉晓挑了一下眉眼,卿玉晓嫌恶地瞥向一边,扶着被自己打晕的阿驰。
魔界怪鸟变身为一辆马车形状,以火焰围绕贴着地面,穆琊川跨步上去,转背将手伸向卿玉晓,满眼堆笑道:“上来。”
“拿开你的脏手。”
卿玉晓绕过那手,扶着阿驰上了车,把阿驰放在后座,自己便坐在一旁闭眼养神。
穆琊川也不恼,坐上车马车便浮起,朝着先前穆琊川划出的通道快速飞去。
黑暗卷面而来,只有这团火焰如失控的烈马俯冲而去,卿玉晓感觉到风的声音和愈来愈重的寒气,刚想调气护身,穆琊川屈指弹出一颗红色小珠。
小珠浮于卿玉晓头顶上空,变大成一个光球,刚好将人罩住,寒气马上散了去,温度和先前一般。
“这是火珠,抵寒气的。”慵懒的声音从前方飘来,穆琊川打了个呵欠便单手撑着头,眯眼倚倒着睡了起来。
“你夺了洛安城,怎么要修魔道?”卿玉晓冷声问,“人不人,鬼不鬼。”
“关心我?”穆琊川听出了她的嘲讽,没有睁眼,只是懒懒地应了一句,“我乐意。”
“我答应你去你说的地方,解药。”卿玉晓摊手。
穆琊川撑开一只眼皮,看到卿玉晓的神情,嗤笑一声。
“放心,那家伙死不了,黑魖的毒没这么快要他的命。还有,在这三界,能收住自己脾性的人往往才深不可测,死水汹涌才可怕。你还得多学学,像容无阙那样的对手才可怕呢。”说完又阖上了眼皮。
“什么意思?”她问。
“连心元都还给他了,朕真是感动,卿玉晓,你觉得这样你们就能在一起吗?”穆琊川懒懒地笑,“一只妖女竟然神谕的女帝,可笑至极啊。”
卿玉晓心中一动,脑中忽然闪过一双温润的面孔,只是那么一瞬,转眼又消失。
约摸半盏茶的时间,穆琊川伸了一个懒腰,从车上缓缓站起身。
“到了。”
卿玉晓抬眼,入眼是一座巍峨的宫殿,正廊绵延至遥远的尽头,目及所见皆是璀目眩烂的彩绘窗棂和栩栩如生的大理石浮雕。
卿玉晓扶着阿驰走进大殿,正中是一个朱漆方台,上面安放着金漆雕龙宝座,背后是黑色雕龙围屏,方台两旁有六根高大的园柱,彩画绚丽,鲜艳悦目。
大殿正中还有一个耀眼的喷泉,水花飞溅,却不显清冷,反而增加了不少温暖。
四周是一些开得蔓生的植物,又为这大殿增加了不少生气。
卿玉晓有点意外,这样明亮,甚至有点鲜艳的装潢,似乎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群魔翻腾的魔界。
“这是哪里?”她问。
“魔界,怎么样,气派吧,漂亮吧。”穆琊川好像看出了卿玉晓的疑惑,满心喜悦地好心说了一句,“也曾是重楼上神堕落的宫殿。”
没有回答声音。
“哦,你不知道吧?千年前天界的重楼上神为了一只小小荼蘼妖,自感堕魔,甚至幻化出了他的心魔,也就是鬼面妖,在这地方躲了几百年。”穆琊川好心补充。
“霓荼,重楼……”卿玉晓眼神迷茫,“这就是千年前我和他的故事么?”
“朕也是道听途说,修魔道偶有耳闻。”穆琊川勾起一丝得逞的笑。
“跟我来,你这个……”穆琊川指指被卿玉晓一直扶着走阿驰,询问的意思很明显,要不要帮忙。
“不用,带你的路。”
卿玉晓说着,将扶在阿驰身上的右手加了几分气力。
看到卿玉晓的举动,穆琊川嗤笑:“我要是你,直接踹他过去!”
穆琊川走在前头,从大殿旁侧走入,卿玉晓扶着阿驰随步跟着,三人走在一条长廊。
两旁奇花闪灼,一股清泉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白石为栏,兽面衔吐。
不久便入了一方庭院,院中异香扑鼻,奇草仙藤愈冷愈苍翠,牵藤引蔓,不像魔界,倒像仙境般。
卿玉晓走在这个地方有很复杂的感觉。
穆琊川忽然停下脚步,闭上眼睛深吸着空气中的香气,满脸都是享受的滋味。
“鬼面无邪又培育出了新的花种。”
穆琊川似乎是对着卿玉晓说话,又似乎是喃喃自语,说完继续前进。
眼前渐渐开阔,透过一丛茂密丛生的竹子,依稀可见一个人影在一处房舍前忙碌着,而一旁的穆琊川过去。
“鬼面,看看谁来了。”
鬼面无邪放下正拿在手中的勺子,看得出来,他正在熬制着什么,旁边一排全是罐子,和着兹兹的火声,正冒着热气。
鬼面无邪转过身,卿玉晓面无表情地对上男子的眼睛,瞪圆了眼——男子一长发,肤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带着俊朗温柔,这是个她曾见过无数次的男人。
卿玉晓惊得说不出话:“你,你不是……”
“我不是死了,对吗?”
“你看到的没错,我就是容无阙的那个替身,只不过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鬼面无邪说着,竟又变幻成琴盎司的模样。
“琴盎司?那天在卿府去摘莲蓬的是你?”卿玉晓提高声音,那么与她对话,听到她说自己是重生的人是容无阙!
鬼面无邪衣袖一挥,变回他喜欢的装束——奇特简单,不像古人那样繁琐,只一件短衫,外罩一件薄衫,上面别了些闪闪发亮的东西,下身更是只有裤子,挂着些小饰物,脚底一双靴子。
透着野性和力量。
看到卿玉晓的表情,鬼面无邪冷哼一声:“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鬼面无邪,或许你可以将我理解成,是重楼上神在堕仙时衍生出的心魔。”
鬼面见到旁边的阿驰。
“莲妖中了黑魖的烟雾,我可以替他医治。”说着鬼面兀自走了下来,“你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鬼面你真是打得好算盘,她的钱你也敢收。”穆琊川调笑着说了一句,打了个呵欠。
“有机会当好人,我一定不会错过。”鬼面说着,打量着卿玉晓,冷笑,“寒玉簪,玲珑玉佩,都是好东西,你选一样给我,我替你治这莲妖。”
卿玉晓犹豫一下,把簪取下扔过去。
鬼面接住,指指她面前的罐子:“把外面第三四个罐子上的药熬好,每两时辰,将墙上的七彩草加一种颜色进去。”
“好。”扶着阿驰的卿玉晓,闻言打住脚步,将阿驰的手臂放下,让他坐在一旁,开始走到旁边的一长排罐子,专心熬药。
“鬼面,人朕给你带来了,答应朕的事别忘了。”
穆琊川说完,沿着先前走来的长廊走回去,临走还掐了院子里的一株紫白色花朵放入口中。
“鬼面,你以后多种点这花,味道不错。”
“那是断肠草。”
穆琊川闻言大笑起来,声音肃冷:“朕天生黑心怀肠,手中白骨成山,怕什么断肠。”
卿玉晓拿起旁边蒲扇,小心地掌握火候,一边注意着旁边计时用的竹筒滴水声。
她忽然想起神域山庄的靳越,那时候他也这样磨炼她,让她熬药。
墙边生长着唤作七彩草的草药,卿玉晓认真地煽着火,额上是细密的汗珠,眼前的罐子袅袅热气上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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