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盎司和容无阙在屋中大醉,卿玉晓吩咐人将两人搬至榻上,然后盘膝坐在地上,望着天上的玉盘。
她写了封家书寄给了卿一刀,道明自己过得不错。
听说包子和馒头参了军,曲杀歌带领青衣帮的弟兄入了编,阿尤亲自当统领,他们这群人也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风吹落桂花在湖面上浮了一层,中秋月圆,月色却冷,莹白光晕笼着她清瘦的身影。
卿玉晓斟酒三杯,对月洒向湖中:“谢羽哥,不知怎的,我在今夜尤其想你,想念二十一世纪的生活。”
恍惚想起谢羽搬来她对面,次次帮她一起救助流浪猫,想起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想起他因她失去的人生;想起他有天聚会醉酒,打她电话让她去接她,那破她心防的告白。
“晓妹怎么每次见我都是脸颊通红,是不是喜欢我啊?”
“晓妹你怎么这么可爱,要不要当我女朋友啊?”
“晓妹,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
卿玉晓扔掉酒杯,提起食盒,运起轻功落至小舟上,竹竿一撑去往藕池深处,但见她拨开紧簇莲叶,行至湖边围墙,咬唇钻进了一个地洞。
这是半月前她偶然发现的。
地洞通往一处水下密室,里面关着一个白发老道,老道身材矮小,练功太狠走火入魔,双脚瘫痪,在这苟活十年,靠着岩壁上的泉水和野果才没饿死。
起初卿玉晓没打算救这人,没想到老道竟然会江湖上失传已久的震霄剑阵,她困在老道的剑阵中无法离开,两人对峙一天一夜达成协议。
她给他送吃送喝,他收她为徒教她剑阵心法。
卿玉晓经过几道老道让她布下的机关,在洞底见到正在打坐的老道,发现他红光满面,精气神好了不少。
老道远远就嗅到烤鸡香味,睁开眼,抱怨:“香香香,好徒儿,果真是一品楼的一绝烧鸡。”
“什么一品楼,这是我玉湘楼的招牌菜——玉香鸡。”卿玉晓放下食盒,将精美菜肴端出。
她每日亥时会来地洞习武,成了两人的约定。
“徒儿今夜怎么晚了一个时辰,饿死为师了。”
“来客人了,耽搁了些时间。”
“唉,都怪为师没突破这破玄心法地九层,我这腿没法动。”
“你都突了十年了,可能是天赋不——唉哟,别打我头。”
老道扯了只鸡腿塞嘴里,不满地瞪眼她:“那能一样吗?我在这鬼地方没吃没喝的,能保住命不错了,再说以前还有你师母助我,如今……哎!”
又来了,卿玉晓静默。
“二十年前,我们黑白双剑行走江湖时,你还不知道在哪个妇人怀中哇哇哭呢,你师母与人比剑,不幸死在毒辣小人手下,从此我挥剑断情入了道门,原本我想练好心法帮她报仇,不成想走火入魔,在此地苟活了十年。”
类似的话卿玉晓不知听了多少遍,都快能背了。
“玉儿,你去对门那块石头下帮我挖一样东西。”
卿玉晓怔了怔:“啊?”
“还不快去,有宝贝!”
卿玉晓一挑眉,默然走过去,这半月她修习老道教她的心法,内力长进不少,走到那石头下,回头问:“哪?”
“用风掌劈开你面前的石头,掘地三尺。”
卿玉晓点头,直立不动,全身真气运到右手手掌,全力劈向眼前巨石,眼前碎石翻飞,尘土飞扬。
她连劈三掌,一黑色长匣兀自飞出,卿玉晓足尖一点,跳到半空将长匣接住,飞落至老道身边。
老道摸长匣,面试浮现笑意。
“徒儿,你我十年一遇,是上天注定的缘分,这对长剑原是我和你师母的定情之物。”
他打开剑匣,抬头看她:“这柄瑶光剑由我打造,盘龙剑是你师母赠予我,为师作为拜师礼送你。”
卿玉晓见过不少宝物,见到这对宝剑不禁惊呼:“好剑。”她手痒,抽出瑶光剑,跳至眼前空地,使出新学的震霄剑法入门三式。
老道捋着白胡须,欣慰地看着他徒儿,不停点头:“不错不错,我徒儿初学我派心法剑术,进步神速。”
“真的吗?”卿玉晓笑吟吟地看向他,“师傅你真这样认为?我爹常说我没天赋又懒惰,这还是头次有人夸我进步神速呢!”
“当然是真的,我燕步天从未看错过人,等哪天我能出去了,我带你去见你大师兄。”
卿玉晓收剑,回到燕步天身旁。
“我还有大师兄?”
“有的有的。”燕步天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随即懊恼,“可惜哟,我年轻时只顾和你师母你侬我侬,后来又一心想报仇,都没怎么认真教过你大师兄剑法心法,如今十年不见,也不知他蠢笨老实,还活着没有。”
燕步天摇头晃脑,一阵唏嘘。
“我来西吴之前,将你大师兄托付给了云山派掌门照看,这次出去后,你随我去认认人。”
“云山派!这可是天下第一大派,剑术心法都是无敌的!”
这个门派曾经是她爹和她的偶像,能进云山派,差不多相当于考上编制了。
卿玉晓目瞪口呆,她这拜师前也没听说她师傅还有背景啊,宝贝啊,果然是宝贝。
燕步天喝着卿玉晓带来的好酒,不屑冷哼:“小小云山,倘若你师母还在,我没走火入魔,何止是一个云山,我能让你当上众大派的武林盟主。”
卿玉晓笑意如花绽放,好家伙,她有个云山派大师兄!
听着燕步天的感叹,她也附和几句:“是是,我师傅师兄真威风!”
“玉儿,这次带来的女儿红不错,下次记得多带几壶,还不够我一泡尿的。”燕步天不满。
卿玉晓说出她想过多次的话:“师傅,要不我带您出去吧,你住我宅子里,吃的喝的伺候您,这山洞湿冷,对您这腿恢复也不好。”
“不去。”燕步天一口回绝,“我在这挺好,再说我这心法,极阴之地,功力更有效。”
“回去吧。”
燕步完,扔给她一本心法入门书,卿玉晓接在手里,朝他行了个礼,沿原路出洞口,返回小舟。
刚登舟,天上响起炸雷,电光闪烁,暴雨忽然落了下来。
“下雨了。”
卿玉晓在掌心结印,抬头在周身化出一个初级剑阵,剑阵薄如蝉翼,像透明鸡蛋壳似的将她笼罩,雨水顺着壳壁下落。
她用心法内功御舟破开荷杆前行,还没出荷叶群,忽然见岸上火光蹿动,一阵刀光剑影。
出什么事了?
卿玉晓正愣神,水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握住她脚踝,她还没来得及出招抵挡,人已经朝水中栽去。
与此同时,一片箭雨凶猛袭来,顷刻将她那只小舟扎成窟窿。
下一瞬唇被人堵上。
卿玉晓震惊地瞪大眼,但见夜明珠微微发光,照亮水中那人的脸,双目对视,她盯着那双熟悉的眼眸,忘记言语。
这个人明明是容无阙,眸子却和谢羽的一模一样,发生了什么事?这个人到底是谁?
卿玉晓愕然地被他抱住,有船和打斗声穿透入耳。
容无阙渡气给她后,拉她飞快地往深处潜,他像是一尾灵巧的剑鱼,很快带她进入湖底密道。
卿玉晓惊愕地屏住呼吸,看着她宅子底下的蜿蜒密道和前她手的人,仿佛游过一个漫长的梦境,在出水的那刻,她还缓不过神。
他们置身在一处花园假山后,卿玉晓从水里爬出,语气低沉:“你不是容无阙。”
容无阙煞有介事地整理衣服,笑得神秘:“女人太聪明了不好。”
“你是谁?”
她见容无阙掌心运功,眉心一朵莲花若隐若现,心口一窒,惊道:“你你……你是琴盎司?不,你不是他,你到底是谁?”
卿玉晓自己都没发觉她的声音牙关打颤,她后知后觉掉进了一场惊天阴谋中,眼前这个男人深不可测,昔日她与他的种种,全是假象。
好可怕的男人!
容无阙瞥她一眼,言简意赅:“这样说吧,有个替身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你见到的人,有时是他,有时是我。琴盎司是我真身,只是我用了易容术。”
卿玉晓后退几步,毫不客气:“你真实身份是什么?”
“我是容谦的儿子。”
“那个替身呢?”
容无阙含笑看着他:“假的当久了,妄想能取代真的,刚刚已经被我杀了。”
卿玉晓盯着他,手握住袖中的毒针,脸色一阵惨白,怔怔道:“那他……是陛下吗?”
“一个不自量力的江湖术士,真正的五皇子早死了。”
卿玉晓原本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下来,惨笑道:“好大一局棋,把我玩的团团转,你,不,是你们,你们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洛安已经收入囊中,下一步是西吴,我要的是这个天下。”
“天下啊……”卿玉晓浑身湿透,被风一吹,更觉得遍体生寒,她喃喃,“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这三年亦或是更多年,一直在玩弄你我的感情么?”
“你知道我没玩弄。”
“是吗?”卿玉晓冷笑着打量他,“我连你是真是假都无法分辨,因何知道?”
“青川县卖菜的不是我,自然在你纠缠多年无动于衷的亦不是我。”
“纠缠多年的也不是我,我是三年前才进入这具身体,你从何时开始出现的?”
“去山寨与你爹对弈那天,后面与你相处的,基本是我。”他声音低沉,勾唇一笑,“为了以假乱真,那替身学了我一些招法,可惜他那轻功怎么学不会,我为不漏出破绽,还得装出晕轻功的模样。”
卿玉晓啊了一声,如此说来,很多事就说得通了,为什么他武功时高时低?轻功时强时弱?丫的,根本就是两个人啊!
与此同时,容无阙也啊了一声。
卿玉晓眯起眼:“你一张好皮囊,一副坏心肠,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不是想反驳你。”容无缺仰头望天,笑得诡谲,“我只是觉得世事难料,我没想到那替身为了你,竟然皇帝都不当,把官道都送了我,也得亏他死了,我终于不用装了。”
卿玉晓露出懵懂神情。
“听不懂是吗?”容无缺凝视她半晌,笑了,“那替身喜欢你,还真想抛开一切,追你回去当皇后,懂了吗?”
卿玉晓握紧毒针,就在这时急速出手,容无阙低头,看向胸口三枚银针,像是不相信她能伤他。
“很意外吗?”卿玉晓斜眼看他,“你我既已坦白身份,你不会天真地以为我还对你有什么幻想吧,容无阙?”
话音落下,卿玉晓运起震霄心法,飞上假山,几个纵跳消失在眼前,身后,容无阙深深地注视她的背影,唇边露出笑。
不多时,几个黑影出现在容无阙身后,恭敬地汇报:“陛下,已擒西吴王,等候您发落。”
“魏太傅那边如何?”
“一切顺利。”
容无阙回身,用内力逼出三根银针,捏在掌心仔细瞧了瞧,叹息一声:“洛安琉璃金遍地,青川美人梦旖旎,乱我心弦者,唯有一人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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