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宅焕然一新,西吴酒楼改成玉湘楼。
一时之间,西吴城都知道西吴街来了个美女老板,老板热情好客,见客人进门,一双眼笑得眯成弯月。
卿玉晓大学学的服装设计,前世在后厨做帮厨,会不少名菜佳肴的方子。
她把会的菜品和大师傅一商议,一经推出广受好评。另外,卿玉晓把其他几间铺子改做吃食和服装店,并且把臭豆腐这个有名的小吃制作出来了。
一开始西吴国的人,无法接受气味难闻的臭豆腐,后有人见老板卿玉晓吃得津津有味,好奇地尝了,当下赞不绝口。
卿玉晓趁热打铁,又把改良后的螺蛳粉作为招牌,让人享用,部分客人尝试后止不住赞叹,也有部分客人吐得七晕八素。
挑战了这些重口味,卿玉晓再让大师傅做出四川火锅、烤串,还有西域的奶茶。
短短几月,玉湘楼名声大噪,赚到的银子让管账先生,打算盘打酸了手。
卿玉晓心里头高兴,在中秋节给大伙儿分了不少赏钱,放七天假,让酒楼铺子的人都回老家去看看亲人。
西落西山,陈管家来荷池向卿玉晓行礼:“姑娘,有贵客登门。”她躺在摇椅上在喂鱼,转头看去,见是许久不见的大司马琴盎司。
卿玉晓点头:“我知道了,陈叔,拿酒窖的女儿红,要顶好的那壶——”话为说完,她目光落在琴盎司身后一人身上。
她怔怔发呆,随即补上一句:“再把上月我新得的碧螺春,沏壶茶上来。”
“是,姑娘。”
陈叔行了个礼匆匆离去。
卿玉晓手按在摇椅上,站了起来,手一扬,把掌心的鱼食全扔进湖中,金色锦鲤跃起争食,扑起阵阵水花。
“小玉儿,有人来看你了。”
琴盎司人还未道,笑声已经传至耳中,大半年不见的容无阙,青衫长发,他想说话,张口却咳嗽起来。
卿玉晓偏头,打量他一番,淡淡道:“陛下身体不适,何故千里迢迢来这西吴?”
“来办事。”
“好了。”琴盎司揽住容无阙肩,催他进屋落座,“想见小玉儿就直说嘛,婆婆妈妈的,走走走,进去陪我喝酒,小玉儿这儿的酒真不错。”
卿玉晓扯了下嘴角,婢女见三人进来,早摆上糕点瓜果。
她这卧室建在湖中央,茶室与水面齐平,窗落地开,阳台开了一球球无尽夏,水边系只小舟。
多少夜,卿玉晓喜欢抱着坛酒,泛舟月下,安逸畅快。
三人在比阳台高一阶的矮桌前落在,抬眼能看见远处空濛西山和碧绿莲叶。
琴盎司拿了块桂花糕扔嘴里,欣赏完四周,回头问:“阿容,怎样,小玉儿把这宅子改得比你设计的好吧,实不相瞒,我都想抢过来。”
见卿玉晓蹙眉,琴盎司笑了,点她脑门:“你不会真的以为是本司马特意为你建的宅子吧,想得美你。房契地契都是阿容给的,这都是他按照你寨子里的住的改的,小傻瓜,人家可稀罕着你呢。”
卿玉晓看向他,认认真真地问:“你这样离开洛安没事吗?”
“师傅和你爹在,没事。”容无阙环绕四周,由衷赞叹,“这里真的很雅致舒适。”
“你来这里是办事还是找我?”她问。
“找你。”容无阙说,“办事只是借口,我怕你不肯见我。”
“为何不见?你有话说是吗?说吧。”
容无阙想过重逢很多模样,唯独没料到,卿玉晓这么冷静,她显出一种坚毅的清醒。
琴盎司笑了两声,走到阳台,手撑住旁边竹竿,一挑一撑,人已经飘到了那只小舟上,逐渐远去:“本司马可不想听你们小情侣讲悄悄话,摘莲蓬去。”
容无阙想起那日的背道而驰,最后问:“阿玉,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卿玉晓起初是真的难受,但后来回想起前世今生,到这里经历亲手赚钱的快乐,后知后觉找到了人生追寻的方向。
她说:“不怪。”
“你不怪我不辞而别?”
“你只是选择了你认为重要的,没选择我而已,而且洛京发生那么多事,你不去主持大局,老百姓没有今天的生活。”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容无阙问:“你有什么打算?想回洛安吗?在洛安我替你置办了宅院,你住不惯皇宫,还是可以在城中开酒楼店铺,你若是想出门游玩,我……”
卿玉晓忍不住打断他的话:“容无阙。”
他双眸幽深,唇边挂着很淡的笑容,看着她的眼睛问:“你愿意跟我回洛安么?”
卿玉晓笑着反问:“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回去?容无阙,你以为我来西吴是与你闹别扭啊?如果你是这样想的,只能说你从没了解过我。”
容无阙故作轻松地笑了下:“阿玉,我知道,你不想当皇宫里的金丝雀,倘若我放下一切,你还会不会给我机会?”
“容无阙,陛下。”
卿玉晓知道他在想什么,比起让他放弃帝位和她在一起,她知道他更想在那个位置上有所建业。
她说:“不仅仅是身份,很难想象我以前一直缠着你,也许你不信,其实我是从三年前才开始认识你,而我对你有好感,是因为你很像我喜欢过的一个人。”
“摘星楼的谢公子吗?”
卿玉晓摇头。
尽管前世这些事和他无关,她也希望和他把话说清楚,她回头看着他:“重新认识一下,我本名叫喻晓。”
“我告诉过,只是你不信罢了。事实上,你们所认识的那个少帮主,三年前就因为骑马坠崖过世了,我在前世和喜欢的人意外过世,来到了这里。”
“这些话,你听完可能会觉得我疯了,但我不希望你因为和我的误会,误了你的感情和人生。容公子,你是个很好的人,我相信你以后也会是个好皇帝,娶妻生子,一生顺意。”
容无阙发现他脑海中有什么轰然倒塌,在那瞬间,他恍惚间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回想起卿玉晓说过的话,还有她现在经营的酒楼商铺,的确大胆奇异,和他认识的少帮主截然不同。
他望着她,又似透过她在看别人。
卿玉晓深呼吸一口气:“至于卿帮主,我不告诉他这些,是担心打击到他,我前世是个孤儿,卿帮主这三年待我如亲生,我早认了他这个爹。我也希望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好不让我招惹上麻烦。”
“至于感情,在我们那个世界,男女平等,男女恋爱分手很正常,哪怕成婚了也能离婚。女人不必依附男人而活,女人也可以有自己的事业和新人生,这才是我追求的感情和生活。”
容无阙奇怪地看着她,似乎在理解她这番惊世骇俗的话,他问:“所以你与我说这些,是要和我分手吗?”
卿玉晓笑了:“算是。”
他点头:“我懂了。”
然后,他还是认认真真地问:“就算姑娘不是少帮主,但想必拥有了少帮主的记忆和大半人生,姑娘既不谈感情,敢问姑娘,愿不愿与容某交个朋友?”
卿玉晓没想到他这么豁达,当即伸出手:“在我们那个世界,握手是交朋友的一种礼节。”
沉默过后,他点头,上前与她握手。
“很高兴认识你,喻晓姑娘。”
“我也是。”
紧接着,湖面上传来琴盎司的声音:“哎哟,手都握上了啊,不会被我撞见什么伤眼睛的画面吧。”
“琴兄,茶酒已备上,何不一醉方休?”
“酒?来了来了来了!”
白色身影一扔竹竿,施展轻功落到木板上,随手扔给卿玉晓几个翠绿莲蓬:“小玉儿,你这湖里的莲蓬甜的很,尝尝。”
卿玉晓应了一声,见酒菜备齐,吩咐婢女仆人下去。
容无阙照顾她成了习惯,见她把莲蓬搁在桌旁,很快地给她剥出粒粒莲子肉,她看他一眼。
他给琴盎司斟酒,给她倒茶:“既是朋友,也是我重要的朋友。”
有那么一刻,卿玉晓竟然读懂了他不愿给她压力的纵容,那番话想必他信了一半,权当她是拒绝他的说辞。
除了邻居哥哥,卿玉晓前世没遇过这么体恤她的人,难免动容,说来奇怪,她明明是放弃了一些东西,好像还得到更多了。
琴盎司目光在他两打转:“怎么个事儿,怎么一眨眼功夫,你们成朋友了?”
“嗯,阿玉只是容某的朋友,还请琴兄多多照顾我的朋友。”
琴盎司看向卿玉晓:“你呢?朋友?”
“只是朋友。”
卿玉晓点头。
“玩挺花啊你们。”琴盎司明摆着不信,用筷子夹起卤牛肉,边吃边讽刺,“玩地下情那一套是吧,连本司马都瞒着。阿容,我可提醒你啊,那个穆琊川听说在西吴露过面,至于他会不会来找小玉儿,我不打包票啊。”
容无阙声音清冷,清晰地传过来:“阿云若损了一根毫毛,唯你是问。”
“你你你这不是恶霸吗?”琴盎司把筷子一撂,撸高袖子,“给钱,给钱,我多派点高手保护这宅子,出场费一个个高着呢。”
“你不是想要西吴进洛安的盐道,我允你了。”
琴盎司一巴掌拍在他肩,笑得打颤:“够义气啊兄弟,行行行,我皇给了我十个尖顶尖的高手,麒麟军的精锐,原本是保护我的,我给小玉儿了,怎么样,放心了吧?”
容无阙:“哦。”
琴盎司笑嘻嘻地回头,对卿玉晓道:“小玉儿,你这招以退为进漂亮啊,我这兄弟这颗心现在可是稀巴烂哟,想追你,连盐道都让出来了。”
“那盐道很重要?”
“岂止重要,说是盐道,其实是三国必争之地,是军队运输粮草的主道,阿容把这条道让出来,我不知是该夸他大方,还是说你魅力大。”
卿玉晓嚼着清甜莲子,状似无意:“哦,那你可千万别背叛他。”
琴盎司没有立刻回答,怕容无阙多想,立刻给他斟酒:“真有那天,我提头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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