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玉晓出了房门,豁然地跃上了屋顶,翻飞到了那棵榕树上。
这间房位置偏,外面的窗子上吊着一个用麻布和稻草制作成的假人,一根长长的麻绳一头系在假人身上。
一头系在地上,中间搭在了树枝上,只要在地上拉扯麻绳,假人就会在窗外上下晃动,配合着哀怨的歌声,在午夜中很容易让人以为是闹鬼。
树丫处那些深深浅浅的摩擦痕迹,就是麻绳来回拉动树干形成的,看那痕迹,这间房恐怕闹鬼次数还不少。
卿玉晓这样一推测,心底明白了容无阙说的“看戏”。
再加上刚刚撞见沈雪月大口吃烧鸡的模样,恐怕是身无分文又无食果腹,闹这么一出,恐怕也心无恶意,只为偷到几口热食而已。
一个千金小姐毁了容貌,还被逼得用这种方法找东西吃,可想而知,她受了多少苦。
没有落入坏人手中,如今能自保都是造化了。
幸好她今天是遇见了他们,假若她这伎俩被其他人识破,又被人抓住了,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卿玉晓这么一想,对沈雪月也不觉多了点怜悯之情。
“小玉。”
树下忽然有人喊她,卿玉晓被他唤得回过了神,一低头,就看见容无阙,这人真是讨厌,沈雪月现在急需人照顾,他竟然还跑了出来。
卿玉晓不理他,想着这假人被人发现,恐怕会给沈雪月招来事端,她扯断绳子,将那假人抱在怀中,收拾了一下跳下,想找个地方把它烧毁。
“沈姑娘脸烧伤,神智也受到影响,我点了她睡穴,她现在睡下了。”
容无阙出言解释,卿玉晓是同情沈雪月,可不代表她同情容无阙,沈雪月抱他那会儿,她才不信他躲不过去。
卿玉晓左右找地方烧假人,把容无阙当成了空气,他见卿玉晓无视他,笑着问:“生气了?”
这人一举一动都变讨厌了,容无阙想拉她,她飞快地出手,想点他穴让他在这地方站一晚。
容无阙现在不是那个文弱的书生了,在卿玉晓出手的一瞬间,他已经快速躲过。
卿玉晓一掌又劈过来,边骂道:“这一下倒是闪得快,刚刚怕不是被勾了魂,挪不动步子。”
“君子动口不动手,是勾魂还是在安慰人,你讲讲道理。”
容无阙连接她几招,边退边解释。
“我是小人,自私又小气,我偏不讲道理。”
卿玉晓飞开他身侧,容无阙立刻要上前,只感觉眼前一黑,他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发现是卿玉晓扔来的假人。
她眼神里闪过郁色:“这东西你拿去烧了,别跟来,我要回房睡觉。”
说完,她匆匆地跳上屋顶,还没跳下去,听得容无阙在身后笑道:“你根本没生气,对不对?”
卿玉晓见心思被拆穿,脸上有点恼怒,她不管身后的容无阙,什么也没说,身形一掠,如羽毛一般飘了下去。
目送她离开的容无阙,看着手中的假人,他找到偏僻的地方,暗中将它烧毁。
容无阙看着眼前跳动的火苗,心想卿玉晓能想到把它弄下来,说明她看穿了沈雪月演的好戏,并且担心沈雪月做的事被人发现。
假人身上还有着淡淡气味,和之前布条上的一个味儿,很明显是客栈外那家店的。
他想,沈雪月或许是用闹鬼的法子吓跑客人,又或者是利用“闹鬼”的传言,让客栈里的人晚上不敢轻易出门,好去偷食物。
至于她每次能不能得手,那就要看运气了。
门口那家店卖的烧鸡和牛肉很有名,以至于入住客栈的客人买得最多,沈雪月能偷到的好东西自然也是这两样。
她成功偷到食物后,必然要带着假人离开,假人身上自然会带上气味。
先前树上的布条,也许是拉扯假人时不小心挂在树枝上的,容无阙根据带气味的布条和树枝上的磨痕,大致猜测了有人会来房间,没想到事实果然如他所料。
他唯一没有料到的是,这个人居然会是失踪已久沈雪月,沈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一点,恐怕要等她清醒后再问了。
卿玉晓夜晚回房,写明找到沈雪月的密信,用信鸽把消息送回帮内,然后睡了个舒服觉。
她一醒来就想去看看沈雪月。
包子和馒头自从到京城后,就拉着冬至,满心欢喜地去逛夜市了,也不知道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曲杀歌照例不见人影,卿玉晓不知道她又去了哪里。
卿玉晓一边在房中洗漱,一边觉得她对包子和馒头那两个家伙太纵容了,她本来还想让包子和馒头昨晚上去买点女子的衣裳和饰品,好给沈雪月早上用。
这些东西,她带来的行李中也有,都不是新的,她怕沈雪月用不习惯。
卿玉晓最终还是挑了套衣裳和素雅的饰品,她刚拉开房门,就见门上挂着一束带着露珠的野花和一卷画。
卿玉晓眼神中掠过疑惑,走廊里空无一人,也不知是谁挂在她房门前的。
她摊开那卷画,只见画中女子眉目朦胧,正憨睡在桃花树下,女子面容胜过桃花的娇艳,分明就是自己。
她熟睡的样子至今只有一人见过,细细地看着那副画,笑道:“登徒子,竟然偷画人家睡觉,真不要脸。不过,画得还挺好看的……”
有人绕过长廊往她走来,见她看画看得入神,清了清嗓子:“喀。”
卿玉晓言简意赅:“作甚?”
容无阙缓缓地说:“为何不描眉,难道是等我来赔罪?”
她出门仓促,想去帮沈雪月买几身新衣裳,忘了描眉点唇,这下听得那讨厌的人取笑她,想也不想,准备把手中的画给扔了。
“我丑,比不得你画中女子。”
她刚一抬手,他飞快闪身过来,接着她身上穴位被人点了,身体一轻,她已经被人抱了起来。
她怒道:“容无阙!”
他抱她进屋,脚一勾关门。
卿玉晓在速度上吃了亏,委屈和怒火一下从心底涌了上来,身体动不了,她嘴巴闲不住:“容无阙,我要去报官,你这是绑架良家少女。”
“既然要去见官,更加得注重妆容了。”
他将她放在镜前矮凳上,拾起她的眉笔,细细地给她画眉,他其实也并不懂这些女儿家的妆容。
卿玉晓双唇如含朱丹,不点也很好看,他给她画眉,只想借机跟她说说话。
“我知你是恼我抱了沈雪月,当时我的确没反应过来,过后再推开她,不免伤她自尊,我准你骂我揍我,却不许躲我。”
她不服气:“谁躲你了?”
“没躲?甚好。”
他放下眉笔,用指尖微微擦去她眉梢那多余的黛色,细腻又暧昧的触感,软软的语气,让卿玉晓微微红了脸。
“弄丢了你耳环两次,今天特意来赔罪。”
镜中的青衣公子眉宇飞扬,唇含笑意,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对玉石耳环,认真地给她戴上。
“你关心沈雪月,才叫我烧了那假人,你并不讨厌她,可是又气不过她抱着我哭,你不可能对她置气,只有拿我出出气了。”
她被说中心事,不肯承认,气道:“你懂什么。”
他又是送礼又是软言,卿玉晓心底那点别扭劲儿早丢到了九天云外。
他身上还带着清晨露水气息,那野花想必是他一早采来,在这洛京能寻到野花,亏他有心。还
有这耳环,看颜色质地均是上乘,也不知道他何时买来的。
“我……”
卿玉晓正想出言,假装一下“我在生气”,一个人影推开门冲了进来。
容无阙很快地解开了她的穴道,把卿玉晓手中握着的画卷了起来。
“少帮主少帮主——”
馒头冲进来才发现容无阙又在,他的脸一下子变得沮丧起来,怎么办?好像又打扰了少帮主的好事?
真不怪他,他以前在帮中找少帮主都是直接推门进来的,现在倒忘了人家容少爷,看少帮主那眼神,完了……他好像要被就地处置了。
“什么事?毛毛躁躁的,进门也不会——”
卿玉晓瞅着他,心想这家伙必须得治治了,越来越没规矩了,她目光在馒头身上扫过,下意识地落在了他身后。
“沈雪月?”
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的沈雪月,蒙着面纱,站在门外,看到门内的容无阙,勉强笑了笑。
“包子馒头,去给沈姑娘买几身换洗衣裳。”
卿玉晓吩咐道,包子还有话想问,他一早上见到沈雪月,恍如见到鬼了,才冲进了卿玉晓的房中。
看到卿玉晓的眼神,包子赶紧收起了疑惑的心思,很快奔了出去。
沈雪月看着她,若无其事地走了进来,顿了顿,道:“我想起来了,昨晚的事不好意思,我……我失态了。”
沈雪月休息了一晚,情绪已经没昨晚那么激动,她经过洗漱,露出了原本清丽又苍白的面容,虽然依旧穿着旧衣服,脸也烧伤了,举动间依然可见大家闺秀的气质。
卿玉晓看她面色郁郁,很明显有话要说,招呼她坐下,容无阙又去吩咐店小二送点食物上来,然后等着沈雪月开口。
沈雪月在屋中找到凳子坐了下来,想了半晌,果然先是说了自己跟随母亲来京城探亲的事,然后她说,就在她们打算回家时出了事。
她们住在洛京最大的酒楼里,准备三天后启程回青川县,第二天,官府的人突然来了,她们通过询问,才知道洛安城里有许多少女,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官府要办案,全城戒严搜嫌疑人,暂时不开放城门,我们一时半会儿也回不了家,没想到会遭了难。”
沈雪月回忆起经历,心中还是惊恐。
“那晚,我母亲落了包袱,去姑母家寻包袱,我身体不适,在酒楼客房睡得早,睡梦中迷迷糊糊感觉有人进我房间,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看到是什么人了吗?”容无阙问。
沈雪月摇头。
“我睡得太死了,等我醒来,发现手脚被捆住,关在了一间柴房里,和我关在一起的,还有几个和我年龄一般大的女孩。”
卿玉晓眼角抽搐,压着怒气问:“这不是拐卖少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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