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浓手上一顿,双颊红扑扑的,有种偷看被抓包的窘迫感,不敢抬头去看他,闷声回答道:“没有什么话要说。”
她实在搞不懂他为什么突然回老宅,其实他不回来,她还要自在点。
他这个人气场太强,即便坐着不说话,那股迫人的贵气也让人无法忽视。
而且自从陈星南那件事情之后,言浓私心里是有点害怕他的,总想敬而远之。
顾西宴却说:“我倒是有话跟言小姐说。”
“什么话?”言浓狐疑的抬头,正好撞入那双深邃的黑眸里。
“下个月乔家二小姐和陆家二少爷的订婚宴,你想去吗?”顾西宴放下文件,在她疑惑的目光中,夹了一块糖醋里脊,慢条斯理的放进她的碗里。
这是顾西宴第一次给她夹菜,却如此自然,好似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多熟络似的。
言浓惊讶过后,下意识的想拒绝,可还没来得及开口,手机突然响了。
“抱歉,我先接个电话。”她朝顾西宴歉意的笑了笑,接通了电话。
这个电话持续了一分钟,接完电话后,言浓的大脑“嗡”了一声,许久才找回一点清明。
她按压着胸口的心痛与愤怒,静默了好一会儿,才朝顾西宴看了过去,“顾先生,我想去乔陆两家的订婚宴。”
“理由?”顾西宴似乎有些意外,眸底掠过了一抹惊讶。
“理由嘛……”言浓垂下了眼眸,白净的小脸隐藏在了淡淡的阴影中,也掩去了她神色中的阴郁。
她笑了笑,无比自然的回答:“乔陆两家订婚,可是天大的喜事,我也想去沾沾喜气。”
“喜事?”顾西宴意味不明的扯了扯嘴角,而后爽快的应下了,“好,下个月我陪你去参加。”
陪她?
言浓怔了怔,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对劲儿,可想了又想也还是没琢磨出哪里有问题。
这时,从厨房出来的刘管家听见了,十分惊讶的出了声:“先生,您刚刚不是拒绝了乔家的请柬吗?怎么又要去了?”
顾西宴拒绝了乔家的请柬?什么时候的事情?
言浓一脸茫然的看向顾西宴,顾西宴垂眸吃饭,丝毫没有要解释一下的意思。
一旁的刘管家倒是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是啊,就您刚刚下楼之前,乔家刚来了人,先生连请柬都没接,说顾家刚死了人了,不好参加这样的喜事,让乔家下次死了人再请他。”
言浓:“……”
真的很难想象,顾西宴那样严肃沉稳的人,也有这么刻薄的一面。
刻薄,这个词语用在温文尔雅的他身上简直是一种亵渎,可是他这些话真的好刻薄啊!
这不是咒人家嘛?
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言浓已经能想象到乔家送请柬的人,当时的表情有多难看了。
不过,短暂的惊讶过后,言浓紧跟着想到另一个问题,不由皱起了眉头:“顾先生,您既然拒绝了乔家,那我们还怎么去?”
她看着顾西宴,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实在不明白他既然拒绝了,为什么还多此一举的问她想不想去?
更离谱的是,他拒绝了乔家,转头又答应陪她一起去。
言浓的表情写满了不理解,顾西宴却只是轻描淡写的回答:“坐车去。”
言浓惊了:“……”
他到底是怎么一本正经说出这种话还不笑的?
这个问题,她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口。
第二天,言浓一早就去了城郊精神病院。
“言小姐,欢欢的情况不是很好。”去见言欢之前,王清和一脸复杂的给言浓打了一剂预防针。
“这些年我见过她发病的样子,你放心我承受的住。”言浓眼眶红红的,眼底下有淡淡的乌青,昨夜她辗转整夜都睡不好,天一亮就迫不及待的来了这边。
王清和无奈叹气,“走吧,我带你过去。”
很快到了168号病房,言欢已经松了绑,整个人死气沉沉的躺在床上,仿佛没了灵魂。
言浓眼眶一热,强忍着情绪,轻轻的唤了她一声:“欢欢。”
听见声音,言欢本能的朝她这边看了眼,只一眼她便目眦欲裂,如同发狂的野兽一般,猛地扑了过来。
饶是再亲近,言浓也被她现在狰狞如鬼怪般的样子,吓得倒退了好几步。
言欢龇牙咧嘴,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可窗户被铁栅栏阻拦着,她咬不到言浓,便泄愤一般的抓紧铁栅栏,一口咬在了冰冷坚硬的栅栏上。
王清和脸色大变,下意识的伸手阻挡,不让言欢再咬,可理智全无的言欢,根本分不清他的好意,张口就咬在了他的手背上。
“嘶……”王清和吃痛,连忙叫人过来。
很快,言欢再次被绑回了病床上,只是一双猩红的眼睛,却还是恶狠狠的盯着言浓。
那眼神好似她和言浓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言浓心如刀绞,几乎站立不稳的往后退,嘴里喃喃出声:“怎么会这样?”
王清和连忙扶住她,看着病房里仍然试图挣脱束缚的言欢,一脸阴鸷的道:“昨天下午,陆太太给欢欢看了那些照片,还说那是你带给她的,欢欢被刺激到了。抱歉,是我没照看好她。”
言浓苍白的唇嗫嚅了一下,埋怨的话最终还是说不出口。
王清和只是精神病院的医生,且自身都那么艰难,陆家现在虽然不太景气,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真想做什么,王清和这样的普通人也阻拦不了。
想到这里,言浓什么也没说,沉默的站在走廊看了许久,才随王清和来到了办公室。
“我妹妹出国的手续办好了,我要送她去国外治疗。”言浓开门见山的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到了办公桌上,“王医生,你是个好人,不应该被原生家庭拖累,一辈子烂在这家精神病院里。a国虽然遥远,但凭你的本事,可以在那边大展拳脚,你父亲也找不到你。至于你们在那边的费用,我可以全包,条件只有一个,照顾好我妹妹。”
王清和毕业于海城医科大学,苦读多年,毕业后被导师引荐进了苏北最好的医院,前途无限,却因为酗酒烂赌的父亲,被要债的流氓逼得不得不离职,躲在这暗无天日的精神病院里面,终日意志消沉。
王清和神色复杂的望着她:“言小姐,我需要时间考虑,你知道我妈妈她……”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下去,隐忍的红了眼眶,却不想被人看见自己的脆弱,别开头看向了窗外。
外面一片光明,那光有些刺眼,好像伸手就可以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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