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在开玩笑吧?”江凌躺在床上,还是觉得那个叫年州山的教谕是在逗他们,或者为了树立自己的威信,才在几个时辰之前说出那番话。
“不会的,看他的样子不像在开玩笑。”云遮阳转了了个身,按耐住了没有吃晚饭导致的饥饿感,“而且,他也没必要逗我们开心,他又不是李原心。”
“也是。”江凌这才想起来,年州山和小人李原心不同,他是个真正的道士,不会搞这些花把戏。
“也不知道百里辛还会不会在找我们麻烦了。”江凌长舒一口气,随意的问道。
“谁知道呢,我看他今天那个样子,都快被吓尿了,应该也不会在找我们麻烦了。”云遮阳一脸严肃,“不过那个年州山罚的还是太轻了。”
这是云遮阳对今天诸多事情之中,最不满意的一件,明明百里辛已动杀心,居然就给了他这么一个不痛不痒的处罚,这让他很不满。
“你就别想这件事情了,毕竟百里辛是俗世皇亲,这点面子道门还是要给的。”江凌语气平稳的安慰道,“你也别太在意,等我们成为了道士,什么符梁王朝,什么百里辛,都是个屁!”
对于这段话,云遮阳点头表示了极度的赞同,只要他们在三年后踏入修道行列,成为道士,一切烦恼都会迎刃而解。
“不过要我说,你今天是真厉害,你是怎么扑倒百里辛的啊,我们三个都没看清呢。”江凌看着对面的云遮阳,满脸求知的表情。
“这个,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锻体拳的缘故吧。”云遮阳心中一惊,连忙敷衍道,对于玉扳指的事情,他暂时还不想让别人知道。
哪怕这个人是他最好的朋友。
“是吗?”江凌半信半疑的看了一眼云遮阳,不再说话。
房间里出现一阵安静,夜晚的虫鸣响起。
“养气丹,真的有年州山说的那么厉害吗?”云遮阳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了先前年州山向弟子们解释养气丹时用的辞藻。
“锻骨伐筋,养气强神。”
“不止呢,我跟你说,养气丹还有很多其他用处呢。”江凌一下又来了精神,直接坐了起来,“不仅仅是年州山说的那些作用,还有很多其他用处,什么去除杂质,舒络经脉都是小的。”
“更关键的是,养气丹对于引气入体,很有帮助。”江凌压低声音,好像在说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
引气入体,这是修道的开始,却能难倒将近四成的弟子,无名峰上的杂役弟子,还有弘新馆里的李原心,就是被卡在这一关,才干起了杂事。
万事开头难,这句话并不只是说说而已,而是经过无数的事实检验过的。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云遮阳歪头看向重新躺下,一脸得意的江凌。
“阿芒跟我说的,她说她从书上看的。”
“书?什么书?”云遮阳感到有些好奇,来弘新馆一个多月,除了那个人手一本的《道玄通义》,他还没有见过其他的书。
“谁知道呢……”江凌的声音变的细弱,最后变成了轻微的鼾声,经过一天的活动,他终于进入了睡眠。
房间里忽然变的极其安静,月光黯淡,一片漆黑。
“睡得可真快……”云遮阳苦笑不得的看着瞬间入睡的江凌,索性自己也闭眼躺下,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次日一早,云遮阳并没有和江凌一起去饭厅——他要接受痛揍百里辛带来的处罚。
“反正也不能吃早餐,闲着不如练一下锻体拳。”在这种念头下,云遮阳同江凌在饭厅门口分开,提前来到了练拳场地。
云遮阳发现之前被百里辛符箓破坏的房屋已经被修复如初,但他并没有感到过分的惊讶,因为,今天,在这里,年州山要教给他们真正的修炼之法。
这才是真正让他感到兴奋和期待的事情。
练拳场地沐浴在晨光之中,除了云遮阳,没有任何人在这里,摆开架势,云遮阳熟练的开始打起了锻体拳。
六段三十六式,云遮阳没有出现一次错误,拳意圆滑,丝毫不像一个月前磕磕绊绊的他。
这是云遮阳苦修一个多月锻体拳的结果,练拳带来的不仅是招式的进步,还有云遮阳体魄的不断强健。
他已经完全不是那个瘦弱的乞丐了,锻体拳在他身上起到了超乎寻常的作用,让这个以前连饭都吃不饱的少年产生了质的飞跃。
一套锻体拳逐招打完,练拳场地上已经来了不少弟子,云遮阳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向自己缓缓走来的许清寒三人。
“昨天,谢谢你。”这是许清寒见面的第一句话,语气极度的不自然,内容极其的不符合她的性格,这让云遮阳愣住了。
“小寒跟你道谢呢,怎么不回话啊。”阿芒在一旁打趣道。
“应该是我要道谢的。”云遮阳回过神,不好意思的说道,“是我把你们陷入不好的境地了,我应该和你们道歉。”
江凌和阿芒异口同声道,“说什么呢,都是朋友。”
许清寒依旧满脸的严肃冷清,语气还是之前一样冰冷,“记得你说的话就行。”
说完这句话之后,许清寒转过身去,不再聊天。
不知道许清寒话里含义的阿芒和江凌面面相觑,眼里都流露出一样的疑惑,云遮阳自然明白,这是许清寒在向他提醒赌约的事情。
“来的都挺快的嘛。”一道清朗浑厚的响彻整个练拳场地,所有的弟子们立马站好,看向不远处缓缓走来的两道人影。
是年州山,后面跟着弓着身子的李原心,事实上,这个昆仑道士从昨天下午之后就住在了弘新馆。
四处瞟了一下,云遮阳看到了戴着帷幔斗笠的百里辛,这位曾经的弟子小领袖如今孤单的站在一小块空地上,他的那些亲信早已各自散去。
在黑色帷幔遮挡下,云遮阳并不能看清百里辛的表情,他无从得知那张脸上是惊恐,害怕,还是羞愧,但云遮阳明白,百里辛不会再轻易找他的麻烦了。
至少在登上龙门峰之前是这样的。
走到众弟子之前,年州山停步站立,锐利的眼睛从一百多名弟子脸上扫过,然后洪声道,“今天,我来教你们修道的入门之法。”
“修道之入门乃引天地灵气入体,开脉定神,炼化真元。在这一过程中,呼吸和感受是最重要的。”
年州山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满脸求解的新弟子们,接着说道,“感受之法颇为精妙,等你们上了龙门峰,会有专门的教谕来教你们。”
“现在,我要教你们的就是呼吸之法。”
年州山双手迅速捻诀,对着虚空中点了一下。
霎时间狂风骤起,每一个弟子脑中都出现了年州山浑厚的声音:
“鼻入鼻出、鼻入口出、口入口出。各为三三之数,循环往复,以此为外周之天。”
狂风散去,每个弟子脸上都有着不小的震惊和憧憬,这些初入道门的少年少女们又一次震惊于道法的玄妙,再一次开始憧憬自己成为真正道士的未来。
云遮阳也不例外。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在略微施展法术告诉弟子们呼吸之法以后,年州山紧接着宣布呼吸之法的教学结束,并且发给了每一个弟子一张符箓。
定眼瞧去,云遮阳发现这张符箓和百里辛那张相差无几,只是上面的符文并不相同,而且黄符纸也小了一些。
“这是云箓峰特制的符箓,在你们登山的时候贴上这个,到了一个时辰就会提醒你们,可以重复使用。”
练拳场地的气氛一下凝重了起来,弟子们又重新陷入了那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带来的阴霾之下。
年州山看见了弟子们的不对劲,却没有出言安慰,在他看来,“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自己只是他们入门的指引,至于怎么修炼,以什么样的心态修炼,这些都和他没有多少关系。
“想要登山的人记住,在练习三天呼吸之法以后再开始登山,否则,你会被累死。”
年州山说出了这次早课的最后一句教导,然后飘然离去。
这个别开生面的早课就这么结束了,直到晚上修习完新学到的呼吸之法后,云遮阳依旧困惑于年州山最后一句告诫。
“爬个山而已,就算在规定的时间里到不了,也不至于累死吧。”云遮阳心里一直想着这个问题,他转头,想要和江凌交流一下看法,后者却早已经倒在床上睡得正香。
“想那么干嘛,还是先把呼吸之法练好吧。”云遮阳批评了一下自己的多疑,也学着江凌的样子倒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在经历过三顿饭的煎熬后,云遮阳终于吃上了晚饭,饱腹的感觉早让他困意十足了。
没有了早课,早餐的时间向后推迟,充足的时间让云遮阳这一觉睡得很好,事实上,所有人都是如此。
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在睡觉上花费太多的时间,大家都在早饭之前醒来,像平常一样一样吃过早饭,然后自行练拳,或者回到房间里,修习呼吸之法。
云遮阳也不例外,事实上,他在匆匆吃过早饭以后就没有过多停留,径直走回了房间。
并不是他又多着急回去修习呼吸之法,作为一个已经来到昆仑一个多月的人来说,他知道修习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并不能强求。
他匆匆离开饭厅的原因其实是他不习惯,或者说不喜欢其他弟子看他的眼光,其实云遮阳在昨天就注意到了,自从他痛揍了百里辛之后,许多原来他并不相识的弟子,总是向他投来赞许的目光。
云遮阳自认不是一个虚荣的人,多年的乞丐生涯让他变得极其务实,他不喜欢这种被注视的感觉,所以快速离开了饭厅。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为了避开那些眼神,云遮阳依旧很快的吃完饭,然后回到房间里,一心扑在呼吸的修习上,他以为这样,就可以让自己打败百里辛所带来的风波过去。
可是他失算了,在第三天下午,也就是年州山嘱咐修炼呼吸之法的最后一天,几个在练习锻体拳时期表现突出的弟子找到云遮阳,邀请云遮阳四人次日一起登山。
在江凌和阿芒的撺掇下,云遮阳答应了他们,这些远离家乡的新弟子此时对于道根的信任胜过自己,成为道士的心愿早已在他们心中扎根,对于修道,他们有着百分的热情。
所以他们要第一批尝试登山。
但是这些年轻的修道者想不到的是,在之后的登山中,他们修道的热情将遭受极大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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