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品道基!’
桌对面的俊美青年,眼底闪过惊色。
要知道,在宗门之中,也只有寥寥几个他难以望其项背的师兄师姐,铸就了四品之道基!
道基者,共分十等。
以一品最高,二品次之,三品再次之。
以此类推,直至九品。
铸就八品、九品之道基的修士,基本上此生都难以突破筑基后期,就连在筑基中期,都难以修炼圆满。
然,九品道基也并非最低等的道基。
譬如那周家的周作礼。
此人应当是年轻时候服用过一种特殊的灵果,才得以凭借中下资质,铸就道基,其铸就的道基乃是不入品之最低等道基,故而终生只能停留在筑基一重,不论以何种办法,也难以更进一步。
修士铸就之道基,若为七品,则有一丝破入结丹境界的希望,若为六品、五品,此破入结丹境界的希望,便会成倍的增加,而铸就四品道基之修士,只要按部就班的修炼,不出什么意外的话,皆会触碰到那结丹境界之桎梏,且破境之几率,足有半成以上!
“可惜,此地金性难寻。”
“这小修即便结丹,也只能走前人老路,其身上并无什么大人物的印记,多半日后会成了哪个老怪物的资粮……可惜,我宗素来不收有修为在身之人入门,不然的话,这小修倒是能入我宗。”
被俊美青年唤作‘师叔’的女修,摇头轻叹。
未待俊美青年,琢磨透此番话语。
此女修秀美舒展,笑道:“真就深陷彀中!世间可惜之天才俊杰多矣,又何必管那么多?不过相遇便是有缘,此一劫,某助你过了!”
说来也怪。
此女修所出之言,分明未加丝毫掩饰。
按理说,此外租洞府之店铺的二楼,饮酒用膳的修士可是不少,皆是耳聪目明之辈,却是恍若未曾听到此女修只言片语,就连再此女修与其桌对面的俊美男修身侧走过,也对这对师叔师侄,无有察觉。
仿佛,此二人不存在于此间一般!
女修话音落下,就是朝着远处点出一指。
朦胧的白光,自女修白皙的指尖散出,将四周的光线带起丝丝涟漪,紧接着,女修似拨弄着水幕般,指端一划,便有一道白色的匹练凝出,无声无息的落入窗外雨幕,未曾留下半分的痕迹。
“料想此缕太阴之力,足以令之度过此劫,某倒是有种预感,来日,还会与此小修再见。”
女修自语一句。
旋即,抬眼看向桌对面的俊美青年,笑吟吟道:“师侄既已事毕,某便送师侄回去吧。”
“多谢师叔跑着一趟。”
桌对面的俊美青年,起身恭敬抱拳。
此一抱拳,诚心实意。
若非眼前这位看似年纪轻轻的师叔相助,待得他苦哈哈赶回来,黄花菜都凉了,周家树倒猢狲散,他上哪寻仇人,报这血海深仇去?
“师侄此番增添许多杀孽,待回宗之后,需得诵《太上玄灵经》万遍,化去业障,不若,日后修行,必有灾殃!前车之鉴在侧,师侄需谨记,莫要将某之一番好意,当做无用的唠叨。”
女修正色出言。
俊美青年赶忙应下:“是!师侄回去之后,立时往藏经殿一趟,化去此番所造业障。”
女修目视青年带着恭敬之色的面庞,目光幽深,几息无言,这才轻飘飘的一甩袖袍。
唰!
两人瞬时消失在了原地。
原本两人所在的位置,桌椅板凳,尽数化作幻影散去,此外租洞府之店铺的二楼,空间似是在缓缓缩小,可满堂食客,皆无有发觉。
……
周家坊市依旧混乱不堪。
并未因为谁人的离去,而有太多变化。
修士们或因往昔宿怨,或起了贪心,或只是凑个热闹,以种种之原因,参与进了此种混乱之中,杀得尸体横陈,血流遍地,好不热闹。
周家这屹立两百载的坊市,在周家的覆灭之后,短短两日的时间过去,已岌岌可危。
倾覆,似只在顷刻。
许多店铺的主人,急得如那热锅上的蚂蚁,思索着一个个对策,却是绕不开实力二字,最终只能屈从于此番混乱,接受了周家坊市将要毁灭额的定局,如见白花花的灵石在眼前溜走,俱是好不痛心。
这些店铺的主人,还算是好的。
他们不是己身有足够的实力,在短时间内保住店铺,就是有强大的背景,能够震慑宵小。
至于这些未曾被毁去的店铺之外,周家坊市之中,其他的店铺与去处,早已被毁去,一波波修士在店铺遗址之上厮杀的有来有回,几具低阶修士的尸体,被踩进了泥泞的碎裂青石缝隙间。
“多死点儿,死的越多老子越发财。”
此岛屿被打碎的青石下方,泥土间。
一个身上罩着暗黄光华的少年模样修士,沧桑而默然的眼神,扫过上方的情形,他竟似是能够看穿厚重的泥土一般,他的手中攥着一个黑乎乎长颈瓶子,另一手不断掐出指诀,将一道道灵光打入此瓶子。
随着这一道道灵光划过泥土,落在此长颈瓶子之上,此长颈瓶子泛起了黑乎乎的光泽,将上方那一具具残尸血肉,尽数摄入其中。
“何师兄,何师兄!”
“往东十里外,似有筑基前辈走火入魔,即将陨落!师兄你不是正缺筑基修士的血肉,用来炼时么?”
一个娇俏、婉转的声音,在这少年模样的修士脑海之中响起,让此修的眼前有些发亮。
不过,转而此修又有些踌躇。
传讯给他的,乃是门中师妹,素来纯良,应当不会诓骗于他,但言语简陋,多半是道听途说,即便是真,那筑基之修的便宜,那么好捡的么?即便真有筑基之修陨落,其尸身也会化作天地之力消散。
到时候,他又能赚到什么便宜?
如是想着,此修扫了眼一手中的长颈瓶子,眼神略显恍惚,心中一个发狠:‘死便死!只收集这些炼气低阶修士的血肉,何日才能炼制出匹敌炼气大圆满的极品铁尸?拿什么在宗门大比取得前百?反正老子有门中秘传的土遁术自身,料想占不到什么便宜,也不会有那性命之危!”
……
周家坊市所在岛屿,东侧十里外。
一座暴雨下被冲刷干净的礁石之上,浪花不断拍打而来,疾风骤雨之中,一朵有如实质的五色莲花,在这礁石上方盛开,辐散出大片的五色荧光,将附近百丈尽数照亮,带着些许凄美之感。
四周围观的修士数量,已是翻了数倍。
除了围观的众多炼气之修外,还有几道筑基修士的气息,若有若无得隐匿在雨幕之中。
此刻,几个赶赴周家坊市捞好处的筑基修士,已是尽数围着此座小小的礁石附近,各怀心思,静静地观望着,这几个筑基修士相隔皆是颇远,神情贪婪之中,夹杂着对其他筑基修士的戒备,只待那走火入魔的同道身亡,几人必有一番争夺。
小小的礁石不过几丈方圆,自从诞生以来,恐怕从未经受过此种热闹的大场面、大阵仗。
风吹雨打之中,其似微微震颤起来。
这自然不是无有生命之冰冷礁石在颤抖。
始作俑者,乃是此块礁石上方,显化的五色莲花之中,闭目的黑衣修士,也即是顾青。
顾青的气息已不似方才那般起伏不定。
此中原因,并非他已自走火入魔之中恢复。
而是方才不知从何飘来一缕白色的光华,落在了他的丹田气海之中,融入了他的道基内。
此缕白色的光华极为神奇,带着丝丝冰凉却并不寒冷的意味,落在他的道基之上,将他的道基,那座五色莲台之上,一道道裂纹弥合。
随着五色莲台之上,一道道裂纹弥合。
顾青的状态,便是不在恶化。
他得以有更多的时间,解决心境上的问题。
‘此番走火入魔,当真有些猝不及防。’
顾青盘坐在礁石上方,对于附近的修士视如不见,微微抬头,看着上方不断洒落的雨线。
雨滴如珠,被无形的力量串联在一起,化作一道道在风中扭曲、变形的雨线,飘落而下。
顾青盯着一滴雨。
他眼前的世界,似变得缓慢。
他看清了那滴雨中,自己的倒影。
那是一个面色苍白、神情冷淡的青年,黑袍被雨水打湿,显露出略显的瘦削修长身躯。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
嘴唇微动,最终却只是悠悠一叹。
世间的人和事,便如这一滴滴雨,在云端而生,沿着未可知的轨迹,没于泥土、溪涧、山石、江河湖海之中,如此世事勾连成一张大网,化做了一张似无人可执子的庞大棋局,万物生灭之道,皆在此中。
他自业国淮宁郡走出,详尽回首,不见半个故人影子,仇敌也是难入己心,被他日日记恨。
他突兀意识到,自己真如一个过客,淡漠心境,万事万物皆不入眼,匆匆走过,竟无什么可心起执着之处,说甚不染因果,实则竟似浑噩。
就如漫天雨线之中,那颗最孤寂的雨滴,与其他的雨滴并无干系,一番生灭也无声无息。
心无所依,外寂中摇。
将溃之坝,但有蚁穴,必泻千里。
轰咔!
陡然之间,雨幕中传来一声雷鸣。
顾青的心中,生出几分明悟。
“不问因果,不思对错,不避灾殃,不躲业障,从心所欲,以身立道!如此便无咎,何必再言其他?我以那几人做炮灰,此为因,不论何种苦果,我皆承之!做便做了,个中缘由,断不必穷究其理!”
“执着迷障,我今破之!”
顾青平静出言,声声震动己心。
话音未落,他那自陷入此般境地之后,尝试数次,依旧无法运转的大五行凝真妙法,在他明悟此中关窍止之后,竟是自行运转起来!
他的心境,也是随之变得高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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