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砂砾,在半空之中弥散。
倏忽便被黑色的影子所裹挟,凭空消失在顾青的身后不远处,那种如芒在背的危机之感,也随之消失在了顾青的心底,不可究诘。
顾青周身五色的灵光微微收敛。
他瞥了眼一旁,慕容家的此做领岛之上,飞身而出的另一人,这是个童颜鹤发、修为在筑基二重的老者,一席深绿色的法袍,正迎着风烈烈作响,其手中的动作已停,只是用惊骇的目光,看向他的方位。
准确来说。
是看向他的身后。
对于那方才对他出手的面目年轻、修为气息在筑基一重之修,凭空化作黑色砂砾,消失无踪,此童颜鹤发的老者,心中应当无比之惊骇。
顾青自认。
若他猝不及防,瞧见此一幕,也会感到震怖。
不过当下,他毕竟知晓那丝黑色的影子,乃是结丹之修的手段,是以对于眼下之情形,虽有惊讶,但无有丝毫的震怖,他朝着此化作黑色的砂砾消失之修,所遗留下的储物戒之类几样物什招了招手。
唰!
几样物什便是落在了顾青的手中。
将这几样物什随手收起,顾青便头也不回,化作一道五色的遁光,继续朝着远天飞遁。
很快,顾青便消失在了云天之间,不见踪迹。
直到此事,那童颜鹤发的老者,才松了口气。
‘呼……此人,此人莫不是结丹境的前辈?’
‘竟是一个念头横扫,就将沉浸在筑基一重的周道友,碾成了齑粉?’老者心念转动,顿时更加惊骇,赶忙对着远天连连抱拳,什么‘谢过前辈饶命之恩’、‘小修冒犯前辈罪该万死’之类的话语。
许多闻讯赶来的修士,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长发披肩、三十余岁模样的炼气九层之妇人,见此一幕,神情微动,心中不由泛起许多念头。
‘这老家伙经历了何事,竟是吓得如此狼狈?还有那姓周的去哪了?若这老家伙当真经历了什么大事,那姓周的身为我慕容家客卿,没理由不现身……难不成?!’此妇人蕙质兰心,立时猜到其中关窍。
她神情凝重,瞥了眼左右两侧迷茫的几个自家后辈,暗自叹息,而后御剑自岛上而起,来至鹤发童颜的筑基二重之老者身侧,也是朝着顾青所离开的方位恭敬抱拳,低头无言,如此许久。
直到十几息后。
鹤发童颜的筑基二重之老者,才长舒一口气,侧目看向此妇人:“周道友得罪路过的结丹前辈,已然身陨!尔自上报家族老祖去吧!“
下方岛上的众修,闻言俱是神情狂变。
一侧的妇人也是身形一震,吞了口口水,白皙的锁骨微微颤动,出言道:“妾身见过葛前辈!不知葛前辈可否告知妾身,方才生了何事?”
回应她的,只有半空中呼啸的风声。
那鹤发童颜的筑基二重之老者,已不见踪迹。
……
半刻钟后。
距离慕容家的此座岛屿,两百余里外。
一座面积只有几千米方圆的小岛之上,乱石穿空,草木繁茂,无有人迹,时有群鸟落在岛上,留下一地鸟粪,岛上乱石堆下方,两道岩壁的裂隙间,一座天然形成的逼仄、潮湿之石室中,顾青凌空而立,手中持着一块紫金之色的阵法令牌。
“于此地,竟是能感应到,当日所赠崔怜儿的简易阵法令牌,就在附近,且正朝着此岛屿的方位靠近。”
顾青口中自语一句,翻手将此紫金之色的阵法令牌,塞在腰间,而后他便以神识笼罩此座岛屿,缓慢地朝着四周扫去,心中念头转动。
‘此次脱险,多亏那慕容家的筑基一重之修。’
‘若非此人,此次当真危矣!’
‘只是未曾想,那结丹之修施展的手段,如此强悍、难以化解,却能用其他修士挡灾……’
顾青感受着己身消耗半数的神魂力量,体会着雪之神意施展过度,导致的阵阵亏空之感,对于那被追着己身之黑色影子所抹杀的,慕容家未知姓名的筑基一重修士,心中生出几分莫名感激。
待得己身之神识铺散周遭二十二里方圆,顾青的神情方才有些许波动,转头看向左侧。
‘那阵法令牌,应在此人身上!’
‘不过……此感应如此模糊,看来那阵法令牌,并不是在此人储物袋之中那么简单!’
顾青的心神便是落在左侧二十二里外,一道赤红入火的遁光之上,透过此赤红如火的遁光,他瞧见一个容貌年轻、修为在炼气五层的男修。
他的身躯之上,青色的灵光如纱幕散及全身,将他裹挟在其下,一个闪烁,消失在此潮湿的石室之中。
……
‘今日竟是有此收获,当真泼天机缘也!’
‘那化作砂砾之修,修为莫测,只是遥遥观之,我竟有种双目被灼伤之感,其修为多半已至筑基!一尊筑基前辈的遗留……哈哈哈!合该我陆天放发达!’陆天放驾驭着赤红如火的飞剑,朝着惊涛寨的方位飞遁,心中不时泛起阵阵惊涛骇浪。
惊涛寨修为最高的大当家入了那洞府遗迹之后,便杳无音信,于是惊涛寨便屡屡放出修士,来此异变之后的洞府遗迹附近,进行查探。
这并非什么好差事。
异变后的洞府遗迹附近,有许多劫修埋伏,时常还有路过的邪修,这些邪修喜怒无常,动辄便会对修为低微之修出手,乃至致人死地。
是以惊涛寨派来做此差事的修士,丢掉性命的不在少数,所能得的好处也着实不多。
惊涛寨也只会派些在寨中不受重视的修士,来做这件费力不讨好的差事,按理说,陆天放入惊涛寨区区数载,修为便臻至炼气五层,实为惊涛寨少有的天才,本不应被派来做此等差事。
但毕竟他无任何背景,父母亲族皆是凡俗之人,背后无有靠山,寨中也无关系,平日里更不常与寨中修士来往,性格更是不讨喜,于是此次便充当了冤大头,哪想到,他却是有了此等看成逆天的收获。
陆天放遁走间,瞥了眼一侧那几千米方圆的岛屿。
此片水域,这中小岛不在少数,被统一唤作‘长亭群岛’,距离他出身的小吉岛,仅有五六十里。
‘已有两载未归家了……’
‘父母近几个月的书信也少了,听闻二老又给我填了一双弟弟妹妹,抽空当回去看看才是。’
陆天放心思转动间。
前方却是暗了下来!
似有一片天幕横压而下,巨大的压力,几乎立时让陆天放难以有丝毫动弹,一道身着黑袍、面戴冰霜面具的身影,静静地浮空而立。
此道身影的头部,笼罩在白色的雾气之中,陆天放能感应到,两道有如实质的目光,自这白色的雾气之中透出,死死地粘在他的脸上。
‘是追寻那筑基遗留而来!’
‘我是否该将之交出……’
陆天放即刻便猜到来人目的,心中纠结起来。
他并未纠结太久。
一种强烈的窒息之感,伴随着即将被碾碎的恐惧,席卷了陆天放的心神,他未见前方之人有丝毫的动弹,身形便是被天地之力团团包裹,似陷入了极为幽深的海底,耳畔难以闻听半分声响。
“交出方才所得之物,饶汝性命。”
一道淡漠不带丝毫情感的声音,清晰的响彻陆天放耳畔,紧接着,陆天放就感觉到头颅、嘴巴已是能够动弹,他如小鸡啄米连忙点头。
“全凭……全凭前辈做主!”
“还请前辈将小子放下来,小子这就将先前所得的那筑基遗留之物,尽数献给前辈!”
陆天放有些沙哑的说道。
由于那加之己身的天地之力,连番挤压之下,陆天放的肉身已是受到了些许损伤,他的皮肉间,大量的细微血管爆裂,丝丝鲜血自他脸颊之上,那一个个被撑大了的毛孔之中,渗了出来。
此言出口,陆天放周身的天地之力,便是飞快褪去,陆天放也是得以恢复正常行动。
他有些惊奇的发现,脚下竟是似踩在坚实的地面之上,他微微低头,看向下方铺散开的一层白色灵力,所凝成的地面,长舒一口气。
“前辈请看,这就是那几样筑基遗留。”
陆天放平复心境,躬身取出几样东西。
此道身着黑袍、戴着冰霜面具的修士,也即是顾青,微微低头,看着眼前的陆天放,眼神有些古怪。
陆天放的样貌,让他有些熟悉之感。
微一回忆,他便想起在何处见过此人。
‘是当初我以挪移符来到龙泽湖,随手救下的那干瘦男娃?竟是有修炼资质!不过,如此短的时间,这男娃就修炼到了炼气五层……’
顾青眼中回忆之色稍作收敛。
他看着陆天放双手捧着,献出的几样东西,目光落在这几样东西中,唯一的储物戒之之上。
他将储物戒拿在手中,神识便是凝入其中,一道有大概一万道禁制凝成的青金之色禁制层,将他的神识网住,使得他无法使用此储物戒。
顾青收回神识,翻手将储物戒收起。
他看着眼前这曾有过些许交集的陆天放,熄了灭口的心思,自石碑空间取出几张灵符,交给此修。
“乌色的为二阶中品撼山符,黄色的为一品上阶黄风符,撼山符发动之后,可令汝有拔山碎岳之力,炼气期内少有人能挡,黄风符可令汝之遁速,达至炼气后期,乃至炼气大圆满之修的程度,此两样灵符,便算作今日某取汝机缘之报酬。”
顾青神识发声,声音传入陆天放耳畔。
陆天放再抬眼看去,已不见顾青的身影,唯见天穹澄澈,万鸟飞腾,耳畔浪涛滚滚,他久久未曾回过神来,直到脚下白色的灵力,凝成之地面消解,他不察之下,身躯连带一旁赤红如火的飞剑坠落。
“疾!”
陆天放并未惊慌。
他收起手中抓住的几样东西,而后单手掐诀,指诀飞快变换,顷刻间,凝出一道灵光,被他朝着赤红入火的飞剑甩手打出,紧接着,他身形在半空中稍作腾挪,便是踏在了飞剑之中。
咻!
陆天放直冲一旁几千米方圆的小岛,按落遁光,立于岛上的乱石间,取出几张灵符,微微出神的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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