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面见庄子
林默生瞥了一眼跪在地上，被他说破法门的刘季。
对于这个当初随意传授的徒弟他其实内心也有些复杂。
如果说刘季十恶不赦，那倒不至于，除了他利用自己后代延长寿命之外，他本身结束了乱世，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明君。
相比之下，旁边半跪着的李二杀人都比刘季多得多。
但是为了求长生之法，夺舍三岁幼童，好像又于人伦不容。
最重要的是，刘季能够有这种际遇，还因为自己随手赐下的功法，这么算起来，自己好像也是始作俑者。
“你好自为之。”
林默生叹息一声，然后带着李二消失在眼前的世界之中。
虚空之中，光影变幻，容貌恢复成青年的李二早已经不是当初懵懂的农家少年，大概也看出了‘死了’九百年，又突然复活的师兄做了某些让师父厌恶的事情。
沉默了一会儿，看着虚空无边无际，师父似乎还要赶很久的路，于是问道，“师兄可是做了什么事情，惹得师父厌恶？”
他与这位师父只有过一面之缘，对于师父的喜好，性情，全然不知，因此想要旁推侧敲一下。
林默生一边推演着要去的地方，一边随意说道，“他夺舍自己的子嗣，从而获得了长生之术。”
“这样啊。”
李二低语一声，他修行林默生传下的【斩生】之法，自然明白老师绝对不是禁杀之人，他这么多年也杀了不少人，但因为当初对于老师传法的畏惧，对自己从农家子得了仙缘的敬畏，所以克制自己杂念，所杀之人，皆是要杀自己的人，也算得上是问心无愧。
“那老师为什么不惩戒师兄？”
林默生看向李二，说道，“将你带走，就是对他最大的惩戒。”
李二稍微有些想不明白，疑惑地看向林默生。
林默生解释道，“你二人是那处小千世界的‘天命之子’，因此当初才会遇到神念梦游诸天的我，你们二人各创下一番功业，但也占据了大多数天命气数，以至于这千年以来，再未有人超过你二人成就。”
“现在你离开了那处小千世界，相当于空出了一位气运之子的位置，自然会有新的人取代你，继承我的【斩生】道统，那个时候，也是他再次做出选择的时候。”
李二听得懵懵懂懂，他大概明白，老师还是给师兄了一次机会。
林默生简单解释了一下，继续开始推演要去的地方。
当初他梦游诸天，传下两位弟子，如今得了李二这位以武道凝聚业位之力的弟子，李二的天资气运不错，现在也算是地仙之中的佼佼者，用心培养，就能够成为自己道统的中坚力量。
林默生大概明白了金仙是怎么传播道统的了，借助着在一个个世界传播道法，从中收集天资聪颖之辈，同时在这个过程中，影响一个世界的命运变化，从众生命数中缓慢收集不朽金性。
当然，这个过程中也会有意外，诸天又不是只有自己一位传道的金仙，就比如刘季，他就得到了佛门的【灵童转世法】，从而和自己的道路走偏，当不了自己的传人。
借由别人，林默生想到了自己。
是不是在三清天尊，无生老母，佛门的眼中，自己也是如刘季一样的人？
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自己还算是坚守住了本心，所以牢牢抱住了三清天尊的大腿。
想到这里，林默生忍不住扑哧一笑。
还在思考刚刚林默生深意的李二听到老师发笑，“老师您又为何无故发笑？”
林默生指了指自己，说道，“我笑，我不过是刘季之徒，蝼蚁之辈何必为难蝼蚁，天留一线生机，这命数终究要交给众生自己去选择，而不是掌握在一两个强大的神佛手中。”
当他心中有这个明悟的瞬间，他刚刚一直推演的，模糊的天机也瞬间清晰了起来。
林默生神色一喜，抓住李二的肩膀，“小子，等会儿能不能够抓到机缘，就看你自己了！”
下一刻，李二只觉得天旋地转，等自己眼前场景清晰起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到达了另外一处世界。
这处世界刚好处在秋日午后，暖洋洋的秋日扫过芦苇荡，远处水天一色地，一群白鸥被惊起，乌压压的飞离湖面。
而他们面前，一位老叟坐在岸边，用竹竿钓着鱼，见到林默生和自己突然到访，指了指旁边的鱼竿，说道，“既然来了，就陪我一起钓鱼吧。”
林默生拍了拍李二的肩膀，示意他自己去拿鱼竿，找鱼饵，他也拿起一根鱼竿，没有用饵，直接抛入河水之中，等湖面重新静了下来，他才笑着说道，“我还以为您会说‘别挡着我钓鱼呢’。”
他刚刚借用庄生梦蝶之法，在虚空推演寻找的，就是庄子这位道家宗师。
自己以前虽然也有【庄生梦蝶】的本领，但实力太低，所以没有尝试过主动寻找庄子。
而这次自己已经成就了金仙之位，大道之树借助茅山道脉，三清道脉，幽冥，横跨诸天，才有机会找到这位南华老仙。
庄子一边认真钓鱼，一边随意说道，“你都已经找上门来了，我再拒之门外，未免有些沽名钓誉之嫌。”
林默生眨了眨眼睛，对于这位道家宗师的性格大概有些把握，于是面带安逸自得的微笑，也认真钓起鱼来。
这倒是弄得一旁的庄子有些好奇，诸天之中想要见他的人无数，大多数都是来求缘法的。
他一开始觉得林默生也是这一类人，但是当看到林默生安逸自得的笑容之后，他居然有些不确定起来。
因为这笑容绝对不是作伪，这天下如果有人能够在自己面前伪善，那估计也是大善了。
“你笑什么？”
林默生荡了荡手中的鱼竿，“刚刚我神游诸天，遇到了一位传法的弟子，虽然他稳定了乱世，但是却靠着夺舍一位位后辈求长生……”
“人心之大欲，莫过于生死。”庄子沉吟片刻，略微感叹地说道。
“是啊。”林默生认同地点头说道，“所以如今我有机会求长生，又能够在这个过程中见到先贤，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因此很快乐，原本还想要从您这里要好处的心思也就淡了下去。”
庄子转头，仔细看了林默生几秒钟，然后说道，“你倒是让我想起了当初我和好友在一场辩论。”
“惠子吗？”
庄子点头，“他当初和我辩论鱼之乐，我说不过他，于是偷换概念，说自己已经在濠上知晓鱼之乐了，你如今倒是有几分真的知晓鱼之乐，人心不足，因此才损不足而奉有余。”
李二虽然在一旁垂钓着，但是也尖着耳朵听自家老师和老者之间的闲聊，就在他听得入神的时候，忽然手中的鱼竿动了起来。
上钩了？
李二下意识地用力拉扯鱼竿，没想到这河里连老师和那位神秘老者都没有钓起的鱼，居然被自己拔了头筹。
不过就算他用力拉扯鱼竿，也只觉得双手中的鱼竿重若千钧，他原本那能够力撼山河的伟力，居然连一条鱼都钓不起来。
林默生看到李二这个徒弟机遇来了，也不吝啬指点，“放线，放线，别光顾着拉。”
李二瞬间反应过来，他的人生漫长，也钓过鱼，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记忆，他武道有所成就之后，再也没有碰过鱼竿，也不喜欢钓鱼这项活动。
听到林默生的指点，李二稍微放了放手中的线，那水里的游鱼顿时挣扎得不那么猛烈了，而李二也有了更多回旋的余地。
当遛了一会儿鱼，鱼看似自由，却不知不觉间已经靠近岸边，李二看准时机，猛然发力，那已经疲软的大鱼一时间不慎，直接被李二拉出湖面。
当鱼儿跃出湖面的时候，李二才看清楚自己钓起来的是什么，那是一条色彩金红，如同燃烧晚霞的鱼龙。
鱼龙已经有了明显的五爪与双角，只不过全身尚未完全褪去鱼形。
鱼龙跃出水面之后，化作一道气运长虹，没入李二头顶之中，消失不见，只留下愣神在原地的李二。
林默生拍了拍李二的肩膀，说道，“还不快点过来感谢庄子，没有他每天在这里垂钓，这里可聚集不起来如此大运。”
李二钓起的鱼龙，也算是地脉龙气的一种，庄子日日在这河边垂钓，他身后的道脉自然而然地汇聚大运于此，只不过庄子自己没有钓起这条鱼龙，反倒是让自己这个徒弟得了机缘。
庄子随意地摆了摆手，“这是他自己的本事，何须来感谢我。”
说着，他也不垂钓了，开始收拾起身边的鱼篓，“人也见了，鱼也钓了，今日心满意足。”
收拾好自己的鱼篓，他对林默生摆了摆手，然后悠然自在地向远处踏歌而行，消失在芦苇丛中。
得了好处，看到自己师父静静等在原地，看着那神奇老者远去，李二追问道，“师父，我们跟上去？”
自己老师废这么大的力来找到这位老者，但刚刚似乎两人也没有谈出话，反而被自己钓鱼给打断了。
“追什么追。”
林默生洒脱地说道，“没听庄子说，今日已经心满意足了吗？”
他看向自己的属性面板，原本他这次来，寻思着从庄子这里求的【草芥代身】之术的后续法门，当初自己只得了前面的法门，想要继续提升【草芥代身】之术，就需要得到全本的【太平秘术】。
但现在看来，这门秘法并不完全适合自己，至少庄子没有传给自己的意思。
自己现在的替死之术不少，甚至有些已经能够超过【草芥代身】之术，这门原本帮助过自己脱离危难的法门也就没有那么奇妙了。
“今日，我再传你一法门。”
林默生借助李二和自己的道脉联系，利用系统，将自身的【草芥代身】之术斩出，过度给李二。
瞬间，李二脑海中浮现一篇玄妙的替死法门，这法门虽然需要消耗十年大运，但是却玄妙异常，能够以草芥代替自身死亡。
新得了一篇法门之后，李二喜不自胜，不仅是因为林默生传下一篇妙法，同时再次传法，也说明林默生认可他这个徒弟了。
将自身【草芥代身】之术传给李二的同时，林默生忽然也轻松了不少，就像是身上少了一些负担一样。
他思考了瞬间，大概明白缘由。
【草芥代身】之法几次危难关头救了自己的性命，相当于自己欠庄子一份大因果。
如果这段因果不了结，那么庄子就可以凭借他的道脉，像自己影响那座小千世界一样影响自己，如果庄子真的有心想要算计自己，自己是很难抵挡暗算的。
林默生顿时对金仙的道脉又有了一层新的了解，怪不得修行界有一句话，‘凡人畏果，菩萨畏因’。
修行到菩萨这个地步，才明白因果命数的强大，因此才会时刻反省自身，了结因果。
而刚刚，庄子说‘心满意足’之时，相当于他主动了结了和自己的几次救命之恩，算是放自己这条鱼回归江湖了。
“他这才算活得明白。”
林默生感叹了一句，如果不是自己现在因果缠身，谁不想要当庄子这样活得明白的高人？
弄清楚了庄子对自己的提点之后，林默生想了想，又带着李二穿梭虚空，这一次他一开始就有明确的目的地，所以很快就从虚空中跃出。
这里的景象又和之前的芦苇荡大不相同，这里流云环绕，白玉作阶，诸天星辰，不过在脚下运行，层层朱殿之间，时不时有神兽出没。
李二早知道自己师父神通广大，不过刚刚见庄子的时候，他根本感受不到庄子的强大，如果是他单独遇到，说不定只会当做是平常老者。
但这座宫殿内森严的法禁，强大的神力都让他为之窒息，这般宫廷，也就传说中在诸天之上的天庭才会有。
自家的师父究竟是何人，居然能够如此随意出入天宫？
林默生看向中心的宫殿，上书几个大字‘关帝宫’，这位也是自己一开始修行，几次出手帮助过自己的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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