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林林总总给贾家列出十来条问题,其中贾赦领了回金陵整顿族人的任务,别的他一概不管;贾政负责监督家中上下,避免出现违法行为;王夫人、邢夫人和王熙凤负责整顿家中仆从,查处贪污精简冗员,三春和贾宝玉从旁协助;贾琏则去视察各地的产业,看看那些离得远的庄头掌柜有没有中饱私囊,有没有玩忽职守,再找找有什么进财的门路,贾母只管全盘监督,看有谁敢不尽心。
贾敏也没有干看着,她接手了好几件事,贾宝玉等人的学业是她在管,现在又把三春的婚事接了过来,由她负责给三个侄女说亲,不过她留了个心眼,跟贾赦和贾政说:“侄女们的亲事既然托付给我,我自然会尽心尽力给她们找户好人家,你们不许再插手,都听我安排,同意的话,这件事我就管了,你们要是嫌我多管闲事,我再不多说一个字,以后也别找我,你们可要想好了,到底要不要我管?”
贾赦和邢夫人连贾琮这个庶子都不大理会,何况迎春这个庶女,有人替他们操持,他们乐得省事,两人都说听贾敏的,贾赦都同意了,贾政也不好意思拒绝,就说:“探春的事就劳烦妹妹了。”
王夫人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反对的话。
她心里有些不痛快,因为孩子们的亲事,本来该是他们做父母的说了算的,贾敏横插一脚,抢了她一部分权利,她能高兴才怪,但转念一想,探春又不是她肚子里生的,她虽不至于苛待磋磨,但要说多用心关怀,那也说不上,她也懒得费心费力的去给探春找婆家,从这上面考虑,贾敏接手过去,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要不是跟她抢贾宝玉的择妻权,就还在王夫人的接受范围之内。
迎春和探春的婚事,就这么被她们的父亲托付给了贾敏,惜春倒是麻烦点儿,贾敏想了想,说:“惜春这边,我瞧着珍哥儿也不大上心,回头我去找敬大哥,看看他怎么说。”
贾宝玉到底是个聪慧的孩子,听众人讨论这么久,心里也有些想法,虽然畏惧贾政,仗着贾母在场,鼓起勇气说:“咱们家有些下人,惯会装模作样,当着老爷太太你们,又勤快又听话,你们看不见时,一个个最会偷懒,让他们做点事情推三阻四的,还有人敢偷拿主子们的东西,论理也是该整治整治……老爷太太们平日里忙,他们又会演,因此被蒙混过去,我跟姐妹们却看得仔细,不如把分辨谁能用谁该撵出去的差事交给我们?”
贾宝玉天真无邪,完全没有得罪人这个意识,想到了,又觉得这事是他做的来的,就向长辈们主动请缨,贾母和王夫人却不想他干这个,一丝会让他遭人非议的可能都不许有,忙拦道:“你还小,只管用功读书,管这些做什么……”
她们两个都不同意,贾宝玉的请求被驳回,他这难得的雄起之心,又被人扫灭了。
贾政张嘴想说话,被贾母眼风一扫,又缩了回去,还是贾敏劝说:“知道老太太心疼宝玉,怕他得罪了人,可是他都这么大了,总不能万事不理,难得孩子有这份心,也有这个能耐,那就放手让他去做,总要历练历练,先办几件小事,慢慢才能办好大事……担心他不知道分寸得罪了人,不声张出去也就是了,发现问题,悄悄告诉二嫂或是凤丫头也就是了,神不知鬼不觉的,总不会让他遭人记恨……”
贾母思索一回,觉得也有道理,又叮嘱贾宝玉许多注意事项,好歹是松了口,允许他办差。
各项事务这么一划分,最终落到贾敏头上的,也就没多少了,她一下子觉得轻松许多,但是想想兄长们的为人,对他们负责的事,总是不怎么放心,但事情还没开始办,她又不能泼冷水,只能暗自祈祷他们能靠谱一回,千万不要又被人哄骗,更不要半途而废。
这天之后,贾家悄无声息的开展了一场清理,所有人都分头行动:贾赦约着贾珍一起跑了趟金陵,还真的收拾了一批族人,又买了些祭田,重新安排了田地钱粮和祭祀供给之事,前前后后忙活了快三个月;
两人还整顿了家学,贾代儒年纪大了,又是长辈,他们不敢撵人,干脆把他架空,让他只管拿钱不用做事,至于讲课的人,则是经由贾敏介绍,请来的严厉的先生,束脩给的丰厚,又允诺教的好的另有重赏。
不但换了先生,家学里的规矩也改了好些,先是拨了个庄子出来,每年的进益专门负责家学的供给,还把家里的老亲兵找来五六个,就在学里监督纪律,那些老亲兵,原是贾代化得用的人,要资历有资历,要功劳有功劳,等闲连贾珍都不敢狠管,有他们在学里镇着,那些学生们再不敢闹事。
过后贾敏听说了这个安排,很是意外,询问过才知道是秦可卿的主意,不禁大为赞赏,贾家能有这样一位宗孙妇,真是一件幸事。
贾琏领了巡视产业的差事,他和贾赦差不多前后脚离的京,却比贾赦晚了一个月才回来,连端午节都是在路上过的,一路上可谓是风尘仆仆甚是辛苦,好在结果没有辜负他的辛苦,巡视的田庄,多多少少都有问题,常见的就是瞒报产量或是假造灾害,今年淹了明年旱了,前年遭了雪灾了,总之就没有风调雨顺的时候,能产三百斤的只报两百斤,一亩地能昧下三分之一的收益。
贾琏查出问题,那些小打小闹的,只勒令他们补足差额,警告一番也就算了,有两个胆大包天的,他们拿大头只给主家留小头的,被贾琏扭住送官,查抄家业,得来不少田产房舍以及金银财物,虽然因为身边跟着老太太安排的保护并监督他的人手,不好往自己兜里揣,大多数都充公了,但也没进别人口袋,贾琏心里仍然高兴,干起活来更有冲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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