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热的!他的身体还是热的!
被吓坏的禾茉,终于反应过来,刚刚她触碰方泽谦的身体还是热的。
“没死……肯定没死……”
禾茉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恐惧,将方泽谦上半身的衣服拉至腰间,看见明显的伤口时,她狠狠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在肩头。”
真正受伤的地方其实是肩膀,那是在马车上被砍伤的,本来伤口就没多深,当时情况危急,方泽谦也没在意,谁曾想,二人会从山崖滚落,他那时光顾着护着禾茉,肩上的小伤这样折腾,也成了大伤。
血流了不少,但方泽谦为了护住禾茉,一直保持着蜷缩的姿势,肩上的血就淌到胸口,加之今日他穿着深色的衣服,即使染上血,也不明显。
更何况,等禾茉醒来找到他时,已过去一段时间,血液已经凝固,又有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裹着,血腥味自然没有那么浓。
天黑,光线不好,禾茉也是关心则乱,掀开衣服一看到大片血迹,自然慌了神。
“还好……还好不是胸口……”一天紧绷的情绪,在加上刚刚这么一出,禾茉的情绪已经到达了崩溃的临界点。
禾茉坐在方泽谦身边,眼泪无声地从眼里滑落,顺着脸颊一路滴落到方泽谦的脸上,“啊……真是,你什么时候能醒啊!”
无边无际的黑夜,除了偶有风吹过,带起周围野草发出的“飒飒”声外,似乎再无其他人存在。
“咳……”一声轻微的咳嗽声响起,接着,禾茉感觉身边的人似乎动了,一双略带薄茧的手,拉住禾茉,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怕,我没死……”
方泽谦强忍眩晕,撑着身体坐起来,似乎是为了让禾茉放心,他在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扯出一抹笑意,抬手替她擦了挂在脸上的眼泪:“别怕,别哭。”
其实方泽谦一路上都有些意识,只是失血过多,太虚弱,睁不开眼睛,也没力气说话。
模糊间他总能听见她喊自己。
“嗯。”禾茉瓮声应着。
他哄小孩的语气,倒惹得禾茉不好意思,背过身擦干净眼泪,她才开口问道:“你还有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啊?你动动脚!”
“这边的脚有些痛,可能是扭到了,不算什么大事……”方泽谦能感受到右脚处的疼痛,可这些痛于他而言算不得什么。
在书院练武时也常有扭伤,基本都是他自己掰回来,涂上些跌打损伤的药,要不了几日就能好。
“怎么不算大事?你将来是要参加科考的,若是留下后遗症,司仪司检查仪态,判定你不合格怎么办?”禾茉来这里这么久,多少了解一些科考的流程。
科举考试是择优而录,选拔的是为国家效力的人才,相当于一个国家的门面,古人又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之说,故而科举录取不止看才德,还要看样貌体态。
“呵!”方泽谦看她认真为自己着想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要到这一关,得考到会试前三甲,去陛下面前殿试才会要专门考察仪态,你怎么知道我能考中,这么相信我?”
“对啊!你考不上,谁能考上!”禾茉一直对方泽谦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总觉得他一定会高中,光耀门楣!
“好。”方泽谦笑着应下,挣扎着就要起身,禾茉连忙拦住他的动作。
“诶,你别光答应不行动啊!你好好休息着,要做什么告诉我一声,我帮你……”
“茉儿,人有三急。”
“哦……那……那你小心些……注意不要再伤到腿了。”禾茉尴尬地脚趾头都要扣出一座别墅了。
我在说什么啊!还帮他!帮什么啊!
方泽谦知道她是出于好心,也不继续调侃她,扶着身后的树轻松站起来,试了试力度,他并没有感觉到右脚有十分明显的肿痛,应当没什么大碍。
想想也是幸运,山崖虽然不高,但是崖壁上突出的石块颇多,只是扭伤腿已是万幸。
“你真的……可以吧?”禾茉见他扶着树,有些担心。
“可以。”方泽谦撤掉扶着树的手,用实际行动证明给她看。
禾茉见她站得还算稳当,也就放心了。
夜里黑,仅仅靠着月光,方泽谦也不敢走太快,又怕再伤着右脚,只能靠着感觉慢慢蹭过去。
如厕这样的事情,总不好靠得太近,方泽谦想尽量走得远一些。
走出一段距离,他回头已经只能模糊看见禾茉的头顶,才停下。
方泽谦不放心禾茉一个人待在那边太久,快速解决后,开始往回走,还没走几步,他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句小声的嘟囔:
“之前就是放这里的,怎么找不见了……”
方泽谦看不清人,但是他很确定附近有人,因为周围的野草都有小幅度的晃动。
他侧身躲在树后,观察着前方的情况,他不知来着何人,但通过脚步声判断,过来的应当只有一个人。
只是一人的话,应付起来没有那么困难。
“那么一大包,怎么就是找不到!”胖子气急败坏地扯着身边的草:“长这么高,真碍眼!”
胖子饿了一天,晚上这山崖底下也没发现动物,一匹马那么多人分,他还没尝出味道来,手里的肉就已经没有了。
趁着大家都昏昏欲睡,他才敢偷偷跑出来吃独食。
方泽谦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在心里估算着时机,紧了紧握在手里的树枝,将尖锐的那一头,对准外面,伺机而动。
胖子对此毫无察觉,满心惦记着下午他藏起来的包袱,甚至连头都不抬,还是不是弯腰去草丛摸一把。
“这是……”胖子陡然看见一双黑色的长靴,意识到不妙,猛然抬头后退,刚想喊人,嘴还没张开,树枝已经插入喉管。
猩红的血液从素白修长的手中滑落,在银白的月光下,宛若一条流动在指尖的红色丝绸,诡秘妖艳。
胖子捂紧脖子,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表情狰狞,眼睛瞪圆,眼珠仿佛要脱离眼眶蹦出来,指着方泽谦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嗬嗬嗬”的声音。
他挣扎着往那群人安营扎寨的地方爬去,可蠕动的动作,仿佛生命流逝的加速器,没过一会儿便彻底断气,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真脏啊……”方泽谦漫不经心地扯了些野草,仔仔细细擦干净手上的血,才上前拾起胖子身上佩戴的长刀。
“泽谦,你还好吗?”禾茉久等不见他回来,生怕他出事,猫着腰小声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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