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这上面怎么黑乎乎的一团啊?”
方齐伸出手指想要戳碗里的酱,禾茉一把抓住他的手,拉着他到水缸旁边,“小齐,不可以用手去戳碗里的食物,还有吃饭之前要先洗手,不然容易拉肚子。”
“噢噢!”方齐似懂非懂地点头,小声应着:“我记住了。”
“好,洗干净手就去吃饭。”
禾茉拉着他一起坐下,拿起手边的筷子,一边搅拌一边道:“这个面是不需要加汤的,就这样搅拌均匀,配着这上面的酱一起吃。”
“娘,你尝尝看。”她将手里拌好的那一碗放到方母面前。
“那我尝尝?”方母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么个吃法,只觉十分新奇,夹起一筷子炸酱面往嘴里送。
刚入口时,炸过的五花肉香气扑鼻,咬下去满嘴肉香,面条焯过冷水,Q弹筋道,细嚼之下竟然感觉甜滋滋的,脆脆的黄豆在嘴里嘎嘣嘎巴的响,配合生姜提味,竟然别有一番滋味。
“这面,是放了糖吗?”
方母不确定地又尝了一口。
“娘,这叫炸酱面,不是在面里放了糖,而是里面的肉和糖一块儿炒,拌在一起才感觉是甜的。”
“原来如此,这种做法还真是没听过,茉儿从何处得知?”
“啊……我母亲很会做饭,我跟在一边耳濡目染,多少也学会一些。”禾茉怕自己再多说下去就露馅,赶紧招呼大家吃面。
“快吃吧,一会儿面都要坨了。”
方齐抱着碗,吃得满嘴都是黑乎乎的酱料,吃完还不忘抬起头问:“二婶,我们下次还吃甜甜的面条吗?”
“可以啊,小齐要是想吃,二婶下次还给你做。”禾茉擦着他嘴边的酱。
“谢谢二婶,我自己去洗我的碗!”方齐得到肯定的承诺,兴奋得拿着自己的碗往厨房跑。
“茉儿,你不必事事顺着他。”方母感谢禾茉的付出,但也害怕方齐被惯坏。
“娘,小齐是个懂事的孩子,他心思细腻,懂得感恩,日后会是个好孩子的,况且还有泽谦看顾着,我不过是在他的生活上多下了些功夫而已,男孩子养壮实些没什么不好的,要是太过瘦弱反而不妙。”
禾茉听懂方母的担忧,出言宽慰。
“也是,是我多想了。”
方齐的改变是禾茉亲眼目睹的,由以前的自卑敏感到现在逐渐开朗快乐,并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
严格要求不是坏事,但给予一个安全感十足的环境,是他这个阶段更需要的,禾茉始终认为,成人比成材更加重要。
“泽谦明日就要回书院了,估计又是好久不回来,你有什么话抓紧与他讲。”方母生怕禾茉不舍得,特意早早嘱咐她回房。
禾茉也不好拒绝,笑着应下。
刚进房门,她就见方泽谦在收拾衣物,简单几件衣物整齐地叠放在包袱上,最值钱的笔墨和宣纸细心地整理好,用干净的布包裹起来,放在衣服上面,可见主人对它们的珍视程度。
“你的行李就这些吗?”似乎在意料之中,又在情理之外。
“嗯,去书院无需其他东西。”
“你没看柜子里的东西啊?”禾茉指着房间里唯一一个柜子道。
“你的衣物……放在其中,我去看不太合适。”方泽谦想起上次他无意间打开柜子,看到里面禾茉的肚兜,耳朵唰一下就红了。
“还好我多问一嘴,不然给你买的宣纸和毛笔就要在里面落灰了。”
禾茉打开柜子,从第二层掏出一沓宣纸和两支毛笔,递给方泽谦。
“那支炸毛的笔就留在家里写,这两支拿去书院里面用,好歹是夫子们的得意门生,用炸毛的笔不好。”
“你何时买的?”
“就上次在县城,我在路边摊便宜买的,也不知好用不好用。”
禾茉见他愣在原地,干脆直接将东西塞进他手里。
“多谢。”
方泽谦摸着手上光滑的宣纸,匀称饱满的毛笔,便知这是精心挑选过的,他没拆穿,将这份情谊记在心里。
禾茉见他行李单薄,又转身在柜子里翻找,嘴里碎碎念:“这个白糖带一包走吧,读书很辛苦的,万一低血糖怎么办,平时泡水喝也行,一会儿再把酱料也带上……”
“其实不必……”
方泽谦一直只带些简单的衣物,看着突然被塞满的包袱,他一时竟有些不习惯。
“明天坐赵二叔的驴车走,带多点也没关系,家里的东西相当于不要钱。”
禾茉之前就热衷于从家里带东西去学校,纸巾、洗发水、零食、牛奶统统都装行李箱里面带走,讲究的就是一个方便又省钱,他这才哪到哪儿。
“好。”
方泽谦无奈妥协,劝不动就只好加入。
最后收拾出来的行李比一开始的包袱大了两倍不止,让方泽谦看上去不是去读书的,倒像是去旅游享乐的。
“这样看起来似乎有些不雅观,要是能有个行李箱就好了……”禾茉比着包袱的大小,若有所思。
第二天一早,禾茉听见一阵动静,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睁眼就见方泽谦背着那个巨大的包袱,还没睡醒的禾茉还以为他背上长着个那么大的肿瘤,眼睛一下子瞪圆。
“嗯?吵醒你了?”方泽谦转身见她愣愣地坐在床上,就知道她肯定还没睡醒,“你若是困,就再睡一会儿。”
“不用,我今天还有事情,早起一点也好,还能送送你。”
禾茉简单洗漱了一下,想着就在家门口送送,头发也不愿意扎,披散着头发来到堂屋。
“娘,早啊。”
“茉儿怎么起床了?不再睡会儿,你们年轻人好睡,多睡会儿白天精神些。”方母对禾茉一向不挑剔,从不会压着她晨昏定省,思想开明得仿佛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泽谦今日要去书院,我起来送送他。”
禾茉说完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泪汪汪。
“茉儿不必担心,清明应当还有假的,不过半月你和泽谦又能见到。”
方母见她眼睛都睁不开,还坚持要来送方泽谦,以为她是舍不得。
“娘,我没担心这个。”
“不用不好意思,娘是过来人,都明白……”
方母捂嘴偷笑,巴不得二人的感情能越来越好,自己趁早抱上孙子。
您又明白什么啊!
禾茉已无力解释,就笑笑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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