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死了,才不要像你,诚惶诚恐地躲在这里--”夏沁玉憧憬起来:“我不要困在这小天地,我要轻衣跃马,走遍天涯,游历遍天下的名山大川,我要去北方看鹅毛大雪,我要去南方看烟雨小桥,我要去苗疆看看也要去海边瞧瞧--”
赵承弦看着她眼中深深的渴望和希望的光芒,微微地一笑:“那你怕是到了头发花白,也走不完这么多的地方。”
“我不怕,我要一直走,走到天荒地老--”夏沁玉伸出手,仿佛想要拥抱银河:“哪怕是死在了路途之中,我也是开心的--”
能自由自在地在天地之间行走,该多好!
她笑了,笑得很开心,可希望却渐渐地又褪去了,她慢慢地放下了手,情绪低落了起来:“赵承弦,我们不能这样自私,我要是死了,苏敏钰是谁的人你不知道的么?”
“我不在乎--”他眼中的温柔随着她笑意的消失也消散了,换上了冷漠的目光:“我不在乎任何人,任何事!”
“可我在乎--”夏沁玉转头看他,声音悲伤:“上次那么些老臣因为我而留下来了,我要负责的。”
他的声音凝起了冰霜:“你还眷恋着什么?荣华富贵?还是--赵长恒?”
他突然觉得心头愤怒了起来,什么是她不能舍弃的。
“你在胡想什么?”她嗔怒地看了他一眼:“我在乎人的性命,支持你的那些人、靖王府的人,我在乎他们,你可以不在乎,可我做不到,我无法看见有人因为我而失去生命--”
“你又能做什么?”他冷笑了一声:“自顾尚且不暇,还顾着别人。”
“我能做到那个程度,就做到那个程度--”她沉静地道:“我无法看着生命逝去,因为,我在前世,看见了太多太多的死亡,包括我自己的死亡,生命是很珍贵的--”
他深呼了一下,沉默不语,半晌才道:“你既然说自己活过一次,那么你的前世,我是什么下场--”
“我听说过你死去的消息--”夏沁玉回想了一下,方道:“可一直到我死去,没再听过你的任何消息,而朱家却愈发强大,横行朝野,杀死了凌王,杀死了许多朝臣,然后毁掉了威海候府和平南郡王府--”
“后来呢?”他语气平静,并不显得有多惊讶。
“后来我不知道了--”她道:“彼时唯有赵承瑾能制衡些,但皇帝已经老了,估计也--”
她停住了话头,沉默了起来,又抬头去看渺茫的星河。
他和她并肩而立,默然地看着天空中的星河。
蓦地,无风的夜空之中卷起了一股风,吹得她颤抖了一下,他却将手一伸,将她拉了过来,将自己的大氅裹住了她。
她挣扎了起来,自从重生以来,她很讨厌和男子靠得那么近。
他伸手握住了她的肩头:“别乱动,一会儿冻僵了,还得我抱你回去,你这个肉粽子,我可扛不动--”
她脸红了,伸手扯了他落在她脸边的发丝一下,怒道:“胡说八道没有正经--”
他忍着痛,将她搂得更紧,叹息了一声:“你还是喝醉之后可爱--”
林嫲嫲派人送了许多东西到了双花巷子,夏润心坚持不收,说自己住在这小巷子中,穿的富贵堂皇会惹人说三道四,下人无奈只得回来。
她听了回报,将那些皮裘绫罗换成了棉衣棉裙,银霜炭换做了家用木炭,一一衣食等物品都换了,又派人去,冷着脸吩咐道,这次大小姐不收,去的人就不许回来。
夏润心没法子,只好收下,重赏了下人,又带回了几对绣花的枕套椅套之类的作为回礼。
她正在感叹夏润心的手艺,宫中派人传旨,请靖王妃参加立冬的宴席。
她想了想,去向夏沁玉请示:“娘娘,您看是您去,还是苏姑娘去?”
夏沁玉放下了手里的书和糕点,抬头看她:“嫲嫲是得到了宫里的旨意,指名要苏敏钰参加的么?”
“那倒是没有--”她怔了一下,从来镇定自若的她感到了一抹不自在:“我想着您不喜欢迎来送往。”
她心底自然还是想着不让夏沁玉进宫去丢丑,苏敏钰怀着皇嗣,有些什么不对之处,也能被宽容对待。
“嫲嫲想是忘记了--”夏沁玉低头又翻开书,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上一次脑袋差点搬了家的滋味。”
林嫲嫲的瞳孔收缩了一瞬,心头宛如一盆冷水泼下,凉沁沁了起来,她一个激灵,有些后怕,却又不肯承认自己错了:“老奴只是想着她如今得宠--”
夏沁玉说得对,有些事情,还得是明媒正娶的靖王妃才能抗得起来。
“你宠着她敬着她我完全没有意见--”夏沁玉严肃地道:“可嫲嫲你是老人,应该明白,身份就是身份,摆在哪儿,不该僭越的就不能僭越。”
林嫲嫲一向是高傲孤冷的,听了这话,也忍不住心中一凛,微微低了头,不说话。
夏沁玉眼睛没有离开书,又叹息了一句:“嫲嫲啊,这次你若是独自陪着她进宫,信不信第二天你就得丢脑袋--”
皇帝都没有认下这个女人,靖王府何必上赶着卖乖,一个不小心,落下个恃宠逼宫的罪名,可是不好。
林嫲嫲无言以对,红了脸退下,夏沁玉又唤了她一声:“嫲嫲,我知道你为的是靖王府的前程,也是为了王爷血脉的延续,可你不能因为欢喜就被蒙蔽了眼睛--”
她没有回头,挺直着的身子微微颤了一颤,说了一句:“老奴省得。”,便慢慢地离开了。
夏沁玉摇着头笑了一笑,即便是太孤高冷傲的人,心头也是有着一块柔软的地方的。
清雨一直在旁边听着,此刻忍不住一笑,调皮地道:“林嫲嫲这样聪明的人,也会有被蒙骗的时候。那苏姑娘的孩子就来路不正,又怎么会是个品行端正的人。”
夏沁玉笑了:“再精明的猎人,也会有被狐狸蒙骗的时候呀!”
林嫲嫲细想了一番夏沁玉的话,隐隐感到了不安,苏敏钰却派人请了她去。
这些时日,歇风阁挺热闹的,先是苏敏钰的母亲苏刘氏被接了来,陪伴着她安心养胎,苏府的女眷亲戚又轮着番地上门探望,日日都要迎来送往。
她本是不太高兴的,一则靖王府素常不和人有过多往来。二则来的人多了,也怕影响苏敏钰休息,但看见苏敏钰和她母亲兴高采烈,也就罢了,只让总管小心地伺候着。
苏敏钰坐在薰笼边上,正在和苏刘氏缝制着小衣服,见她进来,只是点了点头,苏刘氏也并没有站起来。
丫鬟端来了椅子,请林嫲嫲坐下,苏敏钰便笑着道:“嫲嫲,我听闻宫中来人,说过些时日让进宫去参加立冬的宴席?”
林嫲嫲点头,没有伸手去端丫鬟送上来的茶,直截了当地道:“皇后娘娘宣靖王妃入宫奉宴。”
苏敏钰的神色沉了沉,苏刘氏赶紧在旁边道:“嫲嫲,钰儿怀着王爷的孩子,肯定是要一起去的吧?”
林嫲嫲还没有回答,苏敏钰拉了一下母亲的衣服,转头笑着道:“你瞧,我听说昨日里太仆寺送来的岁贡之中有流光锻,便想问一问,可否拿来替我裁剪进宫的衣裳?”
“苏小姐--”林嫲嫲神色严肃起来,她因为王爷有后这个消息激动了好久的心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每次,她看见苏敏钰的时候,一想到她腹中有着王爷的骨血,便不由得觉得亲切,心底也就柔软了起来,而现在,她突然没有了那抹温暖的感觉,再看那苏敏钰,也不觉得温柔和顺了--
“王妃要入宫奉旨,这批绫罗要先给她赶制新衣--”见苏敏钰皱着眉头要说话,她继续道:“你已经做好了过冬的新衣服,按照规制,已经超过了许多--”
“不给钰儿做,若是入了宫,岂不惹人笑话--”苏刘氏在旁边笑着道:“她也是这王府的主子嘛。”
“主子”两个字,让林嫲嫲的心头一跳,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道:“夫人,宫里头的圣旨并没有下来,苏姑娘目前,只是王府的客人。”
“岂有此理!”苏刘氏横起了眉头,一下子变得怒气冲冲:“钰儿怀着的,可是靖王府的继承人--”
林嫲嫲不想和她争论,站起来微微点头:“夫人和苏姑娘请歇息吧,天色暗了,我先告退。”
说完,不待两人反应,转身疾步地离开了。
苏敏钰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啜泣了一声:“娘,您瞧,我说我日子不好过,没有地位,你还天天招人过来看我的笑话--”
“别哭呀,你怀着孩子--”苏刘氏赶紧给她擦眼泪,咬牙切齿地道:“你再忍一忍,待孩子生了下来,何愁得不到个分位,到时候再来收拾她。”
“我就是害怕这个呀--”苏敏钰的眼泪愈发汹涌了起来:“皇上皇后到现在也没有给我个名分,我怕就算生下了孩子,也不会有。”
苏刘氏赶紧拿手帕给她擦泪道:“所以,你一定要进宫呀,要在皇后的跟前打晃,她才记得起这事儿,那个傻子,她懂得什么?”
她可是听人说了不少那傻子的事情。
“她再是傻子--”苏敏钰感觉绝望了起来,夏沁玉仿佛化为了她头顶上的乌云,一直压着她喘不过气来,压得她的心头沉甸甸地发着痛:“她也是靖王妃啊--”
一辈子都要压制她一头,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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