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怔了一怔,正要开口,朱青雀已经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她:“你走哪儿去了,吓死我了--”
安和拍拍她的背,道:“我也吓死了,差点被人踩着,好在这位公子救了我--”
朱青雀回头,看着一身布衣的林遂安,微微点头,便道:“我们回去吧!”
安和和她转身要走,却又回来,递了一件物品给林遂安道:“公子,这点谢意请收下,有缘再会!”
说吧,和朱青雀匆匆地没入了人潮之中。
林遂安直到看不见她们的背影,才收回了目光,低头看手中的东西,是一枚精巧的白玉玉佩,雕刻着云朵和喜鹊,巧夺天工。
他又抬头去看佳人消失的方向,隐隐想起了方才找来的人提的灯笼上有一个“朱”字。
他心头狠狠一震,京城中最负盛名的朱家,便是定国公府--
那掩去了花容月貌的姑娘,莫非是定国公府的小姐?
他微微一笑,将玉佩仔细地收入了怀中。
朱正元看着灰头土脸的外孙女安和公主和孙女儿朱青雀,气得吹胡子瞪眼:“胡闹,太胡闹了!”
他瞪向朱青雀:“你胆子可太大了,敢这样带着公主胡闹,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你有九条命都不够赔!”
朱青雀嘴巴一扁,委屈地掉下泪来:“我们也只是想去逛逛--”
“你要逛,怎么逛都可以,怎么能拉着公主去?”朱正元还是气呼呼的模样:“就算是要陪着公主去,也要告诉我一声,方才若是真的将公主弄丢了,我们全家都得倒霉--”
朱青雀从来没有被爷爷这般责骂过,哭得很伤心,说不出话来。
吓坏了的安和赶紧拦着他,撒娇道:“外祖父,你就别骂姐姐了,是我拉着她去的--”
“你也是--”朱正元看向她:“竟敢偷着出来,看你回去了,贵妃娘娘怎样收拾你。”
她伸伸舌头,低头不敢说话。
朱正元安排了人趁宫门还没有关闭,送安和回宫去,并且禁了朱青雀的足,不许她再出门。
回宫的马车中,安和靠在软枕上,想起了那双扶着她的手和那双温柔如水的眼眸,羞涩地笑了,笑着笑着将脸埋进了手掌中,发现掌心热得很。
那男子呀,在灯下望向她的那一刻,宛若星光撒落人间,让她的回忆中一片灿烂。
林遂安回到了租住的房中,乡试在即,他不敢有一刻的怠慢,他从小没有父母,跟着叔父长大,托着叔父的光,陪伴着几个堂兄弟上了学,考上了秀才,又得到了几家亲戚的资助,凑钱让他来参加京城的会试,他孑然一身,只有考上功名,才能有条出路。
京城的富贵繁华让他目瞪口呆,也让他的心底生出了无限的向往,每次他看见富贵人家的骄马浩浩荡荡地扬长而过时,每当他从高门贵族的门口路过被门上的人斥责时,每当他远远地看着前呼后拥的世家贵族时,他的心底便充满了渴望。
他渴望自己是其中的一员,他渴望拥有那样的排场,他渴望住上那样富贵的大宅院--
他奋力地读书,可是读书得来的功名,太慢了太慢了--
他那日无意中救下了跳河的那姑娘,那姑娘的大哥朝着他说话的时候,他脑子一阵懵,他被那种淡然的、超凡脱俗的气度震惊了。
回到家中,他方反应过来,那兄妹俩定然不是一般的人,所以他日日徘徊,想要再遇上她--
他心头有个隐隐约约的想法,如果攀上了哪家世家贵族,走向荣华富贵的路是不是就可以很近了--
他在黑暗中捏着那个精巧的玉佩,笑了。他心心念念的机会,说不定就在眼前了。
可他第二天就从期待的高峰跌入了最深的深谷。
他在去衙内交具结时,那胖胖的教官突然问他:“你是迦南县的秀才林遂安?”
他赶紧点头:“学生便是,请老师指教。”
学官点点头,却道:“你的材料我都看了,方才收到了县学里来的信件,说其县的考生林遂安品行不正、为人不端,着除去秀才的功名,你这具结不作数了,你出去吧!”
仿若惊雷在耳边响起,震得他五脏六腑皆碎了一般,半日说不出话来,回过神来战战兢兢地问:“老师,这是为什么?”
学官站起了身,不在意地道:“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你自己做了些什么事,你自己不知道吗?”
“学生不知道--”他看见学官要离开,赶紧上前哀求:“学生一向行为端正,从来不曾做过坏事呀--”
那学官不耐烦起来,挥了挥手:“那是你的事,不要和我说,你快出去--”
他怎肯出去,出去就意味着十年寒窗苦读,全部化为乌有。更重要的是,那仿佛就在眼前的功名利禄、荣华富贵也化为了乌有--
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他颤抖得如同风中的叶子。
学官转身要走,他害怕得近乎癫狂了起来,上前死死地拉着他的衣角:“老师--我求你--”
“来人,快将他赶出去--”学官被他的态度吓着了,退后了一步,赶紧让衙役将他硬拖出去。
“不!不--”他全然没有了平日的儒雅斯文,他用力地和衙役搏斗着,撕扯着,他不甘心就这样和功名利禄擦肩而过--
他哭泣着、嘶吼着、挣扎着,却终究抗不过5、6个人高马大的衙役,被狠狠地揍了一顿之后,像拖条狗一样拖出了衙门,扔到了街头。
这日的冬雨下得很大,夹杂着冰霜的雨点狠狠地砸到了林遂安的身上,他浑身湿透了,一脸的血污,拖着被打得痛苦不堪的身子深一步浅一步地走在雨中。
他满心的愤恨,也满心的酸楚,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他走着走着,突然有人扯着嗓子大骂他:“那个乞丐!快滚,这里怎是你来的地方--”
他茫然抬头,透过茫茫的雨帘,用被打肿了的眼睛艰难地望去,“定国公府”几个字映入了眼帘。
有一抹希望狠狠地撞入了他的心,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阴森的笑意--
靖王府中,林嫲嫲每天都会到歇风阁看望苏敏钰,问些她的琐事,因为苏敏钰性格温柔,说话小声而文静,一向也少有要求,林嫲嫲很是满意。
今天照常请安后,正要离开,苏敏钰却唤了一声道:“嫲嫲请留步,我有些话想请教你--”
林嫲嫲站住脚步,回头,她先是低下头,小声地道:“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讲--”
林嫲嫲索性坐下来,端端正正地问道:“我听着。”
“我总觉得自己在这里像是个外人--”苏敏钰软软地道,微微抬头却已经红了眼圈:“王妃总也不见我,表小姐也不见我,我--”
林嫲嫲面无表情,静静地看着她。
她面色愈发悲切:“嫲嫲,我也不知道王爷会一去不返,不然,何至于是如今这个地步,不知道王妃心中,是否也将我作为了假想敌,可我却也是心头百般苦楚,说不出来--”
“王妃她--”林嫲嫲眉头微微一挑:“不至于--”,她成天只顾着躺着吃着,仿佛是对这歇风阁真的没有什么兴趣。
“大家都说王妃身体不好,我只是想去给她请个安,她却从来不见我,我知道,她心头肯定很恨我--”她边说边拿起丝绢擦了一下脸颊:“嫲嫲,不瞒您说,原本王爷他是说了会回来娶我的--”
她哭了起来:“可现在这样,我的日子要如何过下去--”
苏敏钰哭得很悲切,但林嫲嫲却不是个喜怒放在面上的人,更加不是一个会安慰人的人,她没有过多地安慰,只是道:“苏姑娘别多心,王妃不是容不下人的人,她性子有些急躁,但心底是很不错的,你生下了孩子后,她也是孩子的母亲,她会好好待你们的。”
苏敏钰还想说些什么,但林嫲嫲已经站起来道:“您多休息吧,别多想了--”
她只能让丫鬟秀娟送了林嫲嫲出来,刚走到门口,便看见叶月影冷着脸站在门口,方才想起昨日求了她为苏敏钰诊脉一事,忙道:“表小姐你来了,正好我陪着你再进去一遭,太医昨日胎像有些许异常,不得已请您来瞧瞧。”
叶月影却不挪动脚步,冷冷地道:“我不进去了,她对夏沁玉既然有这么多不满,相比对我也有满腹的牢骚,我何必再去招惹--”
说罢,转身就走,根本不听林嫲嫲的呼叫和听见声音从里头出来的苏敏钰的解释。
林嫲嫲看了苏敏钰一眼,见她又开始掉泪,便道:“表小姐就是这么个性子,以后再慢慢解释吧。”
苏敏钰哭泣着点头,委屈又温顺地道:“我知道是自己不够好,让表妹误会了,多谢嫲嫲,还望你以后多提点着我。”
林嫲嫲微微点头,转身走了。
彩娟来扶苏敏钰进去,她神色沉了下来,叹息了一句:“你瞧吧,这府中的日子,可是不好过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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