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之时,主人和宾客笑语暄暄,热闹祥和。
一家人难得有这样轻松愉快地相聚时光,连夏润心也是笑意浅浅的模样,愈发姝美。
她正在和夏沁玉说着回去的打算,却突然下人进来通报:“容姑爷来了--”
众人都很吃惊,特别是夏家的人。
夏润心神色中掠过一抹慌乱,望向门口的眼神中透着一抹惶恐,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是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为难她么?
容慕枫神色平静,向夏钟和夏夫人行了礼,便转眼看向夏润心,她连忙低头转开了目光。
他也并不在意,在宴席之后,和夏钟在花园中交谈了几句,夏钟一向带着笑意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沉重,要他进了书房说话。
夏沁玉远远地看着,眉头一皱,毫不留情地讽刺:“这坏蛋就是贱,你不理他,他倒赶着来了--”
叶月影点头,表示赞同。
夏润心却神色凝重,眼眸晃了几下,显得有些慌乱:“四妹,他不可能会为我而来,你看爹的脸色,怕不是会有什么事。”
一句话说的夏沁玉的心头也忐忑了起来,陪伴着女宾客的夏夫人也不时朝着这边看。
过了好久,夏钟派人出来请两位小姐进去,夏润心拉住了夏沁玉的手,俩人的手都微微有些发抖。
夏钟坐在书桌后,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凝重,一向笑吟吟的他皱着眉头,仿若有满腔的忧愁,对两人道:“你们早些回去吧--过后若是有何变数,你们--不要管--”
夏沁玉立刻感觉到了危机,连忙问道:“爹,是不是你被人参了?是不是危险就在眼前?是不是和我有关?”
夏钟抬头看她,勉强笑了一笑,却没笑出个样子,反而像是在哭:“没事,你放心,你们都出了门,往后要好好过日子,特别是你,玉儿--”
他慈爱地看着她,眼神温顺又伤感:“你身子不好,又在守寡,往后你还有那么多日子要熬,你要好好的--”
“不,爹,我不走--”夏润心一向稳重,此刻却带上了哭腔:“我不回去,我已经提出了和离,我要做回夏家人--”
“胡闹!”夏钟很少很少生气,特别是对着女儿更是不会发一丝脾气,现在却严厉地喝道:“不许胡说八道,好好跟着慕枫回去。”
他看向容慕枫,容慕枫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他没料到她竟然如此地直白,便上前将她一拉:“别闹性子了,跟着我回去。”
“不,我不会再回去了,你放手--”她剧烈地挣扎起来,想要甩开他的手,却不妨被他从后颈上敲了一下,晕倒在了他的怀中,他抱起她,对着夏钟道:“岳父,我带着她回去了--”
夏钟疲惫又难过地摆摆手,说了一句:“好好照顾她--”
容慕枫点头,抱着夏润心走了,夏沁玉却坚决不走,她前世目睹过侯府的惨状,一家老小被朱家全部压在了天牢,父母病重而死,下人死的死卖的卖,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她不走,既然一切还会重演,她决定留下,反正这条命是父母给了,她打定主意陪着他们走到底--
但她终究还是离开了侯府,因为叶月影看见容慕枫带着夏润心离开,便闯进了书房,点了她的穴道,带走了她。
回到了马车上,月影才解开了穴道,她立马哭了起来,想要跳车回去,她心头充满了沉重的无力感,重活一世,竟然还要重演悲剧--
为什么?
凭什么?
叶月影拉住了她,只说了一句:“你不回去,夏家才真的没有活路了--”
她满脸的眼泪,心碎欲绝:“我能做什么?”
“去找表哥,表哥一定有主意的--”
“他不会管的--”夏沁玉将头埋进了臂弯之中,绝望地摇头:“他死了,他不问一切世事,他不会管的。”
夜里,果然传来了威海侯府被抄家的消息,罪名是欺君罔上、怀有不轨之心。
而朝廷派来抄家的竟然是淳王赵承瑾,他命令士兵好好地仔细地查找,果然在书房中翻出了大量的前朝皇室的书画、信件--
威海侯连声喊冤,说这些都是自己从旧物市集上淘来的,还以为是不值钱的东西,并不知情。
但皇帝却震怒无比,他能容忍一个平庸的臣子,却不能容忍一个怀念前朝的臣子。
当下,威海侯府的人全部被拿下。
夏沁玉得到消息的时候,恨得咬碎了牙,她不用想也知道是赵承瑾那个混蛋下的圈套。
但恨着恨着却又疑惑起来,前世是林遂安鼓动朱家下手对付威海侯府和平南郡王府,而这一世换成了赵承瑾,那是不是意味着,一切事情还是在改变--
她心烦意乱地站着,思绪万千,一时又怀着希望,一时又感觉穷途末路,茫然得不得了。
二姐、三姐在千里之外是指望不上的,大姐在府中也没有什么地位,其他的亲戚避开还来不及,怎还会伸出援手,想来想去也只能拼着一死入宫向皇后求情了--
但她如今孑然一身,皇后会不会理她?即便皇后给她面子,皇帝呢?
她烦恼地摸了摸头,长叹了口气。
赵承弦在黑暗中看了她许久,她难过绝望的神色看在眼中,心头也掠过一抹的沉重,但他还是有话想要和她说。
“赵承瑾若是来找你,你不能答应他的半个要求--”他走了出来,虽然是命令,口吻却并不严厉。
夏沁玉茫然回头:“他?他怎会来找我?”
“不然,他为何要下手对付侯府--”他走过来,和她并肩看着窗外黑漆漆的一切。
“他对付威海侯府,是为了逼迫我?”她还是感觉有些懵,照理说应该不至于。
“你还没那么重要!”他冷笑了一声,眼神凝起冰霜:“也不仅是为了逼我现身,他想要的是靖王府身后的力量,能掌控的便掌控,不好掌控的就分化掉,比如威海侯府--”
夏沁玉方回过神来,她其实一开始就错了,她以为做了靖王妃就能置身事外、逍遥自在,可世间哪里会有真正的方外之地?
她道:“我要进宫求--”
“没用的--”他冷眸一闪,打断了她的希望:“他敢下手,便已经掐断了你的所有后路。皇后可是他的亲生母亲--”
她的心直朝深渊坠落,沉默地看着外边看不见一丝光明的黑幕,许久方轻声道:“赵承弦,对不起!”
他静静地站着,面上没有一丝波澜,他早就料到她会这样说,若是说心头没有一丝怜悯,他也不相信自己,但是他终究不能答应。
他冷冷地开口:“你若是答应了他的要求,威海候府的所有人都会没命,你记住,我不会被任何人所逼迫--”
“可是我呢?”夏沁玉心中沉重得承受不住,语气悲哀起来:“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父母受罪?帮你我的父母要死,接受赵承瑾的条件我的父母也要死,我父母犯了何罪,要夹在你们中间做牺牲品?”
她转头看他,眼神犀利起来,带着不甘带着愤怒,她感觉那种愤怒从心头升起,一直蔓延到了指尖,让她的指尖麻木而冰凉--
“你死了,就可以不顾所有人的生死了吗?”
赵承弦也转头迎向她的目光,眼神冰霜覆盖,宛如冰凉的雪地,没有一丝的暖气,他点头:“本王就是这样的恶人,你接受也罢,不接受也罢,就这样,没有别的余地。”
“呵呵--”她笑了起来,眼睛滑落了一滴泪:“你什么都可以舍弃,是因为你从来没有拥有过,父母、兄弟、亲人--你从来没有得到过,所以你很可怜,所以你不在乎别人的生死,你没有感情--”
他的呼吸起伏大了一些,眼神愈发冷厉,她却并不想住口,她宣泄般地哭泣:“亲情你没有、爱情你没有,什么都没有,因为你只顾着自己,你自私,所以你活该--”
她痛苦哭泣的模样,让他的心蓦地一抽,她的话语,又如通过钢针,一根根刺入了他的心,每一字落下,都是剧痛,他忍住心底的痛,声音有别于平日的冷静,带着一抹颤意:“我再说一次,不许--”
夏沁玉点头,带着眼泪打断了他的话:“很好,很好,你要这要说,那你就先杀了我--”
她朝着他走进了一步,他眼中冰霜淡了许多,道:“我不杀你,你还要留着做挡箭牌--”
“哼--”她冷笑了一声,她早就说过,她并不是会轻易就屈服的人,她呼一声拔下了头上的金钗,抵住了自己的喉咙,破碎又倔强地道:“我不想再和你这样冷血无情的人同路,爹娘死了,我绝不独活,我已经吩咐了清雨和婉露,一旦我死去,即刻去淳王府送信--”
她笑了起来,泪还挂在脸上,笑意有些狰狞:“我将你秘密写在了信中,于我,不过再死一次,于你,你也可以再死一次--”
她笑意渐渐转为了坚定,世间无情,她却有情,再死一次又何妨。
她举起了钗子,狠狠地朝着喉咙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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