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嘉皓和白梦溪的第一次见面，十分难堪。
小女孩打开指纹锁的时候，白梦溪正趴在黑漆漆的厕所间里呕吐着。
当她纤瘦的背影落入邱嘉皓的眼帘时，他就知道，那个在黑暗中穿着芭蕾舞裙翩翩起舞的背影，一定就是她。
听见门被打开，已经吐到只剩下酸水，什么也吐不出来的白梦溪缓缓转过头。
却看见那个出现在自己梦里无数次的清瘦少年，正瞪大双眼，惊恐地看着她。
“砰！”
门被重重关上。白梦溪躲在门后浑身都在颤抖：“白洛洛！你为什么要带陌生人进我的房间？快出去！”
被唤作白洛洛的女孩也睁大了双眼，看向邱嘉皓：“陌生人？你不是说，你是我师父的朋友吗？”
邱嘉皓结结巴巴地说：“是，是网友，没，没真的见过面！”
白洛洛慌得眼泪成串落下：“师父，你不舒服吗？你别生气啊，是这个哥哥骗了我，他说你们是朋友，我想着你都好久没有朋友来看你，这才把他们带过来的！”
“他还带着一个小孩，一定不是坏人！师父，你开开门，你这样，洛洛好害怕！”
她用力地拍着门把手，眼里的慌乱让人看着心疼。
“洛洛，你师父，叫什么名字？”邱嘉皓问她。
“白梦溪！她是我的表姐，也是我的芭蕾舞老师！”
“好，洛洛，谢谢你愿意相信我不是坏人。我和你姐姐，虽然没有真的见过面，但我们在网络世界里，已经认识了很久，我不会伤害她的。”
白洛洛点点头，眼泪终于不再滚落。
“我三哥哥才不会伤害你姐姐呢，三哥哥喜欢你姐姐！”墩墩像个小大人一般安慰起白洛洛。声音不大，却一字不落地落入了白梦溪的耳中。
她用力地抓住大理石台面的边缘，冰冷的触感刺激着掌心，她抬起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白梦溪！我是邱嘉皓！刚才你让我猜，现在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你是一个女孩！”
“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邱嘉皓大声向卫生间里喊着。
很漂亮的女孩？白梦溪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像一朵枯萎的百合，没有了生机。
是的。曾经的自己，确实很漂亮，让很多男孩子一见倾心。
她伸出手摸向镜子里的自己。
可惜她早就不漂亮了。
一只不能在舞台上飞翔的小天鹅，永远都是丑小鸭。
她“哗啦”一声打开门，厉声质问着：“哪里漂亮？是这样惨白的脸漂亮，还是这条瘸了的腿漂亮？”
她话还没说完，胃里一阵恶心抽搐，一瘸一拐地趴到台盆上呕吐。
“你曾经是一名芭蕾舞者，因为意外，失去了热爱的舞蹈事业，选择了躲在家里不见人，甚至暴饮暴食，再暴力催吐，是不是？”
邱嘉皓每说一句话，就向前走一步，直到站在白梦溪的身后，从镜子里看着她。
刚才路过客厅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到了散落在餐桌，茶几，沙发上的各种食物，再看到她现在呕吐的样子，心中就猜到了七七八八。
白梦溪苦笑了一声：“不愧是我喜欢的男孩子，都被你猜对了，但是那又怎样？”
她打开水龙头，掬起一捧冷水扑在脸上：“一切都不会再改变了。我的人生，就停在了舞台事故发生的那一秒。”
“谢谢你费心找到了我。但是我还是喜欢直播间里那个虚幻的你，至少能让我常常幻想着，我也是有希望拥有这样一个美好的少年郎，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的。”
邱嘉皓蹙眉不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直播间的我，和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我，有什么不一样吗？”
“我记得，我没有开很过分的美颜啊。”他小声嘟囔。
白梦溪轻笑：“我刚才看见你的女朋友了，突然让我很自卑，有种幻想破灭的感觉。我很羡慕她，像你这么善良，美好的少年，果然不是我配拥有的。你快走吧，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你的直播，我会一直支持下去的。”
“我哪来的女......”邱嘉皓话还没说完，就被墩墩打断了。
“你瞎说！我三哥哥还没有女朋友呢！”墩墩听到她的话，叉着腰气呼呼的，“小笋干说，你才是我三哥哥的女朋友！”
卫生间里的两个人俱是一怔，齐刷刷看向她。
白梦溪眼中燃起一丝希望：“可是我明明看见那个穿蓝色裙子的女孩——”
邱嘉皓的关注点则完全不在这个上面：“墩墩，小笋干是谁？”
糟糕——说漏嘴了！
墩墩心虚地转过头，弱弱地指着客厅方向说：“姐姐，我想吃那个好吃的......”
白洛洛立刻会意：“走吧小妹妹，我带你去吃，刚好我也饿了呢！”说着就牵起墩墩的手往客厅走去。
“白洛洛！你只能吃三口！别忘了你是个舞者！入了这一行，永远也不能贪嘴！”
白洛洛一听，垂头丧气地说了句知道了，瞬间像一颗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去，步履沉重地走开了。
“我们，谈谈？”
邱嘉皓大大方方地伸手去扶白梦溪：“蓝色裙子的女孩，是墩墩的老师。她是时深看中的女人。时深，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吧？”
双手相接的一刻，白梦溪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知道。传说中十八亿少女的梦嘛。没想到竟然早就有了心上人。”
“对不起，刚才误会你们了。这边走——”
她带着邱嘉皓慢慢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和散落着食物的凌乱客厅不同，她的房间很整洁。
床头悬挂着一幅巨大的写真影像。正是邱嘉皓见过的那张作为背景的照片。
见他对着这幅照片出神，白梦溪脸上也浮起了淡淡的微笑：“那是我十八岁的时候，第一次站在法国巴黎的舞台上。第一次获得国际芭蕾舞冠军。第一次体会到，小天鹅戴着皇冠，在舞台上飞翔的美好。”
“可惜。折断了翅膀的天鹅，再也不能飞了。”她坐在沙发里，神情落寞地看着那幅影像，眼眶里闪烁着晶莹的泪。
“白梦溪。”邱嘉皓忽然转过头，眸子里燃烧着晦暗不明的情愫。
“你想不想，听一听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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