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的午后蝉鸣声声,炽热的阳光烤得树叶都卷了起来。
别墅里两个孩子困顿的午觉一直持续到了下午三点。迷迷糊糊醒来的子墨因为没看到墩墩又开始情绪失控。
半睡半醒中,墩墩听到楼下传来的尖锐哭泣声,一骨碌坐起身来看向满脸担忧的时深:“哥哥哭了,哥哥又想吃饭了吗?”
“不是,哥哥在找你。找不到你才哭的。”时深有点惊愕于小家伙的敏感。
他们曾经试过很多方法,找过心理导师,请来钢琴名家,用过药物治疗,也试过温柔的大型宠物疗愈犬,然而那件事留给小子墨的心理创伤太沉重,在各种治疗手段都几乎无效的情况下,前些年的自闭症逐渐演变成每况愈下的狂躁症,就连子墨的长期心理导师傅医生都束手无策。
今天中午的这场抚触疗愈,到底是偶然还是可持续的?时深决定再试试。他温柔地询问:“墩墩想不想下去找小哥哥玩?”
“想,小哥哥很孤单,墩墩愿意陪他。以前在动物园,墩墩也陪花花,草草,欢欢,笨笨,猪爷爷。”小家伙数着手指头,说得很认真。
虽然是胡言乱语,但时深却感觉到了小女孩的纯真善良。
他快速地给墩墩穿好衣服,抱着她下了楼。
“你这是带了个吊坠啊?”时建华在楼梯口直转圈,看见时深下来,语气却是冷冰冰的。
“啊?”时深一脸懵。
“从你进门,除了吃饭,这孩子就一直挂在你身上,我以为你捡了个吊坠回来呢。”
“有吗?”时深不置可否,把墩墩放了下来。
奶团子撒开小短腿,“噔噔噔”跑到子墨身边,结结实实地抱住了他。
“哥哥别怕,墩墩来啦。”
“啊!”子墨失焦的眼神里闪过光芒,看着天花板的头缓缓低垂,接着抓过身旁的玩具车,递给了墩墩——虽然眼神依然没有看向墩墩,却学会了主动递送东西!
“墩墩和哥哥一起玩!这个是车车,摸鱼哥哥教我的!”墩墩很高兴,坐车的时候,她就已经学会了这个词呢!
摸鱼哥哥?时建华一脸莫名地看着时深,带着询问意味却不开口。
“是莫誉。”时深淡淡地回答。
“咳,咳!”时建华硬生生将笑憋成了咳嗽。
“爸你快看,子墨在学墩墩说话!”时深低低惊呼。
老爷子揉了揉眼睛,盯着子墨的嘴唇看。果然,小男孩的双眼无神地看向敞开的大门口,嘴唇却在翕动着尝试发音。
c-h-e,c-h-e。
“爸,他在学墩墩说车车!他在说话!”时深激动地一把抓住了时建华的胳膊,而老爷子的手臂也无意识地按在了儿子的腿上。
子墨的手里抓着一辆合金小汽车,嘴巴里发出“车车”的气声,有节奏地一下又一下拍打车身。
一旁端着水杯的张妈喜极而泣:“小墨这回遇见贵人了,好久没见他这么好的状态呀,上一次,还是宋......”
两道眼神犀利射来,张妈的话音戛然而止。意识到说错话的她垂下头小声说:“对不起时大哥,我去准备晚饭了。”
时建华看了一眼时深,对张妈挥了挥手。
他很清楚,张妈口中的这个人,是时深的逆鳞,触不得,碰不得。
果然,时深冷着脸说了句我去楼上办公,就转身离开了。
一直到晚餐时间,时深才处理好工作下楼。这一次,佣人为墩墩准备了儿童专用的勺子吃晚餐。
笨拙的小手努力地尝试着将饭菜送进嘴里,可爱的模样引得桌上的人暗暗发笑。
张妈几次想上去喂饭,都被时深阻止了。他觉得,等墩墩上了幼儿园,学会自己吃饭这件事,必须要提前学会。
晚饭后两个孩子跑到别墅外的花园里玩了许久。院子里种着着高高的槐树,草坪上新栽了五颜六色的花,香气四溢。
夜色渐浓,直到被蚊子叮得一头包,墩墩才哼哼唧唧地回到家。
她一脸愤慨地向时深告状:“墩墩没有了毛毛,连虫虫都欺负我!”
时深指着她手臂上短短的汗毛失笑:“这不是毛毛吗?”
“不是!”小家伙撅起嘴巴,“墩墩以前的毛毛,很长的!”
“有毛毛保护墩墩,没有虫虫咬!”
她脸上,手臂上,脚背上全是蚊子包,抓耳挠腮活像一只猴子。
“怎么这么招蚊子?”时深皱着眉一脸心疼,同样一起出去玩,子墨就没有她这么惨,只是被叮了一两处,抓了两下就没事了。
“因为墩墩的熊猫血特别香!”小家伙一脸认真。
时深失笑,喊来张妈,吩咐她烧些艾叶水给墩墩洗澡止痒。有了细心的张妈,他就乐享其成地在一旁观战泼水大赛。
“叔叔,什么系拖油瓶呀?”玩得正酣的墩墩想起来什么,突然发问。
时深一愣,随即想起今天老爷子情急之下的话,思索了一下他回答:“拖油瓶,就是宝贝的意思。”
“哦!宝贝我知道!猪爷爷一直叫我宝贝!”小家伙眉开眼笑,没有注意到时深暗淡下去的眸光。
过了一会,小家伙又问:“叔叔,时爷爷是不是不喜欢我?他今天很凶残。”
凶残?时深又是一愣:这是哪里学来的词汇?
“时爷爷没有不喜欢你,他只是......只是......”时深一时语塞。
“他只是比较调皮,和你闹着玩的。时爷爷人很好的。”张妈忙道。
“哦!调皮的时爷爷,下次我打他屁股!每次我调皮的时候,猪爷爷都会打我屁股的!”
时深扶额:这孩子,缺个家庭教师啊!
沐浴结束,墩墩吵着要去找子墨哥哥,张妈就领着她去了子墨房间。
刚坐下来喝了口茶的时深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我旁司言。”电话那头的声音淡淡的。
“我知道。”时深也是淡淡的。
“我八点半到,给我留个门。”
“好。”
嘟嘟声传来,旁司言掐灭手中的香烟,坐在车里一言不发。
曾经同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生疏,礼貌了?就连见个面,都需要提前预约?
夏夜的风依然燥热,摇下车窗丢掉烟头,旁司言看了眼放在副驾驶座的眼镜盒,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向着时家方向轰然驶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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