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白虎气急败坏,命令手下守卫舞厅的每个出口,务必要把逃走的那几个人死死的堵在里面。
可还没布置完毕,就听得舞池上方“砰”的一声巨响,一团火花突然绽开,灯泡的碎片撒下,舞池中的人们尖叫着争相躲避,舞厅里顿时乱成一片。
紧接着,一簇巨大的火焰又从舞池后方的舞台没有征兆的冒了出来,这下,就像是油锅里被浇了一瓢冷水,舞厅中立刻炸开了锅。
人们争先恐后的向着舞厅的两个出口跑去,段白虎的手下虽然竭力阻拦,但此时的人群为了活命已然是不顾一切,段白虎的手下没支撑多大功夫,便被人群推搡到一旁,有几个人竟然还被踩踏在地。
段白虎一直没有动作,他死死的盯着包房的方向,不多时,就看见林笑棠和大谷带着两个那两个白俄舞女跑了出来,大谷喝得正是兴奋,看见惊慌失措的人群,情绪倒变得更为高涨,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在逃命,林笑棠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算将他拖出了舞厅。
段白虎瞪着血红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林笑棠等人的背影。
门口,那名宪兵队的上尉军官还没有走,正指挥着士兵维持秩序,看到大谷和林笑棠出来,就赶忙上前问候,看到两人还各带着一名舞女,顿时会心一笑。他命令士兵开过来自己的汽车,吩咐将两人送到附近的酒店。
头目看看段白虎,“虎爷,我们还跟吗?”
段白虎抚摸着脸上的伤痕,“追,为什么不追,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老子不甘心,把咱们的车也开过来,跟着他们,我就不信这小子能一辈子跟着日本人,等到他落单的时候,看他怎么跑!”
头目答应一声,刚想去召集手下,段白虎又叫住他,“告诉今天参加的兄弟,今晚的事一律不许外传,谁敢说出去一个字,我杀他全家!”段白虎的声音里透出一股掩饰不住的杀意,头目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折腾了一晚上,无功而返,不用问,目标早就趁着混乱的时候逃走了。这样的事情千万不能让李士群和吴四宝知道。段白虎是这样想的。只要抓住那小子,酷刑之下,说不定能挖出来什么,到时候再向上面报告,自己的面子上也好看些,至于那个元剑锋,段白虎现在想起来恨得牙根直痒痒,明天一早说什么要找这家伙算账,还不出钱,直接找庄崇先讨账,到时候,李士群一定会很乐意见到姓庄的出丑的。
想到这儿,段白虎才松了一口气。
常欢、大头带人保护着高宗武和陶希圣乘乱从舞厅中跑了出来,上了早已准备好的汽车,大头忍不住问常欢,“老七呢?”
常欢回头看看他,“他还有事,让我们先走。”
大头立马拉车门,“让我下车。我去找他!”
常欢却没阻拦,“车现在不可能停,送两位先生上船后,你想去哪儿都成,但现在,不行!”
大头一瞪眼。“你她妈找打!”
常欢把头扭过来,双手抱肩,“这是那位林先生吩咐的,你随便!”
大头顿时没了气势。
一路平安无事,车子直接开到了闸北的四方码头,万墨林和寓公派来的人早已在这里等候,马启祥赫然就在其中,众人将高陶二人迅速送上早已等候在这里的船只,他们将直接到外海和美国商船“胡佛号”会和。
上船前,高宗武和陶希圣特意拜托马启祥如果见到林笑棠一定要转达他们的感激之情,马启祥满口答应。
直到看着船只渐渐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马启祥赶忙问大头林笑棠到哪儿去了,大头没好气的指指常欢,常欢苦笑一声,“他还有点事,这件事他不想别人插手,他让我转告你们,明天上午他会回山度士!“
大头嘟囔道,“这小子不会真去搞舞小姐了吧?”
马启祥一拳打在他肩膀上,大头不敢吭声了。
常欢一笑,“你们放心,和你们一起的那个小子还有几个兄弟都跟着他呢,不会出事的。”
林笑棠和大谷带着两个白俄舞女坐着宪兵队的车兜了两圈,又买了些夜宵,这才在一家酒店门前停下,下车后,林笑棠扔给司机几盒香烟,那日本宪兵司机顿时眉开眼笑,连连道谢。
大谷的酒劲上头,此时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林笑棠开好了房间,和两个舞女好容易才把他弄到房间躺下,大谷脑袋一挨枕头,立刻鼾声如雷。
这是一间豪华套房,仅卧室就有两个,林笑棠擦了把脸,点上支香烟,径直将房间里的灯都关上了。
两个舞女相视一笑,自顾自的脱掉衣服,走进洗漱间洗澡。
林笑棠轻轻拉开窗帘向楼下看去,这条路的两个路口,都停了一辆汽车,黑暗中,车中一闪一闪的香烟火光都看的清清楚楚。
看来段白虎并没有放弃,这也正中林笑棠的下怀,只是不知道柳乘风和火眼跟上来没有。
林笑棠将窗帘放下,拧开卧室的床头灯,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边抽烟,一边打量着正在酣睡的大谷。今晚如果没有他,这出戏不会唱的这么圆满,那接下来呢?杀他灭口?林笑棠觉得没有必要,或许他还有更多的利用价值,但,究竟要如何利用呢?
不知不觉,香烟已燃到了尽头,身后一阵香风扑来,原来是两名白俄舞女穿着浴袍出来了,两人走到林笑棠的身后,一左一右搂住林笑棠的肩膀,“先生,……”。
林笑棠一挥手,阻止她们继续说下去,然后站起身,一手一个,将两人推到大谷的床上。
两人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林笑棠,不知道他的用意。
林笑棠轻轻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叠钞票,扔在床上,用英语说道:“你们两个,今晚就陪着他,这是一半,明早我还会过来,到时还有另一半。记住,他是我的贵宾,一定要照顾好他,明白吗?”
两个女人看看钞票,又互相看看,都发觉对方眼中不可思议的眼神,忙不迭的点头。
临出门,林笑棠又探回脑袋,一脸诡异的坏笑,“悠着点,小日本身子骨弱,别把他弄得精尽人亡了!”
林笑棠反手带上房门,上了电梯。
街道上的路灯已经熄灭了,晚上的寒意让林笑棠裹紧了身上的夹克。
他又点上一支烟,一脸轻松的看着慢慢冲着自己走过来的七八个人影。
段白虎一巴掌拍飞林笑棠手里的香烟,紧接着便是一拳击在他的小腹上,林笑棠闷哼一声,弯下了腰,却被段白虎一把抓住头发带了起来,旁边的头目和另一名手下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段白虎哼了一声,“把人带走,回去慢慢审!”
柳乘风坐在车里,看着林笑棠被人揍,心里忍不住一阵抽动。而身旁的火眼则是目光炯炯的盯着,生怕错过一丝一毫。段白虎是七十六号的头号走狗,号称“上海之虎”,加入七十六号之后,更是无恶不作,军统和其他抗日组织都想除之而后快,但此人生性狡诈,出入都跟随着几十个手下,听说,就连洗澡还带着两把枪,加之其行踪诡异,每天都不在同一个地方过夜,因此,直到现在,他依然活的好好的。
但今天,柳乘风和火眼有些替林笑棠担心了,大事已了,他却想趁机除掉段白虎,有把握吗?
汽车行进了半个钟头,林笑棠头上虽然被蒙上了一个黑布套,但还是准确的计算出了时间和大致的方位,下了车,他被带到一栋楼房里,似乎是一座别墅,脚下不时会有台阶。
等被人按在一把椅子上摘掉了头套,林笑棠用带着手铐的手揉揉双眼,这才看清楚,这里原来是个地下室,不过,不像传闻中的七十六号,倒像是某座民居中的储藏室。
段白虎有些累了,这里是他的一个秘密住所,平时很少回来这里,本来他没能参加今晚在租界的行动就十分窝火,所以约了一个相好的在这里幽会,打算泄泄火,可在遇到元剑锋之后,这个夜晚便彻底被搅黄了。他不敢将林笑棠带回七十六号,因为那样做会使今天晚上失败的行动刹那间传到上司的耳朵里,他只好将人带到这里,反正这里也有整套的刑具,完全可以审讯。
段白虎一指林笑棠,对头目说:“人交给你了,今晚务必拿到有价值的东西,明白吗?”
头目赶忙回答:“虎爷,天儿也不早了,您早点休息,这小子就交给我们了,您放心,明天一早准有收获!”
段白虎离开后,头目带着几个手下简单吃了点东西,休息了一会儿。这才走过来恶狠狠的对林笑棠说:“小子,你耍了爷们一个晚上了,有什么话,痛痛快快的吐出来,别让爷爷我费劲!”
林笑棠一笑,张嘴就是一大串日本话。
头目有些犯迷糊了,一旁的手下凑过来,“大哥,咱们不是被那姓元的小子给利用了吧,这要真是个日本人,那咱们可吃不了兜着走啊!”
头目也犹豫了,今晚自始至终都没见到林笑棠跟目标人物有什么交集,反倒是见他一晚上都是和日本人打交道,至于那个姓高的和姓陶的,自己这帮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啊,这要真对日本人用了刑,那后果可是很严重啊!
几个人不由得聚在一起小声商议起来。
正在踌躇间,地下室的门突然轻轻的被敲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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