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转眼,远处飘荡着第几盏灯笼早已不知消失在何处,中年男子脑袋感觉晕晕乎乎。山间这类精怪传说也有,村里的老人家在小时候讲过不少,活到这么大年纪了,真要说撞见过,今儿也算头一次。
“水娃,刚才那几盏灯笼,是什么神神怪怪的东西?”叔父追问道,一想到真有妖怪敢大摇大摆的在村子里头晃荡,面前熟悉的村道景色也瞬间变了副模样,月色下的树梢黑影,也变得尤为狰狞可怖。
李时淼还未缓过神来,刚才那一剑,大龙须入手时便传来一股霸道至极的剑气,震慑的他心神晃荡,鳞纹剑柄上传来滚烫的刺痛感,逼迫着他松手,大阔剑扑哧一声扎进松软的土地中,挥剑时隐约出现的龙影悄然消散。
屋内的妇人听见动静,忍不住探出头好奇张望,恰逢此时息焕替李时淼回答道:“村头的间老屋,里面还住人吗?”
以问代答,叔父没想明白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倒是没看见刚才诡异画面的婶婶没有多想便答道:“那间屋子的主人啊,听说原来是个书生,村里老人以前都见过,后来早早就下山进城了,在城里当了什么官村里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没回来过,房子长年没人住,因为是个读书人,大家就都留着,没敢乱动。”
妇女想了想,又嘴碎的补充了一句:“那个读书人,要是还在世,现在应该比咱们家男人还大了,村里老一辈提起过,有人说他才下山没多久就出事啦!”
息焕和白玥魁对了一眼,少女摇摇头,示意刚才的灯笼不成威胁,稍稍泄露一丝剑修气息就自行溃逃了。
少年郎安慰道:“没事了,应该是老宅长年无人居住,书生儒气吸引了些山野精怪过来寄居,都是些道行未成的游魂,伤不了人只能吓人,这不是被我们李少侠一家给吓退了嘛!以后应该不会再来村子里晃悠了。”
妇人听见精怪二字,后面的话就听不进去了,大惊小怪道:“妖怪?真有妖怪!孩子他爹,我就说有鬼吧,你还不信,上一会王婶家回来路上,我就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当家的男人面对妻子的抱怨无动于衷,几十年的絮絮叨叨,早就在耳边磨起茧子了。
李时淼此时已经平息下了动荡的气极,胸口不再剧烈起伏,转身就要像息焕二人道谢,被少年郎一把手勾住脖子,息焕低声威胁道:“好不容易撑起的场面,别崩了,你现在是李少侠,客气的话私下里再说。”
草根游侠闻言只能作罢,一番闹剧很快平息下来,因为有了李时淼的那“斩妖一剑”,叔父在出门前又是热络的塞了一些干粮给三人,嘱咐再三才将三人送至村口。
行至山腰间,明月早已高挂夜空。山道寂静只闻枭嚎虫鸣,一道粗壮的嗓音在背后匆匆忙忙响起,回头望见那当家的中年男子竟然追了几里路出来,看见息焕回头,又止步在远处道:“息公子,你有东西落下啦!”
息焕纳闷,第一时间检查了一下袖袍里的金错钱,掏出那袋钱袋就要好好细数,被身后的白玥魁狠狠踹了一脚小腿,在少女眼神暗示下看见远处叔父急切的眼神,心有所会朝着男人走去。
中年男人站在山道这边,焦急的等少年走进,没给息焕开口便率先一步凑近道:“息公子,我这个糙汉没见过太多世面,不知道那些仙人道长说得修仙一事到底是如何。既然息公子说那灯笼妖精没有威胁,我也不是说怀疑公子神通。我就怕水娃那孩子以后,会碰上更吓人的妖精,走江湖靠兄弟,我们这些做家长的,只能给他留个回来安身的去处。”
平时说话木楞的男人,情急之下说了一堆话,却终究还是没能道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干脆从怀里掏出一袋鼓鼓囊囊的布袋,拳头大小,用力塞在息焕手里,道:“让公子见笑了,家里没多少钱,我和孩子他妈凑了凑,想着出门在外,哪能身上没点铜钱在的道理。我看得出来,都是公子你们在照顾水娃,这钱你被嫌弃,替他收着,还麻烦你能多照顾照顾水娃......时淼这孩子,他从小就没个心眼子,唯一的优点就是实诚,公子你大可放心交代他去办事。哪天他真要累了,你就把这袋钱给他,让他回来路上也有个盘缠不是......”
男人说到最后有些难为情,想着会不会是自己要求太多了,眼前面如冠玉的公子要是不耐烦,不肯帮忙该如何是好,后背因为长年劳作的有些驼背的男人,此刻身形弯的更低了一些。心里一横,干脆就要弯腰求人办事。
却被一双有力的手给托住了就要彻底伏下去的身影,息焕声音平淡,却很清晰,语速不快不慢,吊儿郎当的少年郎此刻显得有些绝情道:“走江湖讲道义,修仙途讲利害。叔父啊,这世道不是你嘴上说一说摆脱去做什么,就一定会有人去做的。况且有些事情,讲起来很简单,做起来说不定会很大。照顾,什么叫照顾?他李时淼犯错我让他悔改叫照顾,性命攸关时出手也加照顾。虽然我和时淼意气相投,可真要遇见了存亡一线,天底下谁都惜命,你让我怎么照顾?”
中年男人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欲言又止,看着面前翻动着钱袋的少年不知如何是好。
息焕掂了掂手里的钱袋,话锋一转:“不过嘛,我说了,修仙一途讲利害,你家侄子天资好,可惜人不太聪明,还没意识到自己现在脚下的这条道路,和他心中的那座泥潭水江湖早就不一样了,所以我现在收了叔父你一袋子铜钱,那作为交易,我一定会替你们这些作家长的看好那个傻小子,说不定他比我大呢?。”
中年男人有些惊喜又担忧,忐忑道:“息公子,山上仙人的事情,我家水娃真有福的话?这一袋子铜钱怎么够抵的上这份恩情。”
“那就是我的事了,你们山下人不懂,在我们这道儿,交易衡量的标准不是金钱多少,还有背后的......天机!”少年神神叨叨将中年男人唬得一愣一愣。
“天机?”
息焕一翻手,那袋子铜钱瞬间消失在袖口,少年摇头闭眼道:“不可泄露!”
看着那袋子好不容易拼凑出的铜钱消失在少年手中,男子一点也不觉得心痛,反而心口大石落地,感激得拜谢道:“那就麻烦息公子了,我李有山在此先替我家侄子谢过公子!”
少年不着痕迹的将男子托直身躯,大大方方的受了叔父这四不像一般的行礼。转身不作停留朝着远处二人走去,头也不回挥手告别道:“早些回去吧,村里的妖怪解决了,我可不打包票山林里还有些啥,一家人嘛,平平安安最重要。”
“是,是,平平安安,平平安安最重要。”男人回味着重复道,朝着远处的二人再次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山道上,两个人影背道而驰,离去的那名中年男子,脊梁骨好像挺直了些,落在远处三人眼中,竟比山岳还要顶天立地半分。
息焕看着皎皎明月夜空,小声嘀咕道:“我当不成那绝世剑仙,是天道妒我英才。那我便带一个绝世剑仙出来,李有山,你晚年之前,我一定还你们石桥村一柄东陆名剑。”
远处山道上,并没有听清二人言语的李时淼只能依稀看见自家叔父高大的身躯弯了又弯,最后依依不舍的离去,冲他再招手时,中年男人彻底放心的姿态历历在目。
月朗星稀的夜色里,身形早已高壮过叔父的草根游侠在夜色中狠狠揉了一把脸,身旁白衣少女不客气的双手环抱,侧过身没有去看男子扭曲的脸,而是冷声道:“男子立于天地间,可为至情至深所动,然不可为心中牵挂所泣,若是真想回报,就努力让他们吃得饱穿的暖,如果可以,再让他们逢人便能骄傲的说出你的名字。”
夜色中,男子再次狠狠揉了一把脸。
三人原本相隔的山路不远,可是叔父走后,等了半天,也未见息焕走近,白玥魁突然感到不妙,转过头。那道诡异的雾气再次涌现在山道上,息焕原本站着的位置,三盏黄澄澄的灯笼光影再次浮现,而那素衣少年郎,早已不见身影。
“找死!”白衣女剑仙大怒,不忘将草根游侠护在身后,点血山莲剑身这一次出鞘过半,这一次少女动了真怒,没有想到村头一丝书生儒气都不肯放过的山野小妖,胆敢三番五次冒犯,先前在院中,她已经故意泄漏过一次登楼境第七楼的气息,对方闻之瞬间逃之夭夭,这一次还敢回来,十二楼剑仙的气息不再遮掩,尽数爆发而出。
那三盏黄灯笼,在强大的气息下摇摇欲坠,破碎后又再次聚拢,连同周遭雾气也是循环往复,却迟迟不见散去的趋势。
白玥魁心头一惊,眼前的这一幕,不可能是不入流的山野精怪能做的出来的,想着便要长剑尽数出鞘,一剑劈开整条山路再说。
就在白玥魁右手拔剑的一刹那,一只骨节分明的玉手轻轻按在点血山莲莲花灯状的剑首上。轻盈的模样却让这位十二楼的天才剑仙无法再出鞘分毫。不知不觉已经弥漫到眼前的雾气中,白玥魁顺着那只手想要去看来者,却不想眼前一黑,头顶像是重重的遭到撞击一般,视野黑了下去。
空荡荡的山道上,只留下草根游侠一人,虎视四周,白姑娘的消失只是眨眼睛的功夫,甚至连一声叫喊也没有,就凭空在眼前消失了。李时淼第一时间便想到是朝廷的追兵赶上,再次忍着灼烧感抽出那柄大龙须,私下警戒。
那三盏黄灯笼也是不知何时消散开,浓雾之中想起来一串清晰的脚步声,像是木屐敲地,李时淼小心看去,一道凹凸有致的人影在浓雾中渐行渐近,妩媚的女声透着勾人心魄的气息,仿佛那张吹弹可破的朱唇就在耳边呢喃低语道:
“呵呵,这么紧张干什么,还不快叫声师傅给妾身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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