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古今万剑,吾辈奉列祖列宗之命,大雪封山十万年,祭血骨之炉以开坛铸胚,剑祖在上,唯求一剑荡天下邪魔,开万世太平。”
风雪浩荡,通天雪峰上火光一片,祭祀场的中央供奉着一尊山头般大小的巨坛,息焕渺小的身姿跪在巨坛脚下,祷词响彻天地间,一阵风雪袭来。
“息焕,你别再练剑了。”大雪中立在身前的高大老者语气沉重且坚决。
俯身低头的息焕眼神难以置信,没人看到他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绝望。
“准确来说我是要你开始学铸剑。”
息焕没有说话,稚气未开的面庞上开始滚落豆大的泪珠。
老人没有理会身后男孩的默默流泪:“白家不缺练剑的天才,玥儿能成为的剑道第一,你也可以,但有些事情,你能做的玥儿不行......这以天山为中心的十三座剑峰秘境,是只有历代白家家主才能进入的禁地,你要知道,今日你能进入此地,不是白家选了你,是十三剑峰选了你。”
“是,家主,我是白家的养子,白家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男孩咬紧嘴唇努力让自己不掉眼泪,通红的小手深深的嵌在雪地里,年幼的眉眼间眼神近乎决绝。
白发老者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高大的肩膀在这一刻放松了下来:“你和玥儿,都是爷爷一手带大的小孩,在爷爷眼里,你姓不姓白其实不重要,但焕儿,你开慧早,而且你是男孩子,比玥儿要懂事的多,你曾经和爷爷说过,你要保护玥儿一辈子。”
男孩擦了擦眼泪鼻涕,用力点头。
“那如果爷爷私心的告诉你,如果你没有肩负起家族给你的众望,玥儿甚至白家,都会死,这样的重担,你愿意扛吗?”
男孩没有一丝犹豫的点头,想到那个记忆中永远是温馨的家,他的目光逐渐清澈起来:“从今日起我便是十三位剑祖的铸剑师!息焕发誓一定会努力成为东陆最好的铸剑师,走遍天下给十三位剑祖铸造出世上最好的剑身!”
“不,不仅是爷爷,就连十三位剑祖也不希望你这样。记住,你是白家的养子,但不是白家的剑奴。就像你最初握剑时说得要做那天下第一,你此生只要铸造出一柄剑就足矣。”
息焕闻言动容,他抬头望去,满头白发的老者风雪夜中回头,鹰一般的眼神直直望向他:
“你要铸一柄定世之剑。”
息焕猛的回过神来,虚脱了一般扶额,周围是喧闹的草市,又是这副画面,是最近太累了吗?息焕抵住太阳穴,熟悉的头疼感涌了上来,他此刻坐在一处早餐铺子上,喧闹的草市上行人络绎不绝,想到来南淮此行的目的,他才算真正镇定下来。
是最近太懒散了吗?老家伙们开始催进度了?息焕心里嘀咕着,打算赶在拍卖会前填一下肚子,可一摸口袋才想起本来就没多少的银两入城时便被叫花子小鬼摸走了。
正发愁饭钱时,一道身影吸引了息焕的视线。
“这破地方能有宝贝?”息焕自言自语道,目光却追随着一名寒碜的年轻人走到铺子前,在息焕的眼里,年轻人身上的锐气倒是比铺前悬着的那几十把铁剑还有锐一些。
“哟,还真有!不愁这顿了!”息焕感叹道。
“吃不吃啊!”一声河东狮吼从身后传来,早餐铺老板娘一看又是位占位不消费的厚脸皮,破骂道。
息焕吓得转头,妇人看见男人一张女人见了都喜爱的脸,立刻变了腔调:“客官!吃点什么啊?”
“呃,一碗粥吧......能便宜点不?”
“......”
李时淼苦恼的站在店铺前,眼神纠结又犹豫的游移着,面前各式各样的长剑短剑映入眼帘,乱花渐欲迷人眼般拉扯着他的心神。
在这个以剑客最为耀眼的江湖,人人都渴望成为一名风流快意的剑侠,李时淼也不意外,今天是他下定决心步入江湖的第一天,而最为人追捧的剑客成了他的目标。所谓万事开头难,李时淼在选剑这件事上已经犹豫了半天了,老板也从一开始兴致冲冲的热情介绍过后,通过青涩少年支支吾吾的言语中看出了他的囊中羞涩后变成了撒手不管。
李时淼知道剑道一途多有瓶颈,没想到第一天就让他遇上了个大的,兜里没有几两银子的他不奢望有一把绝世名剑,只保佑能够选一把称心称手的好剑,面对各种花哨剑鞘的他是个彻彻底底的门外汉。
“这把也看着不错啊......老板这柄剑几两钱?”李时淼第十二次问道,店铺的老板闻言十分不耐烦的嗤鼻:“六两银子一口价。”
“六两啊......”李时淼捂了捂袋子里的一两银子和几枚铜钱,早已被浸手汗浸湿。老板见状抽了抽嘴角,像这样兜里没几个钱又嚷着要一剑成名的穷光蛋他可见多了,可江湖真是这么好混的?见得多了店铺老板也全当撞见个包袱,快点推掉就好了。
“你要是兜里真没几个钱,喏,看见那个桶了吗?桶里的剑五百文一把,自己挑去。”老板眼神瞥了眼门口的角落,李时淼顺着看过去,破旧的木桶里插着锈迹斑斑曲直不一的数十把破剑。
“老板,你这一看就是废铁啊......五百文一把也太......”李时淼苦笑着摇摇头。
“啧!你个穷小子又不想花钱又想有把好剑,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老板没好气的骂道:“走江湖可没你想的那么光鲜,就好比卖剑的店铺也分三六九等,我这样的小铺子哪里比得上太平街上的大铁匠铺,你既然来了我家店,就证明你也是末尾之流,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出道时嘴里一口一口豪气干云,混不了两三年就没了声响。要我说你随便拣把铁剑就得了,穷讲究啥啊?”
李时淼哈哈的赔笑着,脚步已经来到了那个木桶前,望着和旁边铺子上完全不是一个画风的那桶剑,李时淼犹豫的伸向其中一把。
“我要是你,我不会选那把剑。”背后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草市上人流纷杂声音喧闹,可是那道声音在李时淼耳中却是分外的清晰。他茫然的回身望去,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他看到街对面早餐铺子上坐着一个清爽俊朗的男人,即使身穿着一袭青衫,他还是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他,对方手里端着一碗稀饭,看了他一眼后便起身缓缓走来。
“刚才是你在说话?”李时淼看着面前这个奇怪的男子,对方微微点了点头,喝茶一般抬手吸了一口手中的米汤。扫了一眼那桶废剑:“江湖分高低贵贱,但并非出身决定好坏,就跟这剑一样,不论是在太平街的万剑阁,还是在这草市里,都只看一样东西:胚子。”
“神神叨叨,你谁啊?不买别在门口站着啊!”老板眼看又来一个麻烦货,脸色一黑。
男人并没有理会老板的出言不逊,看着李时淼有条不紊的说道:“一个人的出身,只决定了他在别人眼中的成色,但真正能成器与否,还是得抛开表面的锈迹来看。”
说着男人弯腰从桶中抽出一把三尺长剑递给李时淼:“如果我是你,我会选这一把。”
李时淼看着男人递过来的剑,上面的铁锈相比于其他分外的重,红褐色的一层厚厚的盖在剑身上,很难让人怀疑男人说得到底是不是真的。
“先生,何出此言啊?”李时淼依旧礼貌的询问。
“你还信他?这种神神叨叨的江湖骗子我见多了!”老板越看男人越不顺眼:“像你这种草根游侠,大部分都是这种人的下手对象!”
“一柄剑,好坏与否是看不出来的,他山之石以攻玉,优劣是对比出来的。”男人笑着朝李时淼伸出一只手:“这位少侠如若信我,可否给我一两银子?”
“看看看!露出狐狸尾巴了吧!”老板哈哈叫了起来,幸灾乐祸的看着男人。
李时淼犹豫的拿着那只手,紧紧的攥了攥袋子里那唯一一两银子,面前男人的那双眼睛很清澈,李时淼有种说不出的冲动,他缓缓的伸出插在袋子里的那只手。
“你你你!你还真信啊!”老板不成器的看着李时淼受骗上当,大叫糊涂的同时却并没有出手阻拦。
男人接过那两银子递给老板,笑眯眯的说:“一柄剑五百文,两柄就是一千文铜钱就是一两银子,我算上手上这柄,再挑一把。”说着转身从木桶里抽出另一柄长剑插在地上。
那是一柄几乎崭新的铁剑,放在木桶里就是称得上捡漏的宝贝,如果不是因为剑身中断的一道微不可察的裂纹,老板也不会把它弃在木桶里。
“还算有点眼力,但不多。”老板小声嘀咕着。
男人把手中的碗交给李时淼,同时接过他手中的红锈剑,此刻店铺门口的三人都来了精神,老板和李时淼盯着男人弹了弹红锈剑,铺子里顿时响起了清脆的金属嗡鸣声。
耳畔的剑鸣还没消散,李时淼就看见男人猛然从地上抽出那把铁剑,右手倒提铁剑向上削去,慢动作一般放缓的画面里男人左手握着的红锈剑也沉沉挥下。
两柄剑钝得称不上剑锋的剑刃擦在一起,迸发出的火花煌煌照亮了三人的脸,霎时间一声更为刺耳的出鞘声压过了嗡动的剑鸣响起,老板痛苦的捂上了耳朵,李时淼恍神的功夫男人已经结束了手中的动作。
他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周围,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仿佛刚才发生在这一方小天地里的事情都是幻觉,只有痛苦捂着耳朵的老板在证明男人所做的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先生?”李时淼刚要出声,男人把剑递上前去打断了他。
他接过那柄已经毫无锈迹的长剑,剑身是罕见的褐红色,难怪有锈的时候看上去分外的严重。长剑三尺有余,入手全重不到寻常铁剑的一半。一股暖意从剑柄上传来,李时淼欣喜的看着手里的宝贝,激动得看着闷声喝稀饭的男人手忙脚乱。
“这柄鸱血以龙胆钢铸造,我不知道他的前主人是谁,但是这柄妖剑需要以血喂养,如果长期没有见血,就会变成刚才那副破败的样子,少侠,修剑一途历来有个说法,用剑者与剑互为磨刀石,虽然这柄鸱血是把好剑,但同样有着不小的隐患,用与不用,取决于你自己。当然,如果拿去太平街卖,万两白银也不在话下。”
“用!当然用!”李时淼手指轻轻抚过长褐红色的剑身,仿佛在欣赏一位绝世美人一般痴痴说道。
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李时淼的这副痴相,意料之中一般点点头。
“不......不可能!龙胆钢!怎么可能!”店铺老板难以置信的看着那柄长剑,他转头打量四周的挂剑,像他这样的小铺子可能所以货加起来都比不上那柄龙胆钢。
“你......你到底是谁!”
李时淼也缓过神来抬头看着男人,发觉对方早已被早餐铺的老板娘抓了回去结账,三十几岁的妇人拉扯着男人回去结账,一双大手毫无客气的在男人身上揩着油。
“老板娘别扯!我不欠你饭钱!小兄弟,你要是想报恩!你就帮我结了这顿饭钱!”男人狼狈的试图从老板娘怀中站稳身形,李时淼跟上几步问道:“先生大恩在下无以为报,敢问大名?”
“我叫息焕!”
“稀......饭?”
“息焕!天下第一女剑仙的男人!息焕!”男人气嚷出声,周围的百姓们顿时笑声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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