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肖云山刚刚在学习会上领学30个“不准”,其中有一条就是关于经商的,孟谨行在一办一局也组织了相关学习。
刘爱宝因而知道个中厉害,立即将邬菡的话岔开去,与小丫头大谈学校趣闻。
有了这一节,孟谨行更铁了心要让刘爱娇尽早把山氏药房转为公益性质。
下午孟谨行到编制办开会,邬菡被托付给了刘爱宝,直到傍晚六点多孟谨行才來接她,把她急得直叫“闷死了”,刘爱宝在一旁听了好不尴尬。
时间已晚,孟谨行干脆让赵涛先找家干净的饭馆,三个人吃了晚饭才上路前往观山村。
好些日子沒有去过观山村,孟谨行的车一出现在村口,就有村民看到后满世界去报信,等他刚刚走进许力家,这边还沒寒暄完,门口已进來一大批人。
姜凤山走在头里,梁虎父子跟在后面,老老少少地都來与他握手寒暄,许力一家忙进忙出替大家拿凳子,结果还是有好些人沒地方坐,孟谨行干脆蹲在地上与大家唠嗑。
“……村里的路修得挺快啊,这一段进來开得很顺畅。”他说。
姜凤山接道:“是啊,靠陈老板帮忙,村里也成立了一个施工队,不但把咱们观山的路啊桥啊的都建好了,还接了其他几个村的活。”他手指朝围着的老少一划,“你看看,青壮的都去施工队挣钱啦!”
孟谨行笑道:“那家里不是又缺劳力了!”
“孟领导,你让我们搞养殖、种药材,这些都不是重体力活,我们这些人的筋骨硬着呐,还能干个十年八年。”有村民回他。
“十年八年太长了。”孟谨行笑言,“该享福的时候啊,你们就该享福,旅游示范区的建设马上就要铺开了,到时候,包括咱们观山在内,都成了景区,大伙儿不但可以坐享分红,还可以请工人來帮你们搞养殖和种植!”
“这可太好喽。”许力的婆娘捧着茶盘眉开眼笑,“这么说,咱们也能当老板啦!”
众人一阵大笑。
为村民指导完的邬晓波,这时在姜忠夏的陪同下进了院门,邬菡立刻扑了过去。
“邬老,辛苦你这么大老远跑來。”孟谨行上前与邬晓波握手。
邬晓波微笑道:“看着大伙儿的生活一天天好起來,我替他们高兴,多跑些路也是值得的!”
有人帮邬晓波端了凳子來,也有人递上了毛巾、茶水,看到大伙儿对邬晓波自然流露的尊重,孟谨行很是欣慰。
过去说观山村民风彪悍,事实上,这里住的都是些质朴的山民,沒人侵犯他们的权益,让他们过上安定富足的生活,他们自然就会收敛起彪悍的一面,把真诚好客的一面流露出來。
等邬晓波坐定,孟谨行随口问道:“这次是遇到什么问題了!”
他这一问,邬晓波的神色立刻沉重了,目光瞟过围在边上的村民,话数度到了嘴边,还是被他咽了下去。
孟谨行察觉到邬晓波神情中的犹豫,心头平添几分疑惑之余,沒有再追问,趁着边上有人向邬晓波咨询虫子养殖中遇到的问題,暂时放过这个话題。
月上中天,客人散尽。
孟谨行、邬晓波、赵涛挤住在许力儿子的房间,邬晓波重提孟谨行刚刚问的问題。
“种植基地有条引渠是从北坡上來的,我察看后发现,水源被污染了。”邬晓波说,“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判断,所以在沒有确认前不在村民面前提这个,也是怕他们听了恐慌,我建议你回去找相关部门來检测一下,那条河原本很清澈,今天我看到的却是一条浑水河,里面大量的死鱼!”
孟谨行的心头一下压上了巨石,整夜沒能入睡,天未亮就带着赵涛一起去了大凤山的北坡。
大凤山是孟谨行來过无数次的地方,对北坡更是熟悉,那是梁小山失足之处,也是卜凤珍、梁坤母子说出真话的地方。
不同的是,以往孟谨行都是从山上往下望,这一次他是从山脚绕到北坡底下。
北坡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就是凤起河,以河为界,河南面是观山村地界,河北面则是青坪村的地界。
孟谨行与赵涛來到河边,沿着湍急流淌却水面浑浊的凤起河往北岸的上游望去,沿河零星散落着一座座简易棚子,棚子的下面置放着一些设备,地面上堆着黑灰色的细沙。
“要不要到对岸去。”赵涛打量着周围的地形问孟谨行。
孟谨行点点头,但马上又说:“沿上游走,绕到东面的青坪山,我们往山上走!”
从沿岸那些棚子和里面的设备來看,青坪山后面应该有矿厂存在,凤起河浑浊的河水应该就是拜矿厂所赐。
二人沿上游一路向东,遇到一对开手扶拖拉机的父子,孟谨行拦下他们,打听往矿厂去的路。
这对父子听说他们要去矿厂,神色便不太友好,儿子生硬地说“矿上人都死光啦”,随即驾着拖拉机就走了。
孟谨行心情比來时更加沉重。
凤起河下游沿青坪村流过,然后汇入丰水河,最后流入都江。
这条河受污染,不但意味着整个青坪村失去了天然水源,还同时意味着下游水源同时受污染。
二人花了一个多小时,上了青坪山,站在山头往下望去,一眼就看到山坳里的简易棚子、机械和一个个浑浊的水池,四周的山坡上寸草不生,到处是裸露的岩渣。
从山上下來,在山脚又遇到了那对父子,父亲这回主动拦住他们,询问他们找矿厂的原因。
孟谨行指指大凤山沿北坡而上的引渠说:“水受了污染,我们想找出源头!”
“你们是观山承包种植基地的老板。”那儿子说,“还是观山村好,引进的都是既赚钱又沒污染的生意,哪像我们青坪,简直成了垃圾场!”
孟谨行立刻问:“好像以前沒有矿厂啊!”
那父亲叹着气道:“就是去年十一月份迁來的,你们看看,才这点时间凤起河就这样了,要是再过个几年,青坪恐怕真连活人都沒有了!”
“村里沒人管吗。”赵涛插问。
“这本來就是镇里请來投资的老板,占的地都是村里镇里同意的,谁会管啷个。”那儿子白了白眼睛,一腔的愤懑。
“山坳里原來是水田吧。”孟谨行问。
“可不是。”那父亲答,“以前田可肥喽,现在全由村里作主租给了矿厂,租地的人家每亩地每年拿200到300不等的补偿!”
“这钱能弥补你们原來的收成。”孟谨行又问。
那儿子冲冲地说:“事情都是上面定的,咱们沒说话的份儿,能不能补足都这样了,为这事,五一村老邹头替我们村的李家兄弟去县里上访,结果状沒告上來,老汉的脚却被人打折了,到现在还床上躺着呢!”
孟谨行大惊,“老邹头被人打了!”
“你认识老邹头。”那儿子惊异地问。
这时,那父亲突然想起來,眼前这人來过村里,就是被观山村人捧为大财神的孟乡长。
认出孟谨行,父子俩一下热情起來,愣要孟谨行他们上拖拉机,父子俩载他们去矿厂实地看看。
拖拉机“突突突”一路直奔山坳。
孟谨行终于知道这对父子姓仇,父亲叫仇永康,儿子叫仇余年,而山坳里那家矿厂因为老板叫毛福生,取名毛氏矿厂。
听到毛福生的名字,孟谨行和赵涛都呆了一下。
会不会是同名同姓呢。
二人都缄默不语。
來到山坳,孟谨行近距离看到的景象更加触目惊心。
这里就像当初的下湾石场,沿山坳用围墙划出偌大的厂区,所不同的是,当初下湾石场是就地取材用石块垒的围墙,这里只是简单的用竹跳板象征性地圈出厂区。
透过竹跳的缝隙望进去,厂区的车间就是一个个简易棚,隐约能看到棚顶底下一块大木板上钉着电闸,棚子下边是大池子,隔着老远的距离,孟谨行他们依然能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
仇余年站在竹跳围墙尽头,往里斜指着对孟谨行说:“那位置还有一个大池子,下面埋了很粗的管子,一直通到外面!”
“能找到出口吗。”孟谨行问。
“我带你去。”仇余年说着往西面走,孟谨行他们都跟了过去,在河边的草丛里,仇余年扒开一堆凌乱的杂木,孟谨行一眼看到了那个足足有30厘米直径的水泥暗管,管壁上尽是黑灰色的矿泥。
孟谨行眉头深锁,对仇家父子说:“这件事我回去要仔细调查,为免打草惊蛇,希望你们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们來这里看过!”
仇余年年轻人心性,听孟谨行这样吩咐,立刻感觉自己像肩负了神秘使命,很是郑重地点头之余,还探头探脑地打量起周围环境。
出山坳后,孟谨行请仇家父子送他去了老邹头家。
这位老状讼看到孟谨行,昏花的老眼里滴出了浑浊的泪水。
“孟领导,你要给青坪人作主,给我老邹头作主啊。”老邹头拉着孟谨行的胳膊泣不成声,“毛福生是地地道道的流氓,打着投资的旗号骗了镇里骗村里,骗了村里又骗村民,他是要害死青坪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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