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李如松低垂着头,眼帘轻动间,遮掩住了眼中的神色。
此刻他的眼中有着些许抹不开的忧色。
他与努尔哈赤相处很是融洽,但是自己实在不知道为何潞王会对这素未谋面的努尔哈赤如此憎恶。
朱翊镠没有注意到李如松的眼色变化,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不过,他也听出来李如松的隐隐抗拒。
朱翊镠以为是时人还不够了解那帮子野猪皮子会干什么,当即便开口继续开解道,“李如松,是不是觉得本王有些心狠?”
“不敢,殿下。”
“诶,非我同类者,其心必异。这点你要记住。本王明白你父帅的想法,就是让他们狗咬狗嘛。”
朱翊镠其实是能明白李成梁的做法的,从现在来看,李成梁的做法没有丝毫错误,甚至是最为节省的法子,但是来自后世的他,很清楚地知道这是养虎为患,不可能让这个错误继续错下去的。
“对于其他野人蛮夷,用这个法子是可以的,给个骨头,那狗还会摇着尾巴对你示好。”
“但是建虏不会,那帮子野猪皮子,可不会想老老实实做狗。”
朱翊镠再次想起了后世记载的那种种惨况,自己并不是什么激进的民族主义者,但是自己是个人,是人就不该忘记仇恨,忘记屠杀,自己必须要将这隐患给掐灭掉!
“他们是狼,是养不熟的狼,我大明惠于属夷者,以建州女真所被为最厚,但是结果是什么,你自己心里也清楚,需要警备于心啊。”
“对狗,我们可以扔几块骨头沿着,但是李如松啊,对于狼应该怎么做?”
“殿下——”李如松只觉得眼下的潞王殿下变得有些癫狂了,他实在不明白,1直居住在京师的潞王,年轻的潞王,为何会对那远在猪婆江的建州女真产生如此大的仇恨。
“本王替你答,该杀!”
朱翊镠没有给李如松作答的机会,“全部都该杀!打得1拳开,免得百拳来!”
“孤到辽东的第1件事,就是要动兵,这兵要练才精,你这话没有错。”
“但是孤认为啊,想要成为精兵,除了练之外,还必须要沾血,沾上异族的血,孤要带着你们去把那建虏给灭了。”
朱翊镠说话间看向了1直沉默着的李如松,“这才是孤叫上你的原因,孤是希望你能跟着本王1块为大明的未来清扫掉所有障碍。”
“殿下——”
此刻。李如松的内心很是纠结,不可否认,对于朱翊镠所说的这1点,他有些小激动,甚至有些向往,他也想像霍去病1般,去清扫敌人,为帝国建功,让自己不再活在自己父帅的荣誉之下。
但是另1方面,他对于建州女真的感情又是有些复杂的,他莫名地有些同情这建州女真,主要是因为他与那努尔哈赤的私交甚好。
“殿下。”
李如松再次重复了刚刚的话,“若是他们到时候1钻到山里,根本就找不到人啊。”
“嗯,灭族很难。”
朱翊镠深深地看了眼李如松,方才他眼中的挣扎被朱翊镠看得1清2楚,这让朱翊镠心中有些动摇,动摇了用李如松的想法。
李如松是将才没有错,是有才,但是历朝历代,统治者所看重的是忠,是无2心。
不过眼下,自己还是很缺人的,同时自己之后去辽东,也是需要李如松来充当润滑剂,来平衡自己与那李成梁等辽东地头蛇的关系。
“但是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朱翊镠对于这点自然是想好了对策,“李将军啊,我们明人自然是人生地不熟,很难彻底灭掉这建州女真。”
“但是这女真部落可不止建州1支啊。”
“殿下的意思是。”
李如松生于辽东,对于这女真自然也是了解颇深,“海西女真?”
“不——”
朱翊镠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些许嘲笑的神情,“海西女真就算了,本王说的是东海女真。”
整个女真部落其实是很庞杂的。
不单单只有建州女真,还有海西女真,以及东海女真。
其中东海女真最靠北,生存环境最为恶劣,其身体素质却也最好,正所谓质性犷悍。
这些个东海女真,又被称为野人女真或是生女真。
与之相对应的,那建州女真是熟女真。
生与熟的区别就在于是否接受了汉化,以及汉化程度多少。
当然了,按着后世的说法,这些个生女真还有个称呼,更被人们所熟知,那就是索伦兵。
索伦1词就是指居住在上游的人,当时满清王朝所依赖的黑龙江马队,那可是满清战力天花板的存在,其主体就是索伦兵,这支部队,比起那盛京8旗还要强悍几分。
若是朱翊镠没有记错的话,等到了后面,那些个建州女真的旗主们,便会北上俘虏野人女真的生丁,当做战兵使用,会让这些战兵身披双层铠甲,号称“死兵”,来作为其重装步兵的补充。
没错,这建州女真自己也有重装步兵的,因为不同于北方的鞑子,这建州女真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讲是山地渔猎民族,而不是简单的游牧民族。
而海西女真因为靠近科尔沁蒙古,反而骑兵力量要比建州女真要强上不少。
这也是为何朱翊镠不看好海西女真战斗力的原因,骑兵在平原上,那是当世王者不可否认,但是建州女真1钻入到山林当中,那这骑兵能发挥的效果就要打折不少,远远不如同为渔猎民族的生女真要来得好。
那帮子建虏,朱翊镠是1点都不敢忽视的。
因为从后世的角度来看,不得不说战术上还是很会的,其战斗力也是很猛的,其过人之处不单单是骑兵,就连步兵也是强悍的很。
他们被称为锐兵,但是这帮人1般是不亲自拼杀的,而是作为督战队。
督谁?就是督那帮子野人女真组成的死兵,让这帮子死兵直接采取猪突战术,强行突进对方敌阵。
而那建虏则往往会让自家的骑兵跑圈而后直接贴脸,拉弓射向面门,这对于明军来说是极为考验心理素质的。
而这种骑兵战术,又得承于蒙元时期的鸦兵撒星阵。
组成的骑兵小队,或聚或散,或出或没,就好似乌鸦群1般。
而其接阵对敌,又来如天坠,去如电逝,好似漫天流星般迅猛,故被称为鸦兵撒星阵。
“殿下,这是远交近攻啊。”
李如松微微眯着眼,看向了那年轻的潞王,不得不说,这潞王似乎在战略上有那么些天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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