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闲聊之间,火势渐渐被扑灭,望着那火势渐消的付宅,那群妇人眼里似乎还流露出了些许失望之色。
“这么快就灭啦,没意思,回去睡觉。”
“哎,明日来我这搓麻将啊。”
“明儿个再说吧,哈,困死我了。”
……
片刻之后,热闹的付宅门口,只剩常笙三人在风中凌乱,就连官兵都走光了。
“咱们也回去吧。”
周喜儿提议道。
三人遂也回到了城主府。
付宅内,灰头土脸的下人们正跪在地上,一个个噤若寒蝉。
面前是面色铁青的付平盛,他看着眼前一堆往生钱和烧得焦黑的铁盆,语气冰冷
“说,是谁给大小姐买的这些。”
“嘭!”
他一脚踢翻了那铁盆,吓得众人面色苍白,却也无人敢发声。
“爹。”
正在这时,付小姐走了过来,只见她清冷的面容上,沾了些许黑色的飞灰,反倒显得有些俏皮。
付平盛见她走来,态度来了一个大转弯,忙走上去扶住了她。
“哎呀,雨竹,你好好歇着,就不要出来了。”
付雨竹似笑非笑地看着付平盛,一言不发,直至付平盛感到背后有些发麻,终是避开了付雨竹的眼睛。
“雨竹……”
沉默了半晌,他也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付雨竹抽开了被他握住的手,转身离开
“与他们无关,你又何必迁怒他们。”
付平盛看着离去的付雨竹,欲言又止,最终,又是长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
“下去吧。”
下
人们如蒙大赦,飞速逃离了现场。
待所有人走后,付平盛孤零零地站在原地,自语道
“我不迁怒他们,你连句话都不肯跟我说。”
一炷香后,常笙三人回到府里,此刻经过这么来回折腾,三人也已经睡不着了,索性便坐在院子里聊了起来。
严四海目光直视着周喜儿,盯得周喜儿浑身不自在。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周喜儿说道。
严四海突然眼神变得更加凌厉,一拍桌子,指着周喜儿,喝到
“说!你究竟是什么人,那人为何要杀你!”
常笙一愣,那人不是来掳孩子的吗,怎么变成杀手了?
周喜儿也是一脸无辜。
“我怎么知道,我跟那人无冤无仇,他突然来杀我,你怎么反倒质问起我来了。”
严四海冷笑,看着常笙一脸迷茫的表情,说道
“笙娃子,那一剑你我可都看见了,他本可以一剑刺向你,可他却避开了,这是为什么?”
常笙看向自己手中的花盆,说道
“这有何奇怪的,那虎楼的一剑也曾想杀我,却被这花给……”
说道此处,她眼前顿时一亮
“对啊,那人为何刻意避开我,难道说……”
严四海接过话
“这只能说明,那黑影知道杀不了你,否则,他何必要避开你,顺手一剑杀了你,再入府抢人岂不是更简单?”
常笙惊道
“十二楼!他是十二楼的人!”
严四海冷笑,看向周喜儿
“十二楼的人为何要杀你?”
常笙温柔地看着
周喜儿,柔声道
“喜儿,你告诉姐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周喜儿面色变幻不定,似乎在犹豫不决。
严四海大怒,直接抓起周喜儿的衣领。
“放开我!”
周喜儿用力掰开严四海的手,却死活掰不开。
严四海喝道
“你自己想死别拉着我们下水,我们来这是办正事的,不是来当你的救世主!”
周喜儿一愣,随即松开了手,神色一黯,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任由严四海拉扯着。
“老严。”
常笙喝住严四海,严四海顿时送来了手,周喜儿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上。
半晌之后,周喜儿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确实骗了你们,那个疯子并不是我爹。”
严四海哼道
“这我们早就知道。”
周喜儿低着头,似乎不敢看常笙
“我的爷爷确实在大户人家干活,我家世代农户,好不容易出了爷爷一个读书人,可惜爷爷运气不好,没考上进士,只能在大户人家找个差事做,我爹也不是读书的料,只能做回老本行,原本我们家虽不算富足,但加上爷爷寄过来的工钱以及家里的农田,也不愁饿肚子。”
周喜儿的语气开始变得急促了起来,似乎起了情绪
“但前些日子,城里突然传出了爷爷的死讯,然后,第二日,一群黑衣人突然闯进了我家,口口声声要我爹娘交出东西,我爹娘交不出来,他们就要把我们一家都杀了……”
“后来呢?”
常笙关切地问道。
周
喜儿的嘴里,传出几声抽泣声
“后来……我爹拿自己的身体拦住了那些坏蛋的刀,我趁机跑出了院子,想要找人救我爹,却发现……”
“我一跑出屋子,却发现整个村子的人都被杀光了!”
“满地的尸体,全都是血……”
“我知道那些人不肯放过我,只能拼命地逃,我从没出过村子,只知道爷爷在青州干活,我便只能往青州逃,爷爷的信里提到过青州,我唯一算得上熟悉的地方,就只有青州了。”
严四海皱眉道
“你一个孩子是如何逃离那群黑衣人的追杀的。”
周喜儿抽泣着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断地沿着官道逃,直到遇到了你们,我看到你们杀了杀手,便想着跟着你们,能活下来。”
常笙默默地听完了故事,沉默不语,直到严四海拍了拍她,她才回过神来。
“笙娃子,怎么了?”
严四海问道。
常笙摇了摇头,打了个哈欠
“没事,就是有点困了,大家都回去睡觉吧,明天还有事要干呢。”
也不等严四海说话,便自顾自地离开了。
严四海指了指周喜儿
“那他咋办。”
却见周喜儿干净利索地抹掉了眼泪,笑嘻嘻地朝他做了个鬼脸,然后便逃了开去。
严四海一阵恼怒
“好小子,讨打!”
手中出现了一颗石子。
“嘭!”
一下,打在了周喜儿屁股上。
“唉哟!”
周喜儿狰狞地摸着自己的屁股,跑得更快了。
严四海一阵轻笑
,自语道
“臭小子,要不是看在你舍命救了我们,老夫我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你。”
四月二十五日,清晨。
常笙三人均被一阵嘈杂的扣门声吵醒了。
“咚!”……
“谁啊!”
严四海烦躁的大喊,推开大门,却被眼前的场景镇住了。
一大群人把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全都跪在门外,不停地磕头,哭嚷。
“城主大人,请为我们做主啊!”
常笙走了出来,见到此景,忙将为首的几个老人老太扶了起来。
“老人家这是怎么了?快起来说话。”
领头的老太面色凄苦,嚷道
“城主大人,求求您救救我的孙子吧!”
身后,其他人也跟着嚷了起来。
“城主大人,您救救我们的孩子吧。”
常笙这才明白,这大概都是被拐走男童的人家。
“诸位,小妹向诸位保证,一定会查清此事的。”
当下,常笙只能这样安抚众人了。
这时,人群里,却出现了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
“算了吧,你们官官相护,怎么可能查得清真相!”
严四海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那个说话的男子,一把将他拎了出来。
“官官相护?查个案子罢了,用得着官官相护吗,来来来,你今儿个倒是给老夫说说清楚。”
那男子见严四海神通广大,功夫不俗,顿时慌了起来,眼神飘忽,额头上冒出了汗珠。
常笙见严四海凶神恶煞的,白了他一眼,示意他放开那男子。
却见那男子约莫三
十来岁的样子,一身粗衣,想来也是贫苦人家。
“这位大哥不用怕,我的管家脾气差,我会好好管教他的,不知大哥如何称呼。”
常笙笑着看向男子,她声音轻柔,顿时让那男子轻松了不少。
许是被欺压惯了,那男子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常笙。
“禀告城主大人,小人名叫刘平,是城东的小贩。”
常笙道
“你为何说官官相护?”
刘平听常笙问起此事,便义愤填膺了起来,他突然腰板挺得笔直,直视着常笙,手颤抖地指着远处的一座官邸,激动的说到
:“城主大人,这儿童拐卖案,说到底,不就是那兵部尚书家里搞出来的鬼,那太央府说是查,可查了半天,什么也没查出来,大家都知道,付大人家出了鬼,就连他家女儿也在一年前就中了邪祟,这儿童拐卖案,也是一年前开始的,您说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这事情怎么也跟兵部尚书家里脱不了干系,可太央府查了一个月的尚书府,却说什么都没查出来,城主大人您说说,他们是不是官官相护?”
常笙与严四海面面相觑,还能有这么离谱的推测吗?
可还没等他们说话,其余人又附和道
“就是,那兵部尚书大概是亏心事做多了,被鬼缠上了,结果却害了我们啊!”
常笙与严四海一阵无语,已经无法跟他们沟通了,常笙只好说道
“乡亲们,小妹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公道,今日乡亲们还
是请回吧。”
他们足足花了半个时辰,终于将所有人都送走了,但还未等他们喘口气,一顶轿子来到了城主府门前。
常笙疑惑地看着那顶轿子,不知道是何人前来。
只见那轿子里,缓缓走出一个英俊少年,一身白衣,手持一把玉扇子,意气风发,潇洒倜傥。
“你好,城主大人。”
那英俊少年眉宇之间展露出浓浓的自信,语气温润如手中的玉折扇,一看便是有极高涵养之人。
“你是?”
常笙问道。
那少年眼带笑意,明眸之中,仿佛蕴含着星光点点。
“在下李清愁,家父刑部尚书,李青书。”
常笙讶异,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李公子为何会找上她。
“李公子,请进。”
片刻惊讶之后,常笙便恢复了镇定,轻轻挥手,请他进入府中。
但另一侧,常笙感觉到严四海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她回头看向严四海,瞧见严四海暗暗对她施了一个眼色。
常笙眼珠子一转,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微微点头。
“喜儿,带李公子去大堂。”
周喜儿点头,领着李清愁走进了府里。
随即常笙也缓缓走进了府中,而严四海眼神一凌,往向太央道的远处,迅速跟上了刚刚离去的人群。
既然要查儿童失踪案,那便必须从从这些人家开始查起。
只见那些人群离开太央道之后,便纷纷散了开来,看样子,似乎是各回各家了。
严四海见那刘平往城东的方向走了
去,略微思索一番,便跟了上去,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取出了一个小瓶子,从小瓶子里,飞出几只飞虫,看到那些飞虫跟上了其他几户人家之后,他才放心跟上了刘平。
他跟了几条街,来到了一条小巷子里,狭窄的巷子里,六平走进了一间矮房中。
严四海跟到了门前,轻轻跳上了屋顶,他虽然武功不高,但逃命用的轻功却是练得不错。
他蹑手蹑脚的在屋顶的青瓦上行走,生怕发出太大的声音,惊扰了屋里人。
只闻得阵阵女人的哭声从屋内穿了出来
“呜呜呜呜呜…”
刘平的声音同时也响起,他似乎有些烦躁
“哭哭哭!哭有什么用,哭能把孩子哭回来吗!”
那女子哭声渐渐弱了,转变成了抽泣声
“那你今天去找城主大人,城主大人有什么办法?”
刘平一听,便更是来了气
“能有什么办法,还不就是敷衍我们几句,我看那城主大人也就是来走个过场,说不定过几日就走了。”
那女子又说道
“你没把那事告诉城主大人?”
说着,屋内突然响起“啪!”的一声响,紧接着,刘平吃痛的嚎了一声。
“你打我干什么!”
那女子骂道
“你为什么不告诉城主大人?”
刘平怒道
“你让我怎么说?告诉她,那歹人在咱们家掉了块令牌?你是不是不想活了,真把这令牌给她看了,咱们还能看得见明天的太阳吗?”
“轰!”
严四海直接踩破了
屋顶,进入了屋内,吓了二人一跳。
“什么人!”
女子惊恐大叫。
刘平看向严四海,顿时便认出他就是城主府管家,嘴唇发干。
“你,你怎么来了?”
严四海阴阴一笑
“二位不用害怕,我此来没有恶意,只是想要那块令牌。”
刘平额头上已经渗满了冷汗,他眼神四处漂移,颤抖的说到
“什么令牌,我不知道。”
严四海依旧满脸笑容,可在刘平二人的眼里,此时的严四海却像是一个十足的老流氓。
只见严四海微笑着从袖中取出一条毒舌,轻轻抚摸着它光滑的皮肤。
“当然,若是两位不配合,我总是要请二位与我的好朋友玩耍一番。”
刘平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手不住撑着身体往后挪。
身后那女子倒是尚还有些理智,忙说道
“有有有!我这就给您拿来!”
她慌忙的在刘平的身上胡乱巴拉,片刻之后,便从腰带了取出了一块金色的令牌,小心翼翼的走到了严四海面前,把令牌递给了他。
“我们不识字,也不知道这令牌是干啥用的,但是看这成色,应该是大户人家用的。”
严四海接过令牌,却见那令牌上赫然两个大字。
“内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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