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一条街上,全都是灯笼悬挂着,做工精致,鲜活又动人。
一整个正月,这里都可以猜灯谜,在正中设置了一个擂台,所有悬挂在擂台两侧的灯笼,都可以参与猜谜语。
但凡猜中,便可以带走。
当然,只要灯笼缺少了,待到第二日,又会被重新补上来。
乔璃月往年也曾经玩过,她出阁之前,赢得的灯笼,至今还在府上挂着呢,这会儿瞧着就没什么兴趣。
只是才打算跟赵容与随便走走,无意中一看赵容与的神情,又顿了顿,笑吟吟的问:“你要不要猜灯谜?”
夜市喧嚣,乔璃月说话之前,会先挠一下赵容与的掌心,男人一开始还觉得发痒,这会儿倒是习惯了。
甚至隐约有点期待。
因为只要乔璃月挠他,就一定会跟他讲话。
或者是特殊的风景,或者是好玩的事件。
而这次,是后者。
赵容与轻咳一声,反问:“你要玩?”
他眼底藏着点好奇与跃跃欲试,倒是让乔璃月意识到什么,说:“我玩不玩且不说,你不会没玩过吧?”
赵容与顿时反驳:“自然不是。”
虽说,那也是很久远之前的记忆了。
于是,在乔璃月盯着自己的目光里,赵容与又道:“只是,上次玩这些,应当在十几年前了。”
那时候的赵容与,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年郎。
那个时候很美好,他像是拥有一切。
可是后来,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什么都没有。
赵容与抿唇,顿了顿,又问乔璃月:“想玩么?”
这次乔璃月想也不想的点头:“当然,咱们一起。”
她改了主意,牵着赵容与的手,主动上了擂台。
她脸上带着面纱,赵容与却没有,毕竟一个大男人戴面纱着实奇怪,但大氅厚实,兜帽遮了他半张脸,倒也瞧不真切。
仗着这点方便,两人玩了个痛快。
赵容与脑子都用在了政事上,猜灯谜竟输给了乔璃月。
乔璃月起初还以为这人是在糊自己玩呢,后来发现他竟真的大多想不起来,这才得意的替赵容与解围,将那只他们都想要的兔子灯笼摘到了手。
“诺。”
乔璃月手拎着灯笼,一双眼睛里都是亮晶晶的。
“送你啦。”
她举着手递灯笼的时候,还有点想笑,那些话本里写的才子佳人,哪个不是男子送女子的?
但是到了他们两个这里,倒是反了过来。
乔璃月赢下了灯笼,送给了赵容与。
赵容与挑眉轻笑,从她手中接过了灯笼,还要笑着问:“这么割爱?”
乔璃月哼笑,仗着大家都没注意他们这边,凑近了赵容与,压着声音说:“反正,你的都是我的。”
虽说不能为外人道,可赵容与都是她的。
送个灯笼怎么了。
乔璃月这话,让赵容与眼中幽暗,那点见不得人的侵占欲望升腾,也让他看着对方的眼中,带着危险。
她到底知不知道,这话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很显然,乔璃月不知道。
或者说,在乔璃月的心里,赵容与对她而言,就是一个圣人一般的存在。
是抱一下都要先说一声,亲一口,自己耳朵半边都要红透了的。
所以她大概也猜不到,赵容与心底那点像要把对方彻底占有的冲动。
赵容与垂眸,压着那点心思,只是捉着乔璃月的手指,攥了攥。
“很对。”
他弯了弯唇,眼眸比夜色还深:“那乔小姐可要把我牵好了。”
他说:“我不认路了,只能跟着你走。”
赵容与手中还拎着兔子灯笼,这话说的比那兔子还要单纯几分。
乔璃月瞧着,没忍住,笑了出声,但她的脑补不太适合跟人讲,所以乔璃月又故作正经的点了点头:“好说。”
她言笑晏晏的,牵住了赵容与的手,拉着人往外走。
“乔小姐带你回家。”
乔小姐的确带着赵容与回家了,只不过,回的是怀王府。
府邸一如既往的冷清,可是因着乔璃月的装扮,却是有了过年的喜庆氛围。
只不过,一进府邸,乔璃月就察觉到了不对。
“下人们呢?”
赵容与神情自然,跟她讲:“都放假了。”
按着过去的规矩,但凡到了过年那些时日,赵容与就会让下人们回家团聚。
至于他本人,府上不需要那么多伺候的人,他不得团圆,没必要压着其他人也不得团圆。
乔璃月看着他神情如常,自己先有点不是滋味儿。
幸好她跟着回来了,不然还不知道,赵容与这些年就这么过来的。
她才想着,就听赵容与问:“你要进来坐坐么,或者,我送你回家?”
人都到了怀王府了,乔璃月无奈的反问:“你说呢?”
她今夜打定了主意,是想陪着赵容与守岁的。
新的一岁,如果不能日日长相守,那么至少在这阖家团圆的日子里,不让赵容与一个人度过吧。
她想的很单纯,赵容与却是叹了口气。
乔璃月看向人,赵容与却没说什么,只是等到带着乔璃月进了房中,先替她把大氅搭好,这才问:“乔璃月,你知不知道,半夜跟着一个男人回府,代表着什么?”
乔璃月愣了下,突然意识到,周围似乎太过安静了。
也是,如今整个怀王府,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了。
这个认知,现在才被乔璃月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本来坦坦荡荡的一颗心,瞬间在这一刻不坦荡了起来。
“唔,守、守岁。”
乔璃月莫名有点慌乱,一颗心跳的飞快,眼睛都不敢看赵容与,又呐呐道:“你不准胡来哦。”
这话说的,她要是不说,赵容与兴许只是逗她一声。
可她现在这么一说,赵容与反倒是靠近了人,问:“你都到我的地盘了,还要让我不胡来?”
乔璃月心说,这地盘我也不是头一次来了。
但眼下被赵容与的气息侵袭,只能招架抵挡:“自然,这也是我的地盘!”
说这话的时候,她又看到了被放在桌子上的兔子灯笼,气势都足了几分:“都说了,你的就是我的。”
话才说完,乔璃月骤然瞪大了眼。
赵容与一把将她揽在了怀中,低下头,咬住了她的唇。
那是一个很轻的吻。
温柔的,带着爱意的,十分耐心,呼吸交错,像是要把爱意全部吐露。
是春风沉醉,是万千花开。
也让乔璃月下意识的张开了唇,闭着眼睛,接受了这个吻。
还有赵容与的爱意。
直到许久之后,赵容与才退开了点,看着自己怀中的乔璃月,一双眉眼比月色更温柔。
“你说的对。”
他问:“你的人,味道怎么样?”
赵容与声音很轻,落在乔璃月的耳边,也让她脸颊的红晕更多了几分。
分明今夜没有喝酒,可乔璃月就是觉得,她应该是喝醉了。
不然怎么会觉得脚下发飘,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还有赵容与的话……
乔璃月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我的人。
她想,我的。
于是那点飘飘然里,又多了笑意。
乔璃月仰头,看着赵容与眉眼里的深情,抬手搂住了他的脖颈。
“没尝出来。”
乔小姐大胆的很,垫着脚尖,主动亲了上去。
于是那些话,都被她含糊到了唇齿间:“我再尝尝吧。”
……
事实证明,有些东西,不能多尝。
乔璃月的确一夜没睡,但是守岁,却换了点别的。
赵容与克制着,没有真的做什么,但也仅此而已。
先前在护城河看的烟火表演,似乎还没有结束。
明明是在清幽的怀王府,可乔璃月还是看到了烟火。
一朵朵的盛放,炸开,在这除夕的夜色里,昭示着新一年的到来。
临近天亮的时候,乔璃月才在赵容与的怀里睡着了。
烛火彻夜不熄,琉璃宫灯上画着美人,被风一吹,微微的打着旋儿,颤颤巍巍的。
烛火摇曳着,赵容与搂着怀中人。
乔璃月的嘴唇有点肿,眼角还泛着点泪痕,在他怀中睡着,眉眼里都带着点委屈的模样。
那是被人欺负狠了。
可是除此之外,又是餍足的。
她抓着他的袍子,像是全心依恋,靠在他的怀中,嘴角里是满足。
赵容与一颗心软成了一塌糊涂,手背上青筋暴起,却半点都不敢用力拥抱她。
她是世上最珍贵的宝贝,他连多碰一下都觉得亵渎。
但今夜,乔璃月是一朵盛放的花。
花儿落在他的眉心,进了他的心底。
野兽也学会了细嗅蔷薇。
赵容与无声喟叹,搂着人,手指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抚过,伸手勾了帘子,遮住了那点光。
也让乔璃月得了好眠。
……
第二天一早,乔璃月的脑子随着脸皮一起找了回来。
床上只有她自己,但是被褥还是热的,而那气息,昭示着之前是谁睡在这里。
想起自己昨夜的大胆,乔璃月骤然瞪大了眼,又把自己往被子里缩了缩。
前世今生,乔璃月都没正经的同过房,但是出嫁之前,母亲是给她箱子里塞过画本子的。
她当然知道,自己跟赵容与没有真正的做什么。
但也只是没真正的。
脸上烫得很,乔璃月索性直接把被子蒙到了脸上。
她昨夜是疯了么,竟然这么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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